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整座老宅的上方都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雲。所有的人都戰戰兢兢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敢有一絲的差錯。自打少爺出國半年,這明家,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
且不說半年的時間讓齊恆徹底的改頭換面,整個人看起來比曾經更加凌厲了不少,還在國外受訓期間,暗中將明國峰的權利架空,讓他成了有名無實的董事長,還順帶著將他和夫人一同拘禁在了別墅里,這樣的待遇,對于叱 一生了的明國峰,該是怎樣的痛心?
明石財團被齊恆掌了大權,里面很大一部分人都被換成了新人,雖然大刀闊斧的整改,會給公司帶來一定的影響,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不但沒讓公司業績有下滑的趨勢,似乎還擴大了不少的版面。這是明國峰在位的時候,也達不到的。
正是因為如此,明國峰才沒有多余的反抗。只要自己的江山能在兒子的手里一展輝煌,縱然身體被拘禁了又如何?畢竟,這也是他曾經欠他的。
放了權的明國峰,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每天早晨陪著妻子在花園里散步,下午的時候喝喝茶,完全成了一個賦閑在家的老人。
「你真的就這麼放心,將事業都交給孩子嗎?」于慧陪在丈夫的身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這麼多年了,像這樣閑情逸致的散步,次數似乎屈指可數。
只是,她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兒子的舉動讓她有些不放心,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
不是她太多疑,而是有些事情,實在是讓她不得不起疑。到底是跟著明國峰幾十年的人了,若是連最起碼的警覺性都沒有,那也就愧對了過往的風雨共行。
明國峰牽著妻子的手,愜意的享受著現在的閑適。「不放心又能怎樣?他長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可能控制他一輩子,不是嗎?當年將他丟下,的確是我們錯了,如果那個時候就將他一直放在身邊,他就不會有十幾年的溫和。我明國峰的兒子,怎麼可以隨便一個打擊就能倒下?你不覺得,現在的他,很好嗎?」
真的好嗎?見到他們熟視無睹,不再叫爸媽,不再跟他們多說一句話。
彼此之間就像陌生人一樣的相處,他們,走不進他的世界。而明國峰也看得出來,除了那個叫梁藝晨的女人,誰也不會打動她。
從那次听到梁藝晨死在了一場大火里以後,齊恆就像瘋了一樣,拼命的工作,不斷的給自己安排事情,目的就是不想讓自己想起她的淒涼。可最後,他還是忍不住,一想起藝晨的死是因為那個男人逼出來的,他的心里就有一把熊熊的大火,想要把黎蕭然給燒的灰飛煙滅。
不是黎蕭然的話,藝晨就不會被人算計,不會變得毫無知覺,更不會……寧願一死!
若非對生活失去了希望,她又怎會如此輕易地放棄了生命,以換得最後的自由?
自得到消息以後,他就把自己關在了公司,沒有人知道,白天那個冷漠無情的他,在晚上是如何放縱自己的情感的。他將自己關在了休息室里,每晚醉飲,只求在夢中能夠與她見面。
將近一個月的放縱,最後還是焦蕾發現了他昏倒在休息室里,送去醫院的時候被查出來胃出血,休養了一個禮拜以後,整個人就變得愈發的冷酷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查了那場大火的來源和真相。
錢冉冉死了,法醫鑒定出來的結果是吞釘。可好端端的人在監獄里,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這里面,只有焦蕾才明白,男人動怒了以後,將會是怎樣的天地變色。
姚夢琪雖然最後被放了出來,可隱藏在暗處的便衣時時刻刻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就在她被放出來的一個禮拜之後,就被人發現在一條小弄堂里身無寸縷,還流淌著腥臭液體的她。
整個人狼狽不堪,活生生的就跟鬼無異。
也不知道她究竟經歷了些什麼,等到神智稍微有些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就只會說一句話了,「我是黎太太,你們不準踫我!」
毋容置疑,曾經風光一時的大小姐,瘋了。
而接下去最讓人大跌眼鏡的,居然是德興集團差點面臨破產,若非有著葉磊的幫忙,只怕現在,黎蕭然也該睡在大馬路上了。
說來也怪,很多人都搞不清楚,這里頭到底是什麼情況。一個女人死了,為什麼整個天下的優秀男人都為她瘋了?
黎蕭然對外界不聞不問,每天都在公司和雲麓山莊兩點一線,在公司的時候,他神情恍惚,面對著一桌的文件都沒有檢閱的跡象,Amy每天懷著期待的心情抱著一摞資料進來,最後卻仍然是帶著一身的失落回到自己的崗位。
梁藝晨死了,她還是沒有能夠讓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不但如此,就連曾經三天兩頭往這兒跑的風流馳少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自打那次他沖進來將黎蕭然打了一頓被葉磊喝止住以後,就再也不見了他的身影。據說,是離開Y市去國外了,也有人說,是因為受不了心上人死亡的打擊,而選擇隨風飄零,游蕩在她曾經出現過的角落。
至于葉磊,也不知道是收了什麼打擊,給人一種一蹶不振的感覺,總是對著手機出神,一有鈴聲響起,就會激動的拿起來,可看到上面的名字的時候,臉色卻又一次跌回了失落。
不知不覺中,就只剩下了齊恆一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悄無聲息的成長起來。
明國峰和于慧兩人走到涼亭里坐下,于慧溫柔的替他倒了杯茶,放在了他的身前。
「少恆是個怎樣的孩子,只怕我們現在都已經看不透了。國峰,這樣逼著他成長,會不會太過分了?如果當初我們不是拼了命的也要將他帶回來,或許現在……他已經得到自己的幸福了。」于慧將目光落在了涼亭外不遠處的一叢茉莉中,那是兒子前段時間親手遷移栽下的。
淡淡的清香,小巧的花兒雖不引人注意,但它的美麗卻是其他花朵無法超越的。
而藝晨,就是這樣的茉莉。
明國峰注意到妻子的視線,最終還是低低的嘆了口氣,道︰「你也認為我當初的做法不對是嗎?可我如果不這麼做,他永遠都長不大,一直只能做個讓上司欺壓的小設計師。」
「可在我眼里,小設計師卻能得到屬于他的幸福,而不是像現在,連夢到她都是一個奢侈!」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兩人齊齊回頭,就對上了齊恆那張冷漠無情的臉。
如同機器人一樣,對他們毫無感情。
焦蕾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這段時間,總是見不到人。
「少恆……」于慧起身,有些緊張。
齊恆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道︰「明太太叫錯了,我姓齊,不姓明。」
于慧臉色慘白,知道過去的那些事情對他來說是抹不去的傷痛,所以,她對他,只有歉疚。
「一定要這樣嗎?我們不知道她會……」
「就算你們知道她會放棄生命,你們也不會答應我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嗎?她沒有出色的身家,沒有出眾的能力,不能幫你們把明家推的更高,所以你們就毫不猶豫的否決了她,對嗎?」
齊恆譏諷的笑著,話語中的苦澀卻讓明國峰和于慧僵硬了身體。
一語中的,一向都是最殘忍的事實。
「你們千辛萬苦的把焦蕾送上我的床,滿口說著對我好的話,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把我的心給毀了,我還會有幸福嗎?藝晨是我的一切,可最終還是硬生生的從我生命里消失。如果這一切是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你們還會不會說的這麼輕松,嗯?」
男人說到後面,聲音哽咽的都變了音,他眼眶紅紅的,視線直直的落在了茉莉花叢中。
那是藝晨最愛的花,也是他這輩子唯一喜歡的花。
「如今我也按了你們的意思跟焦蕾拿了結婚證,一切都如你們所願了,但是我只想告訴你們一個事實,我不會踫她的,就算是你們想盡方法,都別想讓我對她產生任何感情。」
齊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卻不想他的身後,焦蕾竟然筆直的站在那里,眼中似乎帶著強忍的痛苦一般,手中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閃神,並沒有多去在意焦蕾的表情,大步離開。
「爸媽,我累了,先回去休息。」焦蕾不敢多待,丟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于慧還是有些傷神的嘆了口氣。
一心想要給自己的孩子幸福,可為什麼到頭來,卻總是錯?
明國峰看出來了妻子的失落,站起身,將她抱住,「這是孩子們的路,我們就別再操心了。如果兩年的時間,他還是這個樣子的話,就讓他們協議離婚吧,還他們各自一個自由,也當是了了我們的遺憾,好嗎?」
聲音很輕柔,一點也不像那個風光的明國峰。如今的他卸去了肩上的重擔,一下子覺得輕松了很多,就連看待現實,都有了不一樣的心境。
不知道,這是叫換位思考,還是真的老了,對生活有了不一樣的感嘆。
焦蕾回到房中,鎖上門,再也忍不住的哭了。手里的那張紙早就被她攥緊、放松再攥緊這樣的動作而變得褶皺不堪了。她攤開那張紙,哭的梨花帶雨的臉上,笑的還不淒涼。
錯了,終究還是錯了!
她不該奢望不屬于她的感情,不該在那晚他喝醉酒的時候不拒絕他,而是半推半就的發生了關系,更不該……明知道前方是懸崖,還義無反顧的飛蛾撲火。
孩子,終究來的不是時候。
她的笑容淒涼,焦蕾抬著頭,努力的不讓眼淚落下。奈何心里的苦,又有幾個人能夠知曉?
是她太傻了,還是這一切本就該命中注定?
叩叩——
簡單的敲門聲,讓焦蕾倏的清醒過來,連忙站起身,用手背慌亂的擦了幾下眼楮。
她打開門,只見齊恆正皺著眉站在她面前。
「關著門作什麼?」他徑自走了進來,朝打通了的衣帽間走去。
焦蕾低著頭,所以男人並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抬起臉,看著那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在一排衣服前面細細的挑選著衣物。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就是天生的皇,就連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高貴,想要令人臣服。
「沒什麼,只是覺得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
焦蕾故作輕松的說著,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怪異。她走到床邊,作勢就要躺下。
男人慢條斯理的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月兌下,露出精壯的身軀,上面不知何時居然有了幾條猙獰的傷疤,觸目驚心的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他在地震和受訓的時候留下的,受傷的時候都不曾喊過一聲痛,咬著牙就忍了下來。這樣的意志力,就連醫生都大呼變態。
他將換下的衣服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全身上下就只留下了一條內褲,就走進了浴室。
男人不喜歡身上有汗味,因為他清楚的記得藝晨說過的每一句話。她說,她喜歡他身上的那股清爽的味道,很干淨,是她最愛的。所以,他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習慣,只要是身上粘乎乎的出了一身的汗,下一刻他便會把自己洗的干干淨淨的,只因為她愛。
花灑下,男人的身軀剛勁有力,比起曾經那段溫馨的日子,可以說如今的他,身體里多了一股爆發力,似乎會在下一刻就沖了出來。
他仰著頭,任憑水流順著他的頭頂直直的滑下,腦海里卻一直浮現著那張清秀的臉。
藝晨,恆的身體還是那樣的干干淨淨,為什麼你卻連他的夢都不再進來了?
他瘋狂的想念著她,每晚都是念著她的名字入睡,可每晚,都是一夜無夢。
多少次的期待,化作了無盡的戚哀,男人用冷漠來掩飾自己的悲哀,卻發現每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心里總是空寂的讓他害怕。
那場火,一定燒的她很痛吧?她一定是想要逃離那個地方的,可找不到出路,所以才寧可放棄了生命。想著那場大火,齊恆就忍不住的打顫,甚至可以感覺得到當時她的絕望。
放棄生命,這對那個一直都珍愛自己的人兒,是要有多大的信念才會做到的?
渾渾噩噩的站在花灑下,直到思緒終了,他這才拿了條浴巾將自己的圍了起來走出去。
焦蕾沒想到他會突然出來,慌慌張張的把手里的紙往枕頭底下塞,可這小動作引起了齊恆的注意,瞬間就將視線鎖在了那只手的方向。
「你在藏什麼?」
「沒……沒有。」因為緊張,焦蕾沒有發現自己連說話都是有些結巴。
這對于一個常年受訓的她,已經是個最大的破綻。
「枕頭底下的東西,是你拿出來,還是我拿?」男人的聲音陡然變冷,還帶著隱隱的威脅。
焦蕾一陣心慌,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不安的看著他。「恆,我……」
她的手里緊緊地攥著那個紙團兒,似乎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那個上面。
齊恆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他一步步的走向她,冰冷的氣息,讓焦蕾不自覺的朝後退,卻忘了自己本就站在床邊,這一動作,讓她徹底的坐了下去。
「給我。」男人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
「恆,我……我不是故意的。」焦蕾拼命的搖著頭,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詞都找不出來。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齊恆失去了耐心,總覺得那張紙上有什麼讓他害怕的東西。
焦蕾深吸一口氣,緊閉著眼,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我有了你的孩子。」
一字不差,她終于說了出來,可心里卻並沒有感到任何的輕松。她知道,這句話,足以讓她死,或者……生不如死。
齊恆不相信,在他記憶里,他從來都沒有踫過焦蕾,她怎麼可能會懷著自己的孩子?
「焦蕾,你該知道我們之間的協議。」男人的音調很平靜,但焦蕾听得出來,這是他動怒的征兆。
她緩緩地抬起頭,對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勾起唇笑了。淡淡的,似乎還帶著最後的灑月兌,讓齊恆失了神。好像她……
「下大雨的那晚,我去你公司,那天你喝了很多酒,我只是想照顧你,可你拉著我的手一個勁兒的喊著她的名字,不讓我走。我一再告訴自己我不想做替身,但最後……對不起,我不該讓這件事情發生的。」焦蕾咬著唇,低下頭去,一滴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掉在她的掌心,很燙,也很重。
男人很久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想著她說的話的真實性。就在焦蕾覺得似乎要看到曙光,以為他不會那麼殘忍的時候,男人的一句話卻徹底的澆滅了她最後的希翼。
「拿掉。」
「它是你的!」焦蕾再也受不了的站了起來尖叫道。
記憶中,這似乎是她第一次這樣失控過,不知道是為男人的殘忍而受不住,還是因為他的冷漠而無法接受。
哪知齊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是一夜的錯誤,難道你想讓它永遠的錯下去?我的心里只能放下一個人,如果孩子不是她的,我就永遠都不會接受,哪怕這輩子我只是一個人。」
「我會給你聯系醫生的,去拿掉它,對它,對我們都好。」
他的話說的很平淡,比較于剛才的惱怒,此刻的男人反而多了份苦澀。
不是藝晨和他的孩子,他寧可不要,縱然這輩子,他只會是孤家寡人。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一家歡喜幾家愁,Y市不再如往日那樣活躍,而在紐約,卻有著一場轟動的婚禮即將開始……
------題外話------
悲催的落落今兒又是早晚班,只希望今晚上下班的時候別再下雨了,落落的小心髒受不鳥啊,又打雷又閃電的,騎車真是件恐怖滴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