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醫館。浪客中文網
易傾南關上房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向容澤禮與館主詳細闡述她的新產品制作原理。
「玫瑰精油是現成的,接下來我們需要一些固定劑,比如麝香、龍涎香、香貓香等等,還有就是酒精,可以通過蒸餾法來提純,接下來把這些溶液混合到一起,就是我想要的——玫瑰香水……」以此類推,還能制出茉莉、橙花、丁香等等各種香水。
香水,就是香精的純酒精溶液,已經制出了香精,香水又有何難?
古代重視禮儀,稍有地位之人無不身佩嗅香,霓裳染香,易傾南記得她在前世看過的雜記,說是上層人士一般是小塊的珍貴香料截成小餅狀,在當中穿孔,瓖上金玉,串上絲繩,掛在脖子上,此為佩香;而平民百姓則是將細碎香料干花等等裝入布料當中,制成香囊香包之類佩戴。
其實易傾南早想到了這個,只不過將其真正提上日程的原因卻是為那妖嬈型文胸的營銷推廣開路,小鳳仙不是不太情願麼,不要緊,送一小瓶香水給她作為回報便是。而且,今後文胸一旦大賣,原料款式都擺在那里,容易被仿制,香水卻絕對是獨門配方,隨便怎麼看,怎麼聞,也不會知道其中奧妙。
本來酒樓開業在即,還得招募人手,采購物資等等,一系列準備工作忙都忙不過來,香水的制作並沒那麼急,她原本也只想著跟干爺爺和館主先提個設想,空閑下來再慢慢研究,但今天莫老頭的猝然出現,卻是將她的計劃全盤打亂。
莫老頭救過她的命,又對她撫育多年,有恩有義,縱然心中不甚情願,牽絆多多,但她還是會跟他走。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從小巷到醫館,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想到裴美人,想到伙伴們,想到干爺爺,想到周林夫婦,想到康親王和夷陵皇子……想到所有幫過她的人,心中全是感激、懷念、不舍,在這短暫的十天里,但願她還來得及為他們做點什麼,香水,只是第一步。
「杜康酒肆的掌櫃是我的老朋友,他手下的釀酒師傅我也是很熟的,你說的蒸餾酒的法子,我覺得可行,我明日就過去找他,這事就包在我身上。」館主拍著胸脯保證。
「龍涎香和麝香當是宮里的最純最好,我手里還有一點,都是當年先皇御賜的,先拿出來用著,不夠的話我就去找以前的舊識想想辦法。」容澤禮輕輕在她肩頭一拍,贊許道,「你看這許多閑書,倒是極有妙處,何時也拿來給我們瞧上一瞧?」
館主見易傾南直抓腦袋,神情忸怩,便是笑道︰「小易在你爺爺面前還藏私呢?」
「不是我不肯,那都是以前在地攤上看的,我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哪有錢買書啊。」看閑書看的,這理由早被她用爛了,所有的新奇主意都來源于此,易傾南為表自己無辜,又加上一句,「真的,騙人是小狗!」
容澤禮與館主對視一眼,皆是哈哈大笑,「真是小孩心性,館主說你一句你就當真了,我們難道還信不過你?」他知道易傾南初到上京時的窘迫,想來也是窮人家的孩子,不過是聰明好學罷了,對此說辭自是深信不疑。
易傾南將那香水的制作步驟和要點又詳細解說一番,看著天色不早,就起身告辭。
想著自己不日就要遠離,臨走時一反常態,拉著容澤禮的手,問詢起居飲食,頗有些戀戀不舍,卻把容澤禮樂得眉開眼笑,館主也是在旁感嘆老爺子好福氣,老來得孫,得享天倫。
易傾南听他一口一聲爺孫,便想起莫老頭來,心頭一緊,咬了咬牙,趁容澤禮送她出醫館大門,把他悄然拉去一邊,張口輕問︰「干爺爺,你這里可有一種藥,能讓人短時間行動受制,喪失神智,凡問必答,誠實無偽?過後對此並無察覺,全無記憶?」她學不來催眠法,只好用藥物來起到催眠的效果了。
容澤禮呵呵笑道︰「你又要做什麼壞事?」
易傾南搖頭道︰「你放心,不做壞事,是正經事。」
容澤禮見她不肯透露,想來說不定是與裴夜有關,倒是來了興趣,壓低聲音問道︰「告訴干爺爺,是不是裴小子欺負你?」
易傾南撇嘴道︰「不是的,干爺爺您就別問了,就一句話,有還是沒有?」
「鬼丫頭,多問兩句還來脾氣了……」容澤禮低聲嘀咕,想了一想道,「現成的藥沒有,不過給我兩日,我應該能做幾顆出來,要不我做好了叫僮兒送到府里去給你?」
「不用不用,您叫人帶個口訊,我自己來拿。」事關重大,易傾南怕出紕漏,還是決定自己親力親為,小心行事,「不過,這藥會不會對人身體有損害?」
「自然不會。」容澤禮瞪她一眼,「你爺爺是堂堂大夫,又不是江湖騙子!」
易傾南吐了吐舌,挽住他的胳膊笑道︰「知道啦,我就是確認一下嘛。」對人身體沒有損害,那她也就徹底放心了。
回到裴府,易傾南先去大廚房找周許氏說了會兒話,這才轉回飛鶴園,剛進園子,迎面走來兩人,左邊那人是大管家鄭直,右邊那人卻是大半月不見的裴寶。
「鄭大管家!裴寶哥!」眼見裴寶歸來,易傾南喜出望外,趕緊上前招呼。
鄭直點了點頭便是匆匆走開,見他走得遠了,裴寶這才轉身過來,劈頭責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小廚房連個火星都沒有,你小子又躲哪兒偷懶去了?今晚還開不開飯呢?真是,沒見我這里事情一大堆嗎,也不知道多幫我分擔分擔!」
「我這就去,這就去!」易傾南快走幾步,跟著他往回走,邊走邊關切問道,「裴寶哥,你前些日子上哪兒去了?」說實話,裴寶平日里雖然經常排擠她打壓她,可心眼並不壞,有他在園子里,多個人說話解悶,多個人服侍裴夜,她也就沒那麼大的壓力。
「我嘛,出了趟公差。」裴寶自然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被主子處罰,去軍營里做了大半月的苦力,整個人消瘦了不少,今日回到府里眾人差點都認不出來了,說到這里,不由得又看了看旁邊的少年,怪了,自己是模爬滾打練得皮膚黑糙了,這小子成天待在府里好吃好喝的,怎麼也好像變黑了些?
以前小家丁的臉啊手啊脖子啊都是白白淨淨的,就跟牛乳一樣,而現在,似乎沒那麼膩白了,變得略帶小麥色,看起來也沒以前那麼有光彩水靈了,乍一看還是這個人,可細看之下,眉眼唇鼻仿佛淡了幾分,如此一來,整張小臉都暗了下去。
她這變化,除了多日不見的裴寶無意中有所察覺,府里眾人日日得見,反倒沒覺異常了,就連易傾南自己,每日忙里忙外不可開交,就算偶爾對鏡端詳,也只覺得自己是因為勞累而形容憔悴,完全沒想到是之前服用的隱容丹和黯膚粉,已在體內悄然而緩慢地發揮作用。
唯一沒變的是那雙眼,因為膚色與五官變暗變淡,反而顯得比以往更亮,黑白分明,尤其那漆黑如墨的眼瞳,猶如一對上佳的墨色寶珠,晶瑩透亮,靈動依舊,但她的身份是家丁,在府里是低頭多抬頭少,忙碌多空閑少,倒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而在裴寶看來,易傾南這番變化也是正常的,這少年雖然臉蛋生得好,膚色也白,但畢竟是男非女,年紀漸長,又是成天干粗活,只會越來越黑壯,越來越陽剛,現在已是如此,以後就更不用說了。
裴寶越想越覺歡喜,自己在軍營里一天到晚擔心將軍主子對小家丁的迷戀,想得牽腸掛肚輾轉難眠,一回府又看到小家丁的寢室已做別用,更是捶胸頓足懊悔不已,沒想到過不多時,就有了驚天巨變,喜事成仨——
自己回歸裴府,再受重用,此為一喜;
小家丁的顏容變化,漸落下乘,此為二喜;
沈府大小姐青雲直上,受封郡主,此為三喜。
想到這里,裴寶只覺得雄心壯志溢滿胸懷,一揮手道︰「你還不知道吧,剛剛老夫人找了大管家和我到清波園商議,後天是表小姐的生辰,府里要擺席宴客,請的全是上京城里的名門千金,听說長公主那邊都送了帖子邀約參加,大管家負責外院,我負責內苑,所以你也別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做事,千萬別出什麼差錯,听見沒有?」
這表小姐寄居府里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年年都過生辰,卻從未像今年這樣大宴賓客,裴老夫人的熱情來由自不必說,但將軍主子的默許態度卻令他不解,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沒有這場宴會,也就沒有他提前離開軍營回歸裴府的事實,這個重振旗鼓的機會,一定得好好把握了!
「知道了。」易傾南應道。
先前她見寧彥辰亮出請帖還半信半疑,此時听裴寶提及便知道是錯不了了。
只不過,現在她全部心思都想著離開之事,別說是給表小姐辦生辰宴,就是給阿貓阿狗辦,也提不起半點興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