「皇上下令即刻返回,特差我來尋丞相和太子。」
「通知沿路各驛站,確保安全,留下一部分人善後,其他人護送皇上。」
「是,主子。」
蘇瑾皓與鄭多多對視一眼,不用說話,便知心中所想。
隊伍像是幽靈行在漆黑的夜里,沒有一個人說話,寂靜得可怕,火把將影子投在山壁上,顯得格外的猙獰。
鄭多多獨自一人坐在馬車里,听見馬車外的風,呼呼作響,皇上由于過度悲痛,暈了過去,太子陪同,自然安全,鄭多多想睡卻睡不著,五官異常輕靈,听得見鳥兒被驚起,拍動翅膀的聲音,她听見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太後死了,太後死了,但願是正常死亡,人心難測,希望不要那麼殘忍。
五時三刻,皇上從太後寢宮出來,極度憔悴,看到跪在外面的大臣們,不能言語,太監傳旨道,「先太後王氏,賢良淑德,曉明大義,品性端正,今日仙去,唯留朕在世間伶仃孤苦,朕不勝悲痛,賜號,德賢太後,五日後送入皇陵,天下素縞三天,欽此。」
眾大臣哭作一團,一時宮中喪樂齊鳴,氣氛肅穆,鄭多多看著發出模糊的光的白燈籠,霎時覺得,恍如隔世。
一太監匆匆跑入,「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何事?」
「報,淮西王急信。」
「念。」
「臣聞悲音,心痛之至,臣雖未常伴皇母左右,然每念及皇母之茹苦,莫不感激涕零,如今皇母仙去,臣不勝傷痛,懇請皇上讓臣攜家眷前來吊唁,進點滴孝心,望皇上恩準。」
鄭多多冷笑,這兒子真是孝順,皇宮眾人從秋名山趕回來不過片刻,居然從遙遠的淮西送來消息,真是孝順。
「此事眾位大臣怎麼看?」
大臣們從「悲痛」中抽出身來,竊竊私語,卻也沒有人肯站出來。
「孟丞相,你怎麼看。」
「啟稟皇上,微臣認為淮西王孝子之情,眾人可感,可淮西距金陵山高水遠,淮西王不免車馬勞頓,況且太後已經仙逝,在天必可知其孝子之心,微臣恐淮西王來宮,觸情生情,逝者已矣,生者節哀,臣以為淮西王不必跋山涉水前來。」
「皇上,老臣以為不可,先太後乃淮西王之生母,哪有生母仙去,兒子不來吊唁的道理,縱是聖上仁慈,不忍其奔波之苦,可如何管得住悠悠眾口,若讓天下黎民以為兄弟離心,又會如何看待我蘇國皇室呢?」張丞相臉上還有未擦干的眼淚,語氣極其悲傷。
「皇上,臣以為不可,祖制不可違,淮西王既然封地在外,便不可回京吊唁,皇上與淮西王兄弟之間感情深厚,天下人有目共睹,定會感于陛下對皇兄的體諒之心,而不會以訛傳訛,胡編亂造。」李太師反對。
眾大臣察覺到氣氛的微妙,紛紛將視線投向太子。
「好了,朕很久未見皇兄,甚是想念,此時雖時候不當,可也是兄弟團圓之機,朕感皇兄之孝心,準奏。」
「皇上聖明。」
大臣齊跪。
「眾位愛卿也一夜不曾合眼了,先回去吧。」
「望皇上保重龍體。」
結果,鄭多多並不意外,與其放虎歸山,不如擒虎在籠,至于反對的目的嘛……
「孟丞相。」
听見背後的聲音,鄭多多強收住嘴邊的笑。
「張丞相。」
「孟丞相回府?」
「是。」
「孟丞相可願與老臣一道?」
「孟某身份低微,恐髒了張丞相的馬車,孟某告辭。」
張懷褚看見父親吃了癟,很是驚訝,「他怎麼會對我們如此?」
「他可能是懷疑上次的事情,是我們與太子共謀的,所以才會反對我們。」張丞相滿意的一笑。
「那我們該怎麼辦?」
「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不用著急,等淮西王來了也不遲。」張丞相的眼里滿是激動,「這一天終于要來了,成敗在此一舉。」
此時旭日初生,萬道霞光染紅雲層。
張丞相欣喜道,「上天在給我們啟示,吉兆,新日即將升起。」
鄭多多剛坐進馬車,便有一公公路過,扔來一張紙條。
「慈寧宮。」
鄭多多令安英趕著馬車繼續前行,掩人耳目,自己悄悄從宮牆躍入。
陳公公迎來,「孟丞相,快進去吧。」
慈寧宮內一片安靜,一個人正在給太後把脈。
鄭多多驚訝的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彼此沒有招呼,省略了平時的繁文縟節,一心一意的等待結果。
良久,那人終于罷手,「回皇上,太後的確有異。」
「哦?怎麼?」皇上一臉鐵寒。
「太後不是死于毒藥,而是由于藥物相克而死,平時皇上吩咐給太後的養生藥,是由太醫院開出,絕對不會如此,而臣在太後今日所食的湯中聞到了冰蓮的味道,冰蓮雖不是毒藥,卻與養生藥中的紅冰相克,便有了毒,而少量這種毒也不會致人死亡,應該是平時太後就服有少量冰蓮,致使毒累積,而今日的冰蓮超過了平時的劑量,才一招致死。」
「平時的太後怎麼會服冰蓮?」
「皇上,冰蓮雖不是毒物,屬性極寒,是傷口愈合的良藥,用于外傷,療效極佳,藍楓國的冰蓮最多,自從與藍楓國交戰以後,藍楓便再不向蘇國出賣此類藥物,所以,蘇國皇宮沒有冰蓮。」
「藍楓國。」皇上沉吟,情況越來越復雜了。
御前侍衛進入,跪地「啟稟皇上,在九江境內發現淮西王極其家眷,今日下午便可抵達金陵。」
皇上怒,「他真是快啊,一早便知道母後會死吧,真是心狠手辣,虎狼之心,人盡皆知。」轉向鄭多多,「孟丞相,你要盡快取得淮西王的信任。」
「臣遵旨。」
「要盡量減少戰亂,盡量不禍及百姓們。」
皇上揉揉眉心,「希望這場浩劫盡快結束。」
屋內眾人皆神色凝重,一個連自己母親都忍心毒害的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擺駕,朕要親自去迎。」
「是。」
鄭多多心寒,皇家何其尊貴,又何其悲哀,兄弟之間水火不容,子母間相互殘殺,誰都不知道一張笑臉後,正在謀算什麼…。
晴空萬里無雲,金黃的旗幟飄蕩于空中,皇上親自迎接,表達了哥哥的寵愛,鄭多多一點兒興致都抬不起來。
終于,淮西王的車駕緩緩使來,隔了一段距離,淮西王從車上奔下來,眼含熱淚,跪下,「臣參見皇上。」
皇上滿是「感動」的扶起他,「皇兄,快快請起。」
「皇上,你我已三十幾年不得見了。」
「是啊,皇兄還是一點都沒變啊,先進去再說吧。」
「是,皇上請。」
人們向皇宮內走去,鄭多多看著淮西王長長的車駕隊伍,這是搬家的節奏啊。
不想摻和接下來的事,鄭多多溜了,現在處在敏感期,不能隨便出入軍營,回去寫信給各總兵,得加強訓練。
「公子。」
一個聲音將沉思著的鄭多多打斷,抬起頭,只見是一面貌甚為普通的小廝。
「何事?」
「樓上有一個公子請您上去喝杯茶。」
「不用,我不渴。」
小廝絲毫不尷尬。
「樓上的公子說,若公子不肯上去,便告訴公子他的姓氏。」
「你便回他,現在本公子不想見他,該見的時候自然會相見,不必相見,現在也不用見。」
說完揚長而去。
小廝快步上樓,窗邊一黑衣公子負手而立。
「少爺…。」
那公子揚手,「我已經知道了。」
公子的薄唇勾起,孟丞相嗎,果然有趣。
「那少爺,可要啟程?」
「今日不了。」
你不見便不見了嗎,這世上,沒人能對我說不。
小廝壓抑,一向說一不二的少爺這是怎麼了,他不知道的是,以後他家少爺的規則都被一一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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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馬車從皇宮駛出,駛向平時閑置的淮西王的金陵府邸。
「皇叔,府邸已經安置出來了,請皇叔千萬節哀,好生休息。」
「皇佷有心了,原諒今日皇叔招待不周了。」淮西王憔悴悲痛。
「皇叔悲痛,人之常情,何談原諒。」
「多謝皇佷體諒。」
「佷兒告辭。」
「城兒,送皇佷回宮。」
「留步,還是請好生休息吧。」
淮西王與蘇武城佯裝睡了,快速回屋換了行裝,從後門出去,步行至府邸後面一處水邊,涼亭里有兩個人等候在那兒,黑暗中看不清模樣。
「王爺。」
「張丞相,久等了,實在月兌不開身。」
「臣明白。」
「淮西八十萬大軍在太後入陵墓後,便開始行動。」
「可得有適當的理由啊,不然堵不住悠悠眾口。」
「這個請丞相放心,已經計劃好了,如果得到孟家的支持,就穩操勝券了。」淮西王一掃憔悴,眼楮里散發出光。
「孟丞相與太子已經離心,不過此時依然對臣持有偏見。」
「不夠,太子極其狡猾,若堪破此事,就功虧一簣了,他若和孟丞相再次聯手,後果便不堪設想了,必須馬上聯合孟丞相,確定下來,若在八十萬軍隊行動之後,孟丞相從中阻擋,我們在這邊的施展也不易啊。」
「臣遵旨。」
「等你和孟丞相確認以後,便將其帶來見我。」
「是。」
「事成之後,丞相便是萬人之上了。」
「是,臣告退。」
「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王爺眼中暗芒閃過,蘇武城疑惑,「為何父親要親自見那孟丞相?」
「孟丞相與張丞相從根本上不同,張丞相會為了權利金錢背叛皇上,未必將來不會背叛本王,事成之後,此人留不得,而孟丞相可以說是被逼的,況且他不會有奪皇位的心思,孟家人我很放心。」
「兒臣明白了。」
張丞相走出一段,突然笑道,「淮西王已經不相信我了。」
「父親為何如此說?」
「看來他有拋棄我,和孟丞相結盟的念頭。」
「那我們怎麼辦?」
「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別忘了我們還有王牌,有你妹妹在,孟丞相,更願意和我們結盟吧。」
「父親的意思是…。」
「走。」
夜色中,兩人像是幽靈,悄無聲息的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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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人說,現在男二才出場,會不會被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