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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為伊,千里奔襲(中)

()一襲淡雅白色晚禮裝的安安躲在牆側,看著那名垂頭喪腦郁悶而去的某司禮部大臣管家,偷偷捂嘴一笑,提著長裙輕盈如仙子般來到徐伯面前。

如鈴音般清脆動听的聲音響起,安安眨著大眼,像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般問道︰「徐伯,我可不可以進去啊?」

徐伯看著古林精怪的安安,苦笑道︰「您當然可以了,安安小姐。」

安安嘻嘻一笑,走進了帝雪所在的貴賓閣間。

澹台明鏡正有些無聊的打量著隔間樓下那些或清純或高貴或成熟的貴族少女們,打量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麼新麗的面孔,他憂郁地嘆了一口氣,對著同樣無聊看天花的帝雪說道︰「帝雪啊,時間還早,我想去後台探望一下安安小姐。」

帝雪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一聲︰「不用了。」

澹台明鏡一愣,正想指責他只顧自己發花痴而不顧友人孤單的時候,卻听到閣間後傳來一聲尷尬的清靈笑聲。

幾名親衛隊員無奈注視著那提著長裙、踮著腳尖的少女,正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帝雪點破了少女惡作劇的行徑,頓時令他們心中長出一口氣。

澹台明鏡看著出糗的少女,眉宇間長掛著的那抹憂郁頓時揮之不見,立刻站起身來朝著安安諂媚笑道︰「安小姐你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安安看著澹台明鏡那令自己十分厭惡的笑容,皺了皺可愛的瓊鼻,冷哼一聲說道︰「哼,誰要坐你坐過的地方。」

說罷,安安在帝雪身旁覓了個空位,大大咧咧坐了下來,學著帝雪的樣子,一只手撐著光滑的下頜,哀嘆一聲說道︰「哎……又被你發現了,泰勒不是告訴我你受傷了,精神力量被封印了麼?」

帝雪看了看兀自尷尬的澹台明鏡,苦笑一聲,說道︰「你的消息真不靈通,我的傷早已好了。」

安安佯怒道︰「你們兩個真壞,這麼多年了什麼都不告訴我。」

面對這一語雙關的質問,帝雪很嚴肅的回答道︰「這個真沒有……」

此時除了二樓貴賓閣間的大人物們之外,大廳之內的諸多商界名流,貴婦小姐們自然也發現了帝國大皇子的到來,閑言碎語永遠是女性的專利,場間的話題漸漸又回到了永恆城內最近最大那一椿八卦上。

尤其是當安安出現在貴賓閣間之內與帝雪嬉笑相談後,場間的談論之聲雖逐漸變小,但話題都開始轉向同一個人,能來到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不會笨到大聲議論當世大皇子的。

安安與帝雪還有泰勒自小便是好友,年紀輕輕不過雙九年華便已是金花大劇院知名的歌唱家,唱功造詣令許多老牌美聲家都自嘆弗如,她是金花劇院歷史上赴永恆塔御前演出的最年輕的歌手,倚欄陛下曾贊她的歌聲空靈若幽谷,清冽如流泉,乃人間之天籟。

同樣的評論從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的效果有如他們的身份那般差別巨大,正是那次演出讓永恆城的人們知道了安安這個名字,並且知道了她似乎與大皇子帝雪關系匪淺。

身為一國皇子,帝國未來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帝雪自然從小便是諸多大家族大勢力想要拉攏親近的對象,那樓下樓台間的目光有著羨慕、嫉妒、贊嘆、傾慕、曖昧等等諸多情緒,帝雪生性淡然,且早已習慣了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景,並不在意,只是撐著下頜,雙眼微合,像是有些困倦。

安安看著帝雪臉上有些困乏的神情,訝異的說道︰「小雪哥哥,你是不是等得太無聊了?需不需要我提前一點開始演出?」

帝雪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昨晚有些心神不寧,沒有休息好。」

澹台明鏡說道︰「他昨晚收到伊人來信了,當然睡不好……」

安安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澹台明鏡頓時啞然,帝雪看著這對冤家對頭苦笑一聲說︰「昨夜我突然有種莫名預感……覺得最近可能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安安與澹台明鏡聞言皆凜然,傳聞境界深妙的魔法師和武者會對自身的福禍大事有所感應,他們沒想到帝雪已臻至如此境界。

安安笑道︰「小雪哥哥乃是皇家天命,一定會是好事的!」

帝雪喃喃自語道︰「希望如此吧。」.

不久,安安離開了帝雪所在的閣間,她還要準備即將到來的演出,自然不可能陪帝雪閑聊太久。

澹台明鏡連聲嘆氣,嘆自己如此豐神俊朗風流倜儻又氣宇軒昂,安安卻始終不可答應他的追求,他第一次見到安安起便迷上了這個有著動听歌聲兼美麗相貌的奇妙女孩兒,只是一直不能得佳人芳心。

帝雪看著他很認真的說道︰「安安是個好女孩兒。」

澹台明鏡訕訕的笑了笑,他知道帝雪在暗示什麼,有些無言以對。

片刻之後,大廳之內的燈光暗淡了下來,人們的議論聲漸寂,司儀致辭之後,演出便告開始。

黑暗里優美的樂聲奏起,一束乳白色的燈光灑下,掌聲之中,一襲白色晚禮裝的安安走上了舞台,魔法聚光燈下,少女畫著淡妝淡眉,肌膚晶瑩如玉,引得場間不少年輕男子輕聲贊嘆不已。

仿佛伊人在夢中歌唱,空靈動听的歌聲在大廳中回響,安安雙手合在小月復前,靜立台上,閉著雙眸演唱著古老的歌劇華章。

「夢境中充斥著殷紅薔薇,在風雨中漫天紛揚

漆黑夜里野獸低聲的咆哮,眼中泛著嗜血的光

尋幽寂獨自前行,不知去向何方

月和風同吹奏起舞曲,能否在孤獨中點燃希望

……」

沒有華麗的燈光,沒有炫目的舞蹈,甚至連配樂都無起伏鏗鏘,只有少女靜靜地緩緩歌唱,但場間不論男女老少,權勢高低,都沉浸在安安的美妙的歌聲中,這歌聲引人入勝,讓人內心都隨之平靜,遺忘了紅塵的喧囂。

帝雪遙望那寧靜歌唱的少女,有些想起了同樣寧靜、同樣美麗的那個她。

但不知為何,听到這首歌劇的詞,他心中的那份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一段長音過後,這一曲部將告終了,正在這時,徐伯突然推開門走了進來,臉色很是凝重。

帝雪皺眉,知道必然出了什麼事,不然徐伯不可能在這時候來打擾他。

徐伯附在帝雪耳旁,輕身說道︰「大皇子,泰勒小姐在光明兄弟會中的友人發來急信,昨夜黑暗兄弟會在西月行省出現,設伏刺殺泰勒小姐,泰勒小姐突圍而去,疑似逃進霧林,目前……生死不知!」

聞言,帝雪沉默。

他像是像往常那般一貫的低頭沉思,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

徐伯有些不安的看著帝雪,想出言安慰,卻又不知如何言語。

突然間,帝雪猛地抬起頭來!

他的雙眉陡然立了起來,啪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的紅酒杯!

修長的手指上鮮紅的酒液混著血液滴落在地毯上,可是帝雪卻渾然無覺。

人生二十年華,他第一次如此憤怒,心中沸騰著恐怖毀滅的情緒,這道毀滅之意由內向外而發,轟的一聲,帝雪的身上竟然燃燒起了赤紅如血火焰,仿佛最暴烈的火元素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無盡憤怒殺意,也跟著憤怒燃燒,要灼盡萬物。

細看之下,那並不是真的火焰,而是帝雪周身的魔法元素不知為何突然像那憤怒復雜的心緒一般無比紊亂,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起來,似霞般綻射無盡焰光。

大廳之內,曲聲了然,觀眾們剛剛舉起準備鼓掌的雙手,卻被那上層閣間之中傳來的毀滅氣息驚得不知所措。

身為武道宗師的徐伯,最先見到帝雪身上燃起的赤紅火焰,他心中一顫,大聲吼道︰「殿下,克制心境啊。」

徐伯以為帝雪突聞噩耗心緒太過激動,有走火入魔之勢,特意以斗氣灌注聲音喝止,希望能借此讓帝雪清醒過來,可是帝雪身上的魔法光焰越燃越盛,魔法元素有狂暴的跡象,卻也隱隱有些聖潔的意味散發,令徐伯也是驚疑不定。

驚呼聲不斷響起,人們看著突然發生異樣的大皇子,盡是茫然,此時偌大的劇院大廳里亦有幾位魔法師在場,他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震驚得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伊人遭襲,生死未知,帝雪心中憂慮、恐懼、揪心、憤怒,听到徐伯的話語那一瞬間他的心中閃過無數情緒,最終只剩下無比的擔憂與憤怒。

他擔憂泰勒此時到底境況如何,她一定受了很重的傷,又逃進了霧林那樣的凶險之地,她的情況一定危急無比。

他憤怒于那些敢于刺殺泰勒的人,彼岸之陸的黑暗兄弟會?不管是誰,他此時只想用最暴烈的魔法將他們轟成灰燼。

至此,他終于領悟了何為毀滅之意,那就是將心中的毀滅意念轉化為最強大的力量贈予敵人死亡的平靜,正是為——毀滅的**。

因此,他的毀滅系魔法境界應心中毀滅之意而破入賢者之境,他成為了一名四系皆為賢者的魔法師,在整個魔法史上都極為罕見。

帝雪的背後浮現出一道魔法六芒星,六芒星並不是實體,純粹光質化,這六芒星的光芒比太陽還要耀眼,將石牆間的縫隙紋絡都照的清晰可見,刺目的令大廳內許多不通魔法武道的觀眾都忍不住閉上了雙眼,淚水直淌,不敢直視。

光輝仿佛永恆不熄,愈發蓬勃,將整片大廳都映上了一層白色,自精神受創痊愈之後,帝雪便感覺毀滅系魔法隱隱有突破的跡象,他謹記老師的教導,沒有強求,而是一直在等待那個自然的契機。

帝雪看著周身的魔法光焰,微有些惘然,他自小便是一個心態平和的人,一生少有過大憤怒、大恐懼,他此時多麼希望這個契機永遠不要來臨,因為這個契機需要他從未有過的憤怒毀滅之意,這憤怒毀滅之意的來源卻是泰勒的重傷失蹤。

帝雪站了起來,他身後的魔法六芒星與他身高等同,六芒星中有上古符文隱現,在六芒星四周,地、水、風、火乃至光明和黑暗元素都在奇異的律動。

正是元素的律動造成了帝雪身上的赤紅光焰的景象,這是因他破境之時龐大的精神力自然外放,下意識的引動天地元素所致。

有些近似幻術系魔法施展的幻象,沒有什麼攻擊力,但卻是代表著一個魔法師達到極強境界的標志。

帝雪的精神海內,茫茫精神意念中一道強大的意志如破土而出的青芽般勃然生長,又如瀚海中騰起一條巨龍沖擊蒼穹,有三股更為凝練深厚的精神意志感應到它,釋出一股股精神力量接引它升華而上,最終凝聚成一道奇異的符文烙印在帝雪的精神海中,與其他三道同樣強大的意志烙印並列意識瀚海上方。

憤怒引毀滅之意升華,源生、幻術、召喚之念隨之而動,隨心而綻,破境的氣息太過強大,帝雪的精神力與天地元素自然交感外放,他終于不能如平時那般掩蓋自己真實的魔法水平,第一次將自己全部的魔法境界展露在眾人眼前。

帝雪也不曾想到破境的動靜會如此之大,他從前另外三系魔法破入賢者之境時,也偶有異象出現,卻不曾像今日這般聲勢浩大過。源生、幻術、毀滅、召喚系賢者級的精神威壓浩蕩,在六芒星上有源生系的淡淡聖潔光彩,有幻術系的氤氳朦朧,更有毀滅系的暴戾氣息以及召喚系的鬼魅深邃,令帝雪身後的那道光質化的魔法六芒星看上去十分奇異,與平常法師所刻畫或召喚的六芒星完全不同。

大廳之內的一名魔法師看著那道光彩變換不停的奇異六芒星,終于把自己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安了上去,驚顫著說道︰「賢者!四……四系賢者!這怎麼可能?!」

令一名魔法師已然蒼老年邁,終生浸**法卻不過源生一系魔法達到賢者之境,他此時甚至激動到老淚縱橫,滿頭白發在輝煌的魔法光輝中飄舞,老法師說道︰「我大殿下竟四系大魔法同為賢者,不出二十年之後定然又是一位大師級強者,我曼華帝國魔法長盛有望啊!」

場間其他諸如帝國高官、商界大亨、大家成員等之類的人物,雖然不為法師,但身居上位,對魔法這一強大的力量自然也有所了解,此時听著兩位魔法師的話語不禁也是心驚不已,世間早有傳言帝國大皇子帝雪是魔法天才,年紀輕輕便已破入賢者法師之境,然而人們只是听聞帝雪源生系魔法已臻至賢者,卻從來都不曾知曉帝雪已經達到四系魔法同為賢者的境界,強悍如斯。

與議論紛紛,驚嘆不息,心中打著無數算盤的眾人相比,帝雪顯得有些沉默。

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克制自己的憤怒,壓制住心念間那份狂暴的毀滅之意,破境契機已經到來,此時再過憤怒沖動也無濟于事,他應該冷靜下來,靜思對策。

但是帝雪卻不想這麼做。

眾人在樓下望他光輝覆身難掩風華,他在樓上望眾人沉默無言心中只憂她,眾君有言他無言。

真實魔法境界的顯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從前只是不想太過高調,現在哪里還顧得上這些繁瑣小事?

即便是魔法的光焰也終有燃盡時,光輝漸斂,六芒消隱虛空,帝雪抬起頭,眼神明亮無比。

因為受傷以及毀滅系破境在即的原因,帝雪的精神力這些天一直有些躁動不安,令精神力異常豐沛很少感覺到困倦的他近日也有時會覺得疲乏,此時毀滅系破境之後,帝雪的精神意念比神泉還要清澈純淨,精神力量空前凝練渾厚,困厭之意一掃而空,他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此時的強大。

內心強大的人無所畏懼,無所畏懼的人所向無敵。

所以在思慮之後,帝雪望向南方,心中做出了決定。

小事在前何需顧,大事在南,伊人在南,唯當向南去!

當一個人想很快到達一個地方的時候,他自然會選擇他所能行走的最近的路,這是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帝雪自然也懂,此時離金花大劇院大門最近的便是一樓的演藝大廳。

于是他一揮手,華美的深紫色皇子袍無風起舞,衣袖間數道強大的風之氣息洶涌而出,擊碎了閣間前的鐵欄桿,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道風之氣息構成的長橋拖著帝雪的身體緩緩滑到了一樓的大廳之內。

幾名魔法師見狀更是駭然無比,這種運用魔法手段雖然還不如大魔導師級的強者施展風行術翱翔天地間,但卻也不遠矣。

衣抉飄然,帝雪在萬眾矚目之中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金花大劇院的大門,仿佛群臣在默送君王出行。

轟隆一聲,金花劇院的鏤花金門打開,嫵媚的秋日陽光透了進來,把帝雪的影子拉的長長,令他的背影看起來高大而又威嚴。

少女、貴婦、高官、大員、商人們跟著那道背影爭相涌出金花大劇院,看著他跨上一匹白馬,在滿道金華秋葉秋花中,向著高塔,一騎絕塵,殘影瀟灑。

徐伯與幾名皇家親衛隊員奮力擠開人群,取馬急速追著帝雪而去。

澹台明鏡倚著高大的鏤花金門,悠悠嘆了一口氣,他遙望在金花大道盡頭消失的那幾騎身影,神色復雜,不知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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