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妝用工卡劃開門禁,和方亦杰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開了燈。因為是周末,整個24樓辦公室顯得特別安靜。
「幫我泡杯咖啡!」方亦杰說完,走到她前面,經過她格子間時,順手將早餐袋放在她辦公桌上。
頌妝沒來由地感動了一下,正想說謝,發現他已經將辦公室門關上了,等泡好咖啡送到他面前時,才說︰「謝謝總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要學會愛惜自己。我可不希望我的得力助手年紀輕輕就被胃病纏上!」方亦杰不停攪動著咖啡匙,聚精會神地看文件。
「知道了!」出門之前,她好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沒吃早餐,終于還是沒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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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沒睡,大腦處于嚴重缺氧狀態,頌妝沒有半點工作勁頭,整個銷售方案只做出了大的框架,就開始瞪著電腦發呆,昨晚的情形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心情DOWN到谷底,最後干脆趴在辦公桌上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方亦杰開門,準備到茶水間倒水,將她睡熟的樣子盡收眼底。真是的!還說要做方案,結果大睡特睡。大樓的中央空調通常只開二十四度,她這麼睡不著涼才怪。方亦杰看了看電腦屏幕上還在閃爍的光標,伸手點了鼠標確認鍵,將文檔保存起來,替她收起桌上的文件夾,推了推她︰「頌妝!醒醒!」
桌上的人無知無覺,沒有半點動靜。
方亦杰又搖了搖她的身子。「頌妝,別睡了!」
她還是沒有醒,臉色看起來慘白慘白的。
方亦杰感覺不太對勁,伸手放在她額頭上。天!真燙人!趕緊進房間關上筆記本,簡單收拾一下,然後沖出來抱起她,下樓開車直奔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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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著點滴管,掙扎著想坐起,身體卻像散架了似的使不上力。
「別動,我幫你!」方亦杰推門進來,慌忙放下食盒,將病床高度調高,取個了枕頭墊在她背後。
頌妝很不好意思地道了謝。
「生病了就應該乖乖在家休息,不要太逞能。」方亦杰拉起病床上的隔板,將還溫熱著的食盒一一取出,放在上面,也不問她是否真的餓,將勺子往她手中一塞,數落道︰「高燒到四十度竟然還冒雨趕到公司加班。你當自己是鐵打的嗎?簡直本末倒置。真不知道你這六年是怎麼活過來的!」
小時候,頌妝常生病。每次生病,大多是父親守在她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她。面前的方亦杰真的很像她的父親,那麼溫暖,那麼體貼,令她有種想蹭過去的沖動。
方亦杰說了半天,發現她傻乎乎地望著自己不說話,不禁有點惱火︰「林頌妝,我剛才說的,你听進去沒有?」
「呃……你剛才說了什麼?」
果然!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要不是看她還病著,方亦杰真想把她從床上拖下來毒打一頓。
看他目露凶光,頌妝立即低眉順目,細聲細氣地道︰「你說周一就要用方案,所以……」
「工作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會動腦筋,打個電話和我說一下?」方亦杰簡直想找堵牆一頭撞上去算了。「我真不懂。明明看起來很聰明,工作能力出色得讓人刮目相看,怎麼生活方面笨得無可救藥?」
「你好凶!」也許她自己並不知道,這話說得很有些撒嬌的意思。
這麼嚴肅地批評一個病人是有點過火!以他平時的脾氣應當不至于此。方亦杰意識到自己反常,繃得死緊的臉忽然撥雲見日般溫軟下來,說︰「十二點了!餓了吧?」
頌妝咬著勺子,只顧盯著他出神。
「看我能將肚子看飽?」方亦杰將食盒蓋子都打開,如數家珍︰「有瘦肉粥,很美味的!還有水果,點心……」
又一大堆!頌妝耷拉著腦袋,作頭疼狀。
「還頭疼嗎?」他的手很快覆上她的額頭,「好像好了一點點!乖,先喝粥!」
這六年,沒有人像他這樣讓她感覺窩心。頌妝無法拒絕,慢悠悠地吃起來,時不時看他一眼,等他笑著示意她繼續,才又努力與食物奮戰。
監督她吃完大半食物,方亦杰將殘羹剩菜收走,告訴她一個好消息,「你的PMP報考資格已經通過了。」
「真的?」
「真的。我剛才用手機上網收的郵件。下周末起開始參加培訓。」方亦杰查了查吊瓶里的藥水,重新坐到床邊。
「那我要快點好起來。」她說話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斗志,讓方亦杰明顯呆了一下。
「那是當然。周二要到歐陸財團參加首輪競標。你是主要負責人之一,得陪我一起去。」
听到‘歐陸財團’四個字,頌妝想起于子西,昨夜經歷的種種堵在心口久久不散,手緊緊捉住雪白的床單,頓首無語。
「怎麼了?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叫醫生過來?」方亦杰有些緊張。
「我想睡一會兒!」頌妝微微蜷了蜷身子,眨巴著眼楮乞求。
方亦杰知道她心里藏著事,只是她不說,他也就不問,幫著調低病床,拉過薄被覆在她身上,內心某處柔軟的地方泛起一陣疼痛。「睡吧,我守著你!」
她听話地閉上眼楮,很快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