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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聖武二十年,春

寧心湖之上,她眼中依然不染塵埃,立于湖心木屋之上,風起時竟將腳踝上所戴銀鈴吹動,輕而脆,對于宮中侍衛的到來,她臉上始終保持著自己獨有的淡漠之色。

「王妃,這是太子殿下給您的休書。」馬德順跪于她腳下,雙手遞上。

在伸手接信時,她自己感到了指尖的微顫,只是她還在強撐,五載夫妻,患難與共,今日沒想到我單依緣竟成了你步入權利顛峰的絆腳石。

現在,誓言還在?曾經何在?

「馬德順,本宮謝你。」

淡淡開口,卻只是幾字,多說無意。

「王妃,可還有話要奴才帶給殿下?」

「告訴他,我會活得很好,以後,忘憂峰之上不在有單依緣,寧心湖上也不在有單依緣。」

她在絕那最後的念想。

「那娘娘以後可有打算?」

「把我的祝福送給他和他的太子妃吧。」

說罷,她回身走進了湖心小屋,「不送。」

東宮,瑜景殿

男子白色薄錦著身,眉目如畫,唇色如櫻,墨玉般飄散在肩的長發用雪白的絲帶束起來,黑眸中藏著清冽和魅惑,眉間盡是風流,斜身倚在長椅之上。

「她還說了什麼。」

「王妃說將她的祝福帶給您和太子妃娘娘。」

馬德順額頭已經滲出薄汗,「太子,王妃她…」

「什麼?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還沒等馬德順說完,他竟搶著問,這不像他,但也該料到了,她本就是如此,清絕。

難道還能留給他什麼念想的話。

「王妃已經在我們離去後,離開了寧心湖。」

「啪!」

茶杯隨著他的暴怒被摔得粉碎,「知道去哪了嗎?」

「奴才不敢跟得太緊,跟丟了。」

聖武二十一年,先皇帝駕崩,太子皇甫少卿即位,改國號天元。

太子側妃梅希蘭賢良,封為蘭貴妃,長子皇甫承,立為儲君。

——

十年前,忘憂峰,忘憂老人山頂居所

峰頂常年被霧氣所罩,連綿不絕,接于天際,兩間白色小白屋相聯,前有一個小院,整潔簡單,山頂又常年不見人,恍如仙鏡,山下世人也只傳,峰頂只住一男一女,男為師,女為徒。

忘憂峰下森林之中,如夢似幻的聲音回蕩于蒼天大樹之中,偶爾摻伴著幾聲稚女敕的幼獸低吟。

「豹兒?」

「你在哪里?」

女孩長發披肩,只著白色素潔薄紗裙,膚如脂,眼如玉,光著腳踏上青苔石上,「豹兒,你是要跟我捉迷藏嗎?」

忽的,一雙血手從崖石後抓住了她的果腳,她低眼一看,也不驚,雖終年在山上,但也听師傅講山下世人都在打仗,死的人啊能堆到忘憂峰那麼高,她從小听著,十四年了,她也不在害怕什麼,「如果你是鬼,就放開我的腳,否則打得你魂飛魄散,如是人,需要醫治,就吭一聲,我會救你。」

「咳—咳。」

還真是個半死的人,她一腳踢開他微松開的手,從容走下大石,來到了這個半死之人的面前,滿面的血污,盔甲上還有不大不小的砍痕,他,應該就是那些所謂打仗的人吧。

她躬,將他扶起,好強壯的男人,她幾乎無法搬動他,「奇了,山下人都這麼重。」

峰頂,她直接將他送進了忘憂老人的藥室中。

「你到真會為師傅找事。」

白發老人一見這人,金甲著身,腰間所系之帶竟還是龍紋,便知一二了,「這人不一般。」

「因為不一般所以不救?」她站于門外,門外還有一群奇珍異獸跟在她身後,忘憂老人看她一眼,就知曉了,「是它們將他抬回來的?」

單依緣點點頭,又問︰「師傅到底是救不救?」

忘憂老人還在鼓搗自己的新藥,哪有空閑時間,只伸手撩開他的盔甲,看看後說︰「我哪有時間來救他,你去拿些外敷的藥,清洗傷口後給他敷上,在喂幾顆續命丹,休息幾日也就無事了。」

她照了師命去做,又將他安置在兩間小屋後的一間雜房中,房中擺設雖不是很好,但也干淨,單依緣依著師傅吩咐,給他喂了續命丹,但敷藥必先清洗傷口,這到讓她犯難了,她可從來沒看過男子的果身,這可怎麼好。

「豹兒,不鬧!」她有些慍怒,腳下是一只白色的小豹在她裙下用爪子輕撓著她。

「身子我是不能給你洗了,不過也不防礙上藥。」她伸手月兌下他的盔甲,丟于地下,里面是一件黑色金邊的長袍,用白帕沾水洗去滿臉血污,她才看清了那張臉,眉目晴朗,鼻若懸梁,唇若涂丹,好美的一個男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這時,男子痛苦的申吟著,翻過身,也不知道是牽動了傷口還是什麼,眉毛緊皺,單依緣只得坐于床邊,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將他的上袍拉開,露出那猙獰的傷口,又怕上藥時他疼,將自己的一條錦帕放于他口中,才下手將白色粉藥慢慢抖落在他的傷口上,「啊~」他還是低悶的叫出了聲,錦帕也隨著微啟的薄唇掉落耳畔,「疼?」

男子不答,昏昏沉沉中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現在處境是什麼,「少卿謝救命之恩。」

她淡笑,道︰「原來你叫少卿,那就好了,那我就叫你少卿。」

「恩。」他微微點頭,也是極限了。

「這藥很烈,也會很疼,不過,忍忍也就過了,這樣吧,我跟你說話,你注意听我說話就好,不要在多去想傷口,想著疼,可好?」

他又點頭,單依緣又拿出一瓶藥,傷口還真是多,胸前就是五,六條血痕,「我叫單依緣。」

「今年十四歲,我有一個好朋友,它叫雪兒…。」她更像是自言自語,哪知,他竟听了進去,听著她的話,到也忘了幾分疼痛,咬著牙到也挺了過去,當她說完自己是個孤兒時,他昏睡了過去,藥也敷好,她重新給他包了紗布,蓋上被子,還在屋內點了一個火盆,轉眼看向一旁亂跑的雪兒,「豹兒,不要欺負他,以後他跟你同屋。」小雪豹就像听懂了什麼,湊到她腳下,用小腦袋拱她的腳,意思就像是別讓別人睡了自己的窩。

「不許胡鬧,他好了就自會離開。」說完,端起滿盆血水走了出去……

多日後,當她將一盆茉莉花捧進雜屋的時候,他醒了,撐著雙臂坐在床邊,豹兒依在他的腳下睡得正香,當四目相對時,他跟她都有同樣的驚艷,他驚艷于她如手中茉莉般清麗,而她驚艷于他眼中的冷洌,就像能看清任何眼前人事般。

「你醒了?」她頓足片刻後還是走了進來,將花擺放在了窗邊,而他只是點點頭,在一眼腳下的小東西,「它就是你的朋友嗎?」

「是。」好干脆的回答。

這時,她看他一眼,像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麼似的,走向他,在他身邊蹲下,抬眸迎上他的黑瞳,他以為她會干點什麼?也罷,那些女人不也是只想承歡于他身下嗎?

可是下刻他就後悔有這種想法。

「山上風大露重,你傷剛好,還是不要又受了風寒好。」

她竟伸手將他胸前半開的袍領攏緊,細指不經意拂過他的皮膚,那短暫的溫暖,讓他心中一悸,別的女人如見他如此,是想著如何取悅他,而她卻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

「單依緣?」

她頷首而笑,「你記得我的名字?」

「我還記得森林里那個一腳踢開我的。」他冷冷的說,眼中卻在她身上搜索著什麼,直到看向她身下,那雙在外的光腳︰「你沒鞋子嗎?」

「鞋子?」她站起,將光腳抬起,簡單明媚的笑顏,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音︰「我的腳不漂亮嗎?」

「漂亮。」他沒有遲疑的說出,因為那確實很漂亮,白如細雪,女敕如凝脂。

「那為什麼要穿鞋?」

「不穿鞋你怎麼上街出門?」

「我沒有離開過忘憂峰。」又是一個簡單不過的回答,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對人毫無防備,就猶如天上仙女般落入這忘憂峰之上,清新動人。

第二日,她送來了一些衣服,只是一件粗布長衣,和一條粗布腰帶。

「一夜北風寒,萬里彤雲厚,長空雪亂飄,改盡江山舊…。」

她不知是什麼讓他看起來那麼憂愁,但她也不懂他口中念的是什麼,「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懂。」

他回頭望她,只是一抹淡笑,「不懂好,懂了,會失去很多。」

「山下的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樣,會念這些奇怪的話?」

簡單如她,潔淨如她,這世外之地卻不是他久留之處,「姑娘我傷已好了不少,想下山,你可願帶我下去?」

「在過兩日吧,大雪封山了,不過好在冬天快過去了,也就這兩日會化凍。」她將一盤素菜白飯端進了屋,就離開了。

三日後,她將他送出了忘憂峰,就在救他的那片森林邊沿,她只送他到了這里,豹兒在他腳下亂跑,不時嗅嗅他,不時竄進她裙中……「這是幾粒續命丹,是師傅吩咐我給你的。」她將一個錦盒給了他,沒有過多的感情在他們彼此臉上,也許半月相處,最多的也就是一句保重和幾顆藥丸的情誼了。

「他日我必報答救命之恩。」他說得真切,可她卻搖頭,只說,記住她的名字吧,這世間如有一人能記住她的名字,就好。

「主人。」這時,從森林外出現了十幾人,全著黑色鎧甲,黑巾蒙面,齊下馬跪在他身下,單依緣到是鎮靜的在他身邊,不曾有什麼害怕之色,「起來吧。」他說完,最後看她一眼後,一個縱身上馬,「保重,單依緣。」

她笑了,是听到她的名字被別人叫出,她是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這是除師傅外,第二個人叫她的名字,就夠了。

她轉身,帶著雪豹走進了森林,消失在森林深處,而他卻遲遲沒有離開,直到那點點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回過神色,心中如失了什麼般,在山上的大半月,很短,但足以讓他記住半生了吧,尤其是那抹白淨修長的身影。

「主人,大軍在前方六十里等你。」

「恩。」他冷眸一收,輕夾馬月復,既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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