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上午上上書房,下午由老師教導,這就代表我的時間充足了很多。
這日天氣大好,我百賴無聊,曲裾陪著我隨意的在府里走動,就听見遠處回廊里傳來爭吵聲,我止住了腳步,給曲裾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要听牆角。
孫玉蛾瞧著舞姬出身的花娘,心中愈發的不舒服和這樣的人平起平坐,看著她鼓起的肚子,羨慕她跟了個好人,不像自己那屋里的主母,手段嚴著呢!撇了撇嘴,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花姨娘,出來走動也不怕傷了孩子。」
花娘身上的煙水百花裙擋不住拱起的小月復,她雙手下意識護著肚子,眼眸靈動,略施妝容,弦月眉挑起,孩子仿佛是她的底氣,微笑道︰「我這去給二爺送些食物,哪里像孫姐姐這般清閑?」
孫玉蛾被這話氣的直咬牙,冷哼了一聲道︰「我父親可沒有納過舞姬,哪來的妹妹?」
花娘臉色變了變,出身一直都是她的心病,這般讓人戳著實讓她疼了一番,她看著孫玉蛾憤憤的說道︰「如今,我可不比你差!」
孫玉蛾冷笑道︰「那可不一定。」目光鄙夷,「我能達到的你永遠不行。我是貴妾,你不過就是個婢妾。」
花娘咬了咬下唇,看著孫玉蛾,目光怨恨。正想說什麼,突然痛苦的皺起眉毛,柔弱的跪在地下,被身後的婢女焦急的扶住。
花娘撐著身子,唯恐孩子流逝,焦急的大叫︰「快去找大夫。」她感覺到了孩子一點一點的離開她。
孫玉蛾仿佛張了張嘴,似乎是有些沒搞懂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她身後的陪嫁丫頭連忙小聲說道︰「姨娘,花姨娘怕是要小產。」
花娘痛苦的張開嘴,大口的呼吸,攥緊了丫鬟的手,嘴里呻yin著︰「好痛!」身下煙色的裙擺透出血色染了大片衣物,想到自己費心費力保下的孩子竟然就這麼沒了,憎恨痛苦交織,體力不支帶著悔恨暈厥了過去,臨閉眼的那目光看的孫玉蛾心驚。
花娘的丫鬟撇開食盒,急忙的向四周喊道︰「快來人啊!花姨娘小產了!」
孫玉蛾慌亂的退後,身後的小丫頭還算是有見識,望了望四周,推了孫玉蛾一下,著急的小聲說道︰「姨娘,你不能走,快陪著她,我去叫人。一會您一定要咬定,您根本就沒踫她。」
孫玉蛾胡亂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听沒听進去,她瞧著那流產的樣子實在害怕,揪著手帕,站在一邊不斷的跺腳。
我遠遠地瞧著,也蹙眉,惱恨出來走走也能遇到這事,知道這事躲不開了,沒好氣的對身邊的曲裾說道︰「去幫幫她們。」然後轉身沖著正房走去。
曲裾也是無辜,咬著下唇,玄玄欲泣,目光流連于我身上,見我走的決絕不曾回頭,垂眼哀怨,一咬牙,走向長廊那幾人。
我早早的進了母親屋內,見屋內四窗皆開,涌進暖風,母親一身古煙紋碧霞羅衣,帶著笑意的二嫂說著什麼。見我來了,沖我擺了擺手,道︰「三郎,這邊。」
我走了過去,高興的叫了聲母親,然後給二嫂見禮,道︰「二嫂安。」
二嫂今日一身桃花雲霧煙羅衫,很有精神,站起身沖著我回了半禮,道︰「三弟安。」
我每次都是窩在母親身邊,二嫂自然見怪不怪,我說話盡可能逗他們笑,到底待會又有些堵心窩子的事兒。
果然,不一會就有小丫頭進了來,跟田富家的說了,田富家的一听,忙進來回稟道︰「夫人,二爺房里的花娘小產了。」
我清晰的可以感覺到母親握著我的手攥緊了,到底是自己的孫子,能不心疼麼?果然,母親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小丫頭慢慢走了出來,赫然就是孫玉蛾的陪嫁丫頭,她先是行禮,然後慢慢敘述,「今日我家孫姨娘說想出來走走,結果剛走到了長廊拐角處遇到了花姨娘,閑說了幾句話,花姨娘就開始叫肚子疼,孫姨娘連忙叫奴婢去四處叫人。」
母親蹙眉,二嫂趕忙問道︰「如今花姨娘如何了?」
小丫頭搖了搖頭,低頭說道︰「大女乃女乃是第一個趕到的,囑咐了大夫好好瞧著,結果還是沒保住。」
二嫂站起身,沖著母親欠了欠身,道︰「這本來是兒媳院里的事,可是如今卻和大房里的姨娘扯上了關系,不知該如何?」
母親沒說話,沉吟了片刻,然後道︰「你和大兒媳一道處理吧!」看了二嫂一眼,「我老了。」
二嫂低下頭,連忙說道︰「母親不老,我們這些晚輩還等著母親的教誨呢!」
母親冷笑,「若是不老,這妖啊魔啊的怎麼都出來蹦了?」二嫂神情一緊,母親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我爬到了炕上,給母親揉肩。
母親很受用,但是還是不解愁眉,我勸道︰「只是場意外,母親別再為這事煩憂了!」
母親看著我嘆了口氣,道︰「原本不想和你說這些事的,可是哪個院子里都有些掩攢的事兒,你自己也要留心,別讓女人給算計了子嗣。」
我瞬間就聯想起了大嫂二嫂,于是試探性的問道︰「難道這事是……?」
母親點了點頭,道︰「我教導他們妯娌間要和睦,沒想到這事上也跟我合作上了。」母親捶了捶肩膀,眼中閃著精光,道︰「我老了,這心思也活躍了。」
母親揉了揉我的頭,沖著我說道︰「好在你院子里干淨,要不也是防不勝防。」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你領著天清進宮吧!」
我正好奇著呢,哪里肯走。母親笑著說︰「回頭我說給你听,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撒嬌似得說著不許反悔。
……
我帶著小佷子進了宮,他可比我乖巧多了,行事一板一眼的,瞧的我怪自卑的。
四皇子見到了同齡人心里高興,拉著天清說話,反倒冷落了我。
能與未來的儲君多接觸對王家極有好處,我模了模鼻子,隨意的坐在了院落里,瞧木槿朝榮,心情格外舒爽。
遠遠的就瞧見了卓公公,我自然清楚是何時,拍了拍,沒用他多話,跟著就走了。
我規矩的問了安,然後就跟個木頭人似的,說實話,我已經做好了長站著的準備了,今個的鞋墊可是加厚的。
沒想閻謹越今個沒發瘋,讓我坐下了,桌上還擺著我愛吃的點心。他說︰「不用拘束,你隨意。」
我起先還拘謹著,後來因為太好吃了反倒是放開了。
閻謹越嘴角勾起輕笑批著奏折,這倒是讓我好奇了是什麼奏折讓他這麼開心。
天逐漸黑了,這會倒是點了油燈,沒用我開口,他道︰「回去吧!」
我納悶,心里提防他再有什麼陰謀,不動聲色的謝了恩,走出御書房。
其實要是我回過頭,也許就能知道點其他的,可惜,沒有。
我去接天清的時候,四皇子不肯放天清走,也不知是不是想拉攏王家的長房長孫。我好說歹說,說明日一早天清就來,他這才放人,然後暗地里沖著我比了一個手勢,還有三天。
我心知肚明他說的是什麼,暗地里點了點頭,領著天清出了宮門。
這夜,我歇在了百合那,屋外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仿佛是在敲打著我的良心,可惜,隔了扇窗戶。
這夜,我睡的極為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