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冬天,這天傍晚,嚴飛送完貨回來,抬頭看看天,烏雲把本來已經暗淡的天空染得更加灰蒙蒙的,空氣毫無來由的快速流動起來,刮得人臉有些疼,不一會,大片大片的雪就鋪天蓋地、披頭蓋臉的打下來,著實有點疼,冷風也嗖嗖的往懷里鑽,寒流就跟電腦病毒似的,瞬間就能讓整個天氣系統漰潰。
嚴飛想起早上展博穿得有點少,因為對本地的天氣不是很了解,所以,也沒有備下很保暖的衣服,得帶小屁孩去買幾件冬衣了,他記得學校附近有個超市。
他裹緊衣服,朝學校走去,剛到校門口,就看到展博和吳宇走了出來,展博把小腦袋使勁往衣服里縮,樣子凍得可憐,嚴飛開始責備自己太粗心了。
看到站在門口的嚴飛,展博忍著寒冷說道︰「這麼冷的天,哥,你來做什麼啊?」
「就是因為天冷我才來的,走,咱倆去超市買幾件衣服去。」展博點點頭,是該買幾件衣服了。
「那你倆去吧,我先回家了。」這麼冷的天,我可不跟你倆混了,快點回家才是正理,吳宇這個不講義氣的,一溜煙的消失在雪霧里。
學校旁是個大型超市,雖然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一年多了,小哥倆卻從來沒有認真的逛過。
女孩子逛街,往往是閑逛,男孩子逛街,都是有目的性的。小哥倆一進來,就直奔服裝區。
嚴飛穿行在貨架之間,仔細的為展博選衣服,展博長得好看,要選簡潔大方的,這個農村長大的孩子,雖然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骨子里卻有著一份鄉下人少有的傲氣,眼光很獨特,而展博也非常信任他,自從兩人生活在一起,所有雜七雜八的事情,都是嚴飛料理。
十五六歲的大男孩,對這些事情本來就不上心,也樂得清靜,況且,嚴飛的眼光獨到,所有給展博買的衣服,都非常適合他的氣質,飄逸灑月兌。
展博非常相信嚴飛,由著嚴飛給他挑衣服,自已就在超市閑逛起來,他信步來了賣樂器的商城,一進來,眼楮就被一架純白色的鋼琴吸引了,不自由主的走了過去,修長的手指喜愛的拂過光潔如鏡的表面,八十八個黑白相間的琴鍵如精靈般的吸引著他,他著了魔似的坐了下來,細長美妙的指尖,輕輕的劃過,發出了一連串如水般的音符,就在空曠的上空回蕩開來,那曾經熟悉的感覺就從展博的心底蕩漾、泛濫,他的十指熟練的在琴鍵之間游來游去,音符猶如月光閃爍的湖面上搖蕩的小舟一般,時而柔情、時而低吟,時而沉靜,時而略帶憂郁
有旋律,有節奏,有詩情畫意,有思念,又惆悵……這樣的琴聲怎能讓人無動于衷,漸漸的這琴聲引來很多人,有商場的銷售人員,有閑逛的顧客,當然,也把嚴飛吸引過來了。
他看著展博那專注忘我的表情,一縷黑發優雅的掛額前,隨著指尖的旋律飄動著,是那樣的迷人,他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看到的展博,這個少年再一次讓他震撼,讓他欣喜,讓他迷醉
一曲終了,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展博看了看周圍的人,這樣的情景其實他並不陌生,在國外上學時,他的鋼琴表演經常會讓那些小女生發出崇拜的尖叫聲。不過,這麼久沒彈了,也很長時間沒有經歷這樣的場面了,他略帶羞澀地看了看大家,猶如演員般的瀟灑的給大家鞠了一躬,然後,朝嚴飛跑了過去,就像下了台的演奏者跑向自己的情人一樣。
站在嚴飛面前,展博的臉色略帶紅暈,十分的好看,嚴飛有些看呆了,展博拉了一下他︰「哥,衣服挑得怎麼樣了,咱過去試試吧!」
嚴飛慌忙收回眼神,所問非所答︰「展博,你彈得真好!」
展博笑了笑,也不謙虛︰「很久沒彈了,不是我的最佳狀態。」
「以前,沒听你說過會彈鋼琴啊?」
「你也沒問過我啊。」
「嗯,也是,對了,我挑了幾件衣服,你過來試下吧。」嚴飛惹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這個漂亮孩子,真不知道這孩子身上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了解的。
這時,一個穿著制服的銷售人員走了過來,他拍了拍展博的肩膀︰「先生,您的鋼琴彈得非常棒!」
展博轉過身來,很有禮貌的說道︰「謝謝,不過,這架鋼琴雖然調過音了,但還是有點音準問題。你們應該找個好的調音師再調一下。」
「我們一般情況下都是應顧客的要求,才會給鋼琴調音的,要額外收費的。不過,現在搞促銷,所以這台就調試了一下。」店員說道。
銷售人員是位男青年,看樣也是懂一點音律的人,不過,他接觸過很多買鋼琴的人,彈得這樣好,而且又如此年少的孩子,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先生,這款雅馬哈品牌的鋼琴,我們現在打特價銷售,原價24000,現價只有18000,看你彈的這麼好,如果這架鋼琴能遇到你這樣的主人,也算是物盡其用了,您看,您有興趣嗎?」其實,銷售人員猜測,像他這樣的少年,如果看上這架鋼琴了,父母肯定會給他買,現在中國的父母都比較重視這個。
這人還真會做生意,展博笑了笑︰「改天吧,我回家跟我媽商量一下。」說完拉著嚴飛就跑。他可不想听那銷售人員那些推銷的廢話。
回到服裝區,嚴飛指著櫃台上的幾件衣服說︰「展博,你試試這幾件,不喜歡咱再挑。」展博這孩子,對于穿什麼一向不怎麼計較。
他大咧咧的說道︰「不用試,打包吧。」生活這麼久了,嚴飛也了解了他的個性,笑了笑,對售貨員小姐說道︰「打包吧。」
展博突然想起什麼︰「哥,都是給我買的嗎?」
「嗯,是啊。」嚴飛不解的看了看展博,展博沖售貨員說道︰「先別打包,還得再選倆件呢。」
回身對嚴飛說道︰「哥,如果你不挑兩件,我一件也不要了,寧可這麼凍著。」
嚴飛心里一陣熱乎︰「哥不需要啊,你看,哥有店里發的工作服。」他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展博小臉一沉︰「我不管,反正你要不買,我也不買。」
售貨員小姐怕這樁生意黃了,急忙說道︰「先生,你身材這麼好,你看,我們這新到的幾款衣服都很適合你。」說著,拿過兩件休閑款的羽絨服,一件是銀灰色的,一件是降紫色的。
展博拿過那件銀灰的,在嚴飛身上比了比,︰「就這件,哥,你去試試。」
嚴飛樂了︰「你都不試,我試什麼啊。行了,你選的,哥要了。」
「那不行,你必須試試。看看我的眼光怎麼樣。」他不由分說把嚴飛推進了試衣間。
穿著新衣服走出來的嚴飛,那帥氣勁把兩個售貨員眼楮都看直了,她們看過很多人試過這款衣服,但沒有一個能穿出效果來。
「哥,你太帥了。」展博由衷的贊嘆道。從小在山里長大的嚴飛,經常鍛煉,身材相當好。這件衣服好像就是為他定制的一樣,此時的嚴飛,看起來是那樣的青春陽光、無與倫比。
看著穿衣鏡里的自己,嚴飛自己也有些吃驚。因為他一直都穿的店里的工作服,從來沒為自己買過新衣服,因為他不想禍活展博賣玉的錢,他自己有手有腳,完全能夠養活自己。如果將來展博回不去那個家,那些錢就有用處了。
听到大家的贊美,嚴飛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月兌下衣服︰「就這件了,加上剛才那幾件,一共多少錢。」
「一千八。」這回他這小摳竟然都沒嫌貴,拿出錢包,瀟灑的交了款,嚴飛挑出一個帶帽子的修身式棉服扔給展博︰「穿上,外面冷。」
展博看著交錢的嚴飛有點呆︰「這小摳轉性了?」
穿上暖暖的棉衣,兩人一起走出了商店,展博研究的盯著嚴飛,看得嚴飛莫名其妙。模模自己的臉︰「怎麼了,我臉上有花啊?」
實在忍不住了,展博問道︰「哥,今天這幾件衣服,是你一個月的工資啊!」
「是啊,怎麼了?」
「你怎麼舍得花這麼多錢啊?」他就沒好意思說,平時看你那麼摳門。
「該花也得花啊,把你凍壞了,豈不是更費錢。」嚴飛調侃道。
「切,你還挺會算帳的啊。」其實,此時,展博心里要比穿上這件棉衣還暖和,那溫暖是嚴飛給他的,是心靈上的溫暖,他知道,雖然嚴飛不說,但是,只要是給他花錢,這個山里娃沒有心疼的時候,他只是對自己比較虐。
兩人一路說笑,那溫馨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無聲的流淌著,兩人的心里有都說著一句話︰有你真好……
回到家,剛走到樓口,眼尖的展博就看到一個黑影藏在兩個樓之間的陰影里,他心里一驚,不由自主的站住了……
嚴飛回過頭,叫了他一聲︰「快走啊,看什麼呢?」
「沒什麼,走吧,回家吃飯,我餓了。」展博又朝那個暗影瞄了一眼,不動聲色地隨嚴飛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