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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困阻始現

有時紫依在想,如果有一天白華會主動和自己說話會是怎樣的情景,卻不知道可以如此簡單,如此奇妙。

有些期待著的事會在心里的假設中仿佛上演,而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不僅僅是讓人措手不及,更是讓人不可思議。

當紫依告別三人,折回自己住處後,她在門前看見了白華。

白華仰著頭,忘乎所以地看著天空,好似被什麼吸引了,沉浸在其中不能月兌身回神。

紫依沒有白華高,她只能看白華仰頭時露出的白皙的下巴和脖子,那些柔和的線條細細勾勒出了漂亮的形狀,讓人僅是看這一點,就覺得不可限量,那如果能看見全貌又會是個什麼樣呢?

長長的銀發還是色澤柔亮,溫順地落在他臉頰兩側,就像兩道銀河溫柔地包裹住了他的臉頰。幾乎不露的臉,充滿了神秘,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揭開遮掩,一睹真容。

如果有一天能撥開那遮蔽在臉前的碎發,是不是會發現一點早就想知道的事呢?

白華將自己藏匿在屋檐的陰影下,似乎不想從中走出來,有點拘束。他單手壓著自己頭上的帽檐,似乎不想讓兜帽掉下去,仿佛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將臉露出來了。

紫依見他一動不動,幾乎以為他就要變成雕像了。

突然有那麼一會兒,他動了動,好似有所察覺般小心地低下頭,整理好衣物發絲,不讓臉露出一分一毫。

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額前那較長的碎發乖巧地遮住了面容,阻擋了紫依妄圖偷窺的視線。

「紫依。」他突然開口叫了紫依的名字,「你回來了。」

雖然他的話里沒有「終于」兩個字,紫依卻覺得那語氣里帶著那樣的期盼。

紫依走過去,邊問著「怎麼不進去」邊伸手推門。

門沒動。

「椴把鑰匙拿走了,我沒有。」

白華似乎在嘗試解釋,語氣里卻帶著那麼點無辜。

紫依掏出鑰匙開門時在想,如果此時換個場景,這時的白華就像個在等人為他開門的小孩子,抱怨又無辜,心里覺得有趣,開口問話一下就變成了詢問小孩兒的語氣。

「沒有鑰匙,你怎麼還出去呀?萬一我回來晚了,你豈不是要等很久?」

「忘了。」

白華跟著紫依進了門,嘴里只簡單地回答了兩個字。不過片刻,他好像認為這回答不夠,又添上了一句。

「不會等太久。」

這話的語氣不對,不對到說出這話的白華自己都迷惑起來。

過于篤定,過于堅信,就像是另一個人在白華之口極力想表達什麼,想傳達什麼。

紫依听見這句話時,突然感覺眼前有白光涌現,好似有什麼東西想要回應那樣一句話,迫不及待卻又溫柔無限。

「你哭了。」

白華平靜地陳述著。

「剛才有東西晃到眼了,有些不舒服。」

紫依遲疑地伸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嘴里極快地回避著。她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又剎那失去的感受是什麼,明明覺得心是無比柔軟的,眼里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淚。

如果沒有這句話就好了,她就不會困惑不會煩惱了。

白華並不想多猜,即使他一听就知道紫依沒有說實話,卻也不追究。心里只想是不是自己語氣不對嚇到別人了——如果白椴今天沒有拿走鑰匙就好了。

紫依抹著淚,總覺得擦不干淨。這時白華卻掏出一條白色手帕遞給她。

「別哭了。」

言語簡單,卻有一絲安慰的味道。

很奇妙地,就在紫依接過那手帕的一瞬間,居然感覺到自己的眼淚開始減少。

「我,我先進屋了。」

有點慌亂,紫依不等白華答話,便自己沖回了臥房。

躺在床上,手里捏著那手帕,眉眼舒展開的紫依,不禁無聲笑了起來。

白華竟也會這樣細心地關心人嗎?似乎同他言辭不多的性情有些不符。可好像也不能這樣說,誰說不好言語的人就一定是淡漠的?

他這樣的溫柔是對每一個人都有的嗎?還是說……

如果有些話我敢問出來就好了。她這樣想著。

也許有下一次就不會怯懦了。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想著想著,紫依漸漸睡去,手里的帕子卻是捏緊了的。

沒有人知道,白華一直站原地,不曾移動過。他無法理解剛才那樣的自己。

因他而哭泣的人不算少,卻沒有幾個能讓他主動遞出自己的手帕。他對自己十分了解,同不甚熟悉的人,他都不會十分相信,不會那麼堅定地說出一句相信的話。即使紫依和他算是同一屋檐下的人,但這樣一點長的相處時間還不足以交付絕對的信任,甚至是一種他無法啟齒不願承認的依賴。

他認為自己那些不由自主的行為和話有些多余,而他會交出那條手帕……簡直如同鬼使神差般不可思議。

那玩意兒算不得重要,也不得看重,隔不了幾天就換啊扔的也是常有的事。不算起眼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願意給出的,違心的事他不喜歡做,也做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這個紫依會是他特地要找的那個人嗎?

如果……是呢?

白華看向那已緊閉的房門,有那麼些許躊躇和迷茫,如同迷失在困惑里的小孩,不知所措。大多數時候都能迅速決斷的白華,就在這天有了自己不能捋清的心情。

當兩人各自為這一瞬間的感受有所觸動的時候,並沒有料到在他們現在還看不見觸不到的時間里,一些前因後果的既定。

有許多人會想許多如果,能實現或者不能實現的如果。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存在于腦海中的如果,也許是一個預見,也許是一次回顧,只是由于無法驗證,而僅僅是一個假想的如果。

修行,幻境,疲倦……

這樣的日子開始長長短短斷斷續續地重復。

基礎的修行很是耗費心力,而紫依越是深入修行越是感覺力不從心,仿佛無形之中有著巨大的阻礙,讓她步步艱辛。

經脈里似乎有著不易察覺的孔洞,法力無法大量累積,就如同盛水的渠道有了缺口,使得里邊的水無論裝多少都有流失。

伴隨著一年的結束,所有的基礎鑄造基本完成。

白穆歡倒是十分高興自己可以出龍骨了,然而在這一年里,因為他不合章法的授課,使得部分人無法順利完成課業,這其中的一部分還在堅持,另一部分卻離開了。

白穆歡當然發現了紫依經脈的問題,本來認為她自己會提前出去,根本不需要自己多管閑事,卻不料這人還是險險留下了。

當所有人再次聚到刻書之樓前,白穆歡很開心地宣布自己功成身退,並引薦了新的授課老師——黃子西。

白穆歡拉過黃子西,只待他一站定,自己便對著一片虛空揮手,劈出一道光刃,遁出龍骨。

黃子西這位老先生很是一本正經。方方正正規規矩矩地介紹完自己,咳嗽了幾聲便開始慢慢列出自己的規矩︰「第一,我授課不許遲到;第二,有事不來先請假;第三,有事請教先尊稱先生;第四,不許打鬧吵嚷;第五……」

許多人都看不出這位白發蒼蒼老態龍鐘面目慈祥的老人家規矩如此之多。一條一條地細數下來,這些個大大小小的規矩也有個五十好幾。

紫依在人群里听著,或多或少也就記住了他這前面四條規矩,其他的就記不住了。

黃子西老先生教授的是一些基本的法力運用和一些小法術,說來這一年算是規矩最多卻也最為輕松的一年。比之隨心所欲的白穆歡,循規蹈矩的黃老先生則是好太多了。

可是由于經脈的問題,這些修行對紫依來說卻是有些困難,甚至還伴隨著痛苦。由于修行的頻繁,積存為數不多的法力很快就會減少,伴隨著法力的迅速流失,紫依的精力也會很快疲勞。次數一多,精神上便處于一種疲乏的狀態。而那些她察覺不到的空洞,隨著法力穿行流出次數的增加,開始出現刺痛感。

可是,紫依還是不死心,強迫自己無視這些癥狀。

橙琴橙慶綠蘿紫玉花枝呂樂,都看出紫依的不對勁,勸她不要再繼續;甚至連白椴都看出來了,言語中多有提點。

可紫依卻總是想試一試,莫名地堅持。似乎有什麼在督促著,在堅持著,不讓她放棄,也讓她不想放棄。

黃老先生教授的小法術日漸變難,而紫依能承受的也變得越來越少。有時半夜會突然覺得經脈疼痛,管制不住法力的四處流竄,一夜難眠;有時會覺得眼前的東西重影,頭腦之中昏脹;甚至有時候,會突然覺得經脈里的法力瞬間干涸,難以凝聚……

這些她都不敢說,只怕被人察覺報與黃老先生後,會讓她退出龍骨。

日日修行,次次難受,即使整日想著玩兒的花枝也看出她的疲勞,話語中也透出些關心。

紫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堅持,明明很累很想睡,卻總是睡不著,失眠似乎都快成習慣了。對著鏡子的時候,她甚至懷疑里邊是不是有人為了戲弄她而施法變出的幻影,里面的人一點也不像自己,消瘦疲倦,毫無神采。

好在黃老先生教授的都還不是特別的難,紫依多多少少都還能勉強過關,還能支撐到第三個老師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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