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等人隨著無極來到御花園,無極突然問道︰「這雪看起來真的很耀眼,看起來聖潔美麗,可雪卻也將一切掩蓋了,要想知道雪下掩飾住什麼就得將其清除,舒兒你說是嗎?」
「奴婢覺得,是與不是要看皇上是哪一方?」她面無表情的道。
「舒兒的話總是別有用意。」他難得的笑了。
「奴婢也覺得皇上是意有所指。」她回嘴道。
不吃虧,會隱忍,知進退,懂分寸,這就是她,他越來越想得到如此與眾不同的她了。
「炎王和奴婢說一點那天可能會忽略的地方,皇上若是允許奴婢想回去一探究竟。」月華福身下拜,她已經厭煩透了這些繁文縟節,卻又不得不遵從。
「何以見得他說的話就是真的?」無極坐在亭中,小德子立即命人端來熱茶。
「沒有任何根據,只想姑且一試,奴婢只是覺得若是坐以待斃,豈不是應了那人的用心,而相府的事也只是個開端罷了。」
她去相府的目的不只是幫助紅麗尋找影皇,還是為了相府月兌罪,不想相府卷入皇室的爭斗中的犧牲品,更不想失去她珍貴的親人。
所以,她必須利用他,這個至高無上的男人,無論她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要保住重要的家人。
「小德子,備車。朕要和舒兒去相府一趟•••帶上第五侍衛率領的小隊。」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帶雲陽去的目的就是牽制她。
月華挑了挑眉,他的用意她豈會不知道。讓紅麗留在了宮里,雖然他不放心,卻也知道計劃不得有誤,只能讓她自己去了。
直到他們乘上馬車,紅麗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寢宮,和紫椋他們會合了,幾人換上了太監的衣服,腰間別著月華偷偷給他的御賜腰牌,若無其事的走進了諸葛無極的寢宮。
說也奇怪,無論哪位皇帝身邊都是侍女成群,而他的寢宮里連一個宮女都沒有,連貼身太監都只有小德子一個。怎麼看都很奇怪,可他們打探來的消息竟是諸葛無極從小的習慣就是如此。
「這個諸葛無極還真是奇怪,高高在上竟然不用人侍候,金碧輝煌的宮殿只有一個人居住。」血雉嗤笑道,一邊小心的東翻西找。
「這更能證明他的寢宮有問題,仔細找,不要放過任何一處細小的地方。」紅麗悄聲下令,他不敢想象若是這里再沒有那人下落的話•••
紫椋和蒼鷹相比顯得急躁了很多,但也很謹小慎微的查找著每一處。
紅麗來到浴室,輕輕敲打著地面的理石,一塊都不敢放過。連瓖金的浴池邊沿都不曾放過。他突然在浴室的邊沿有一處細微的不同,雖然也瓖嵌著黃金,但卻不是理石般溫潤的感覺。
「好像在這里。」
紫椋幾人應聲而來,紅麗與他們對看了一眼,按下那個微乎其微的機關,眼前的浴室並沒有什麼動靜,有動靜的是寢殿,楠木瓖金玉的九龍屏風後的一面牆緩緩的開啟,露出了一條漆黑,深不見底的隧道。
紅麗點燃了火折子,率先走了下去,紫椋他們也迫不及待的走進去。
隧道時窄時寬,窄的時候他們只能側身前進,寬的時候幾乎可以幾人並排前行,不知走了多遠,終于看到一扇石門。
幾人模索了一陣,找到了機關,石門緩緩的打開。
隨著石門慢慢的打開,酸臭的味道一涌而出,空蕩的房間只有一張床和一盞油燈,身體面黃瘦弱,生命垂危的老人躺在床榻上,一雙干枯的眼楮盯著天花板,听到聲音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到他們後,干涸眸子的圓睜,近乎凸出的看著他們,嘴里發出仿佛野獸哀嚎似的聲音。
「老主子!」紫椋撲了過去,細長的眼中閃爍著淚光,「玉椋來晚了,讓老主子受苦了。」
諸葛天儀干枯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對紅麗道︰「你的長相七分像錦兒,三分像•••咳咳•••」
「住口,你不配提起她!你知道她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你還有臉提起她,你還是男人嗎?你還配為人父嗎?你知道母親死的有多淒慘嗎?」紅麗近乎瘋狂的嘶吼著,發泄著長久以來的不滿。
他兒時的生活不是用悲淒可以形容的,母親為了躲避皇室的騷擾,從小將他當成女孩撫養著,受盡了屈辱,被唾棄,被辱罵,被欺凌,他都不曾抱怨,因為母親就是他的全部。
母親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淡,生活上卻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雖然兩人的過得貧困潦倒,心里卻也滿足。滿月的時候母親都會端來一碗腥甜的液體讓他飲下,自己則舌忝他剩下的碗底,每當他問起來為何這樣的時候,母親的面容就會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問起。
只是心中的恨卻一點點的增多,恨他的生父,為何拋棄了他們?若不是他,母親依舊過著富足的生活,不會像現在每日為人縫補來維持饑飽,更不會•••有他這個拖累。
「咳咳•••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伴著撕心裂肺的咳嗽,嘶啞的聲音中充滿了愧疚。
「你對不起我們的地方還多著呢!像你這種人•••」
「主子!」蒼鷹打斷了他的話,將他拉到一旁,「主子,老主子身中劇毒,不如我們先給老主子解毒•••」
紅麗猶豫了半晌,將解藥扔過去。
紫椋和蒼鷹扶起了諸葛天儀,血雉也找來了熱水,想給他沖服下,卻被阻止了,猶如枯枝的手臂不住的顫抖著,想伸手觸模一下紅麗,卻又力不從心。
「不用了,咳,我體內的毒已經發作了,也•••咳咳•••也引發了體內的蠱毒,呵呵,這就是辜負你們的報應吧•••咳•••希望黃泉之下錦兒能夠、能夠原諒我吧•••」
「主子!」幾人哀求著。
紅麗咬了咬牙,走過來,冷聲道︰「喝下去!讓你死真是太便宜你了。你沒有恕罪之前,不允許你死!」
母親最後的話他依然記得,「紅麗,你父親是個好人,只是他的身份和立場都由不得他去選擇和改變•••去找他吧,告訴他,母親不會怪他,一直•••深愛著他•••」
諸葛天儀眼神中閃著欣慰的光,「千絲蠱沒有解藥,不要把時間浪費咳咳•••浪費在我的身上,無極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才將我囚禁于此的•••我手上還有、有五千暗衛,萬余名死士,現在、現在全都交給你•••咳咳咳•••玉椋。」
「不行!」紫椋一驚,低聲叫道。
後者微微搖搖頭,紫椋含淚褪下他的衣服,干瘦的軀干上有一處不自然的鼓包,在諸葛天儀的催促下才掏出匕首割了下去,血雉和蒼鷹連忙點住他的大穴,將內力緩慢而均勻的傳給他。
紫椋割開鼓包,連血帶肉的取出一個布包,割開布包後一塊令牌映入眼底,這是他年幼時親手為老主子縫進身子里的,諷刺的是也是他親手取出來的,再也壓抑不住心酸,淚水頃刻流下。
「這是老主子最後的心意,還請•••主子收、收下。」
紅麗心中涌起一股的酸澀,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可是…
「阿峰告訴我•••你叫、叫紅麗•••你能、你能叫我一聲‘父親’嗎?」諸葛天儀的眼中有著一絲哀求。
紅麗嘴張了半天也沒有叫出來,那兩個字對他而言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荒唐,心中不斷地掙扎著。
這時,諸葛天儀猛地吐出幾口黑血,幾人一驚,蒼鷹伸手探脈,眉頭緊蹙,微乎其微的搖搖頭,痛苦的閉上了眼楮。
不是不愛,而是怕愛害了你•••
他突然想起這句話,苦澀在心頭盤旋,揮之不去,上前拉住他的手,用顫巍巍的聲音道︰「•••父、父親。」
他終于可以放心的去見錦兒了,黃泉路上有她相伴,他不寂寞。
諸葛天儀的嘴角微微上揚,滿足的閉上了雙眼,干枯的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紫椋他們幾個都默默的留下了眼淚。
紅麗看著他,雙眸圓睜,緊咬著牙關,緊緊握住手中的令牌,仿佛這樣才能抑制住眼淚不從眼眶中流出,這時候他才真正的領悟那句話︰
不是不愛你,而是•••愛你才是害了你•••
「什麼?第五月華在皇上身邊做貼身侍婢?」沈香瑤听了大驚,神色還夾雜著一絲慌張,「皇上現在人呢?」
「奴婢听說•••皇上和她已經去相府了。」桑竹小心翼翼的道。
「廢物!」
隨手拿起個杯子向桑竹砸去,熱茶潑了她一臉,杯子的碎片也劃破了她的手,她敢怒不敢言,一味的磕頭。
沈香瑤咬著指甲,眸中盡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