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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匏有苦葉

()胤禛被說得心虛,連忙低下頭借著打開盒子掩去尷尬。請使用訪問本站。

錦盒里是一只拇指肚大小的血硨磲佛頭三通,和一個同樣質地的佛塔串在一起。

胤禛一瞬間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串五線菩提,頓時如有所悟,抬頭驚訝看著胤︰「你磨的?」

弟弟面上露出被看穿的害羞︰「南海進貢的紅番硨磲,磨了幾個才得這樣一個能見人的,不知合不合用。」

胤禛不說話,看著弟弟,然後撩開衣袖,褪下手腕上一串捻得油亮光滑的十八子,放在佛頭一處,認真比劃著︰「大了一些,還算趁手。你有心了,四哥領這個情。」

胤看見那串十八子時,立即就想到了蒙塵已久的同心玉佩,接著不可避免又想起了草原那個不清不楚的晚上。

兩人一時都無話可說。

半晌,胤硬著頭皮開口︰「四哥,那天晚上的事……我無心的。」

胤禛早有準備老八死不開竅,仍不免听了喪氣失落苦悶,最後都轉為無形怒火郁積胸中,悶聲不言,猶自醞釀陳醋。

胤等不到四哥回聲,心頭越發沒底,抬頭看去,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或許這件事在四哥心里還沒過去?

只有一個佛頭祈求原諒是不是太輕易?

胤禛心里也是一潰千里地自我鞭撻外加放逐︰說什麼從小養熟溫水煮蛙,老八就是塊石頭,煮了七八年也還是石頭,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拐了放身邊,等他長大知榮辱時,已經沒有回頭路走。

……都怨自己回來太晚,再早個兩年,哪里會有今日的折騰!

胤最後繃不住,聲音低顫︰「四哥,你可還在怪弟弟?」

胤禛想說︰當然怪,哪里能這樣輕松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至少也要情債肉償才說得過去,你敢不敢、願不願?

不過這些話他當然不會說出口,他只能苦逼地說︰「你什麼也沒做過,何來怪罪一說?」

胤小聲問︰「那……四哥?」

胤禛怒了,怎麼著,還要逼苦主主動和好不成?朕就是不依,你要怎樣?

于是他將錦盒往桌上一放,沉聲道︰「身為皇子怎麼如此怯懦?是就是、非就是非,對著一件事情惦念不忘,當初又何必行事?」

胤不敢出聲。

胤禛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將心頭所想心頭所盼噴薄而出。那時自己有理也成了沒理,一整年都白忍了,于是他轉過頭端起茶碗望著窗外︰「夜了,你府里想必還在忙著迎娶婚嫁之事,你也回去罷。」

主人端茶送客,客人也不能賴著不肯走。

胤無比惆悵地回了隔壁府邸,他也鬧不準四哥心事。東西送出時這個哥哥看上去也不是不高興,可舊事重提之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處。

……

八貝勒迎娶蒙古郡主並不會因為四貝勒的不痛快而推延時日。

從八月開始,喀爾喀的蒙古王公陸續抵達。策妄扎布在九月也騎著大馬來了,親自將自己的姐姐送進京城。

成親當日,京城里老遠就听听見鑼鼓喧天的陣仗,皇帝特意交代內務府比照郡王的規格置備婚儀,就算是太子黨把持的內務府也不敢在小處做手腳。

一路歡慶,喜棚里張燈結彩,因為蒙古王爺世子的加入更加熱鬧豪放,管你是什麼官,拽著了就得飲下一整碗酒,不喝就說不給喀爾喀面子。

這樣的場面儲君不肯久呆,他與八貝勒面和心不合的事情幾乎放在明面上,草草將皇帝賞賜親口頒下之後便借口閃人。

儲君走了,蒙古人放得更開,將一眾打著賀喜名義前來討好八貝勒的官員灌得叫苦不迭。

大阿哥自持身份,招呼蒙古人去了,七貝勒也剛剛大婚,加上八福晉娘家都是蒙古人,為新郎官擋酒的責任兜兜轉轉壓到了胤祺肩膀上。

勸酒人中,以策忘扎布最賣力,一個人差不多干倒了十數以上的滿蒙大臣王公。

輪流敬酒時,到了四貝勒跟前,胤禛卻不接杯子,只說︰「讓他們小的先同你喝,我一會兒單獨同你喝。」

胤對胤禛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與心虛,他不敢硬來,裝作不甚在意大笑著朝胤祐胤幾個的席面走去。

酒不擇人,縱使胤祺以身相替,胤到了最後仍是喝得雙眼發直步履虛浮。

胤祺已經潰不成軍,不得不讓出新郎身旁的位置。

胤禛恰到好處走上前去,一手提了一只粉彩鎏金酒壺,另一只手一把捉了胤的手臂︰「八弟,四哥有話對你說,你來。」

他的舌頭有些大,眼神也不甚清明,手掌上的熱度驚人。

胤直覺不該應,但因為那線始終懸于頭上的心虛,讓他不能隨便尋個借口將眼前的人向旁人一樣打發了去。

一旁的胤祉帶著醉意笑道︰「老四,老八還要入洞房……再灌下去,可連壁角也沒得听了。」

胤禛大著舌頭抵回去︰「許你們灌,就…就…不許我們喝麼?來來來,咱們兄弟說說知心話。」說完踉踉蹌蹌拉著人就往喜棚連著的內院走。

胤祉在後面拿了筷子敲桌︰「老四!老四!誒,老四醉大發啦,內院外院都分不清楚。快老七老九快去攔住他……再不攔著他就要帶著老八見媳婦兒啦。」

胤祐胤起身都帶倒不少東西,叮叮  的一陣,胤禛一面兒拖著胤走,一面回頭拿手指他們︰「你們……你們都不許跟過來!咱們就說兩句話,你們湊什麼熱鬧?」

這種情形胤祐胤也糊涂涂沒了章程,只把胤盯著看。

胤只得擺手說︰「我同四哥說幾句話,沒事沒事,再讓奴才開兩壇酒,咱們回來接著喝。」

胤立即轉頭問胤祐︰「七哥,皇父賜下的法蘭西葡萄酒還沒喝完對吧?」

胤祐四處張望︰「听說……听說老八打算私藏一瓶的,走…咱們去找找?」

二人很快把弟弟/哥哥拋在腦後。

……

過了葫蘆門,轉過太湖石的影壁,就是與觥籌交錯的外院截然不同的內院。

雖然也四處張了喜慶的宮燈,但已經能听見花木在夜風鼓噪下互相交疊挑逗的聲音。

二人踉踉蹌蹌入了春秋廊,胤將前來侍候的小廝趕得遠遠的,拉了一直拽著他不放的胤禛一同坐在金桂花樹圈起的隱蔽處。

「四哥……你也醉了,坐下歇會兒吧。」

胤禛固執地拖著他的手︰「我沒醉…沒醉…我只想同你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成了家的人啦。」

胤靜下來,低頭「嗯」了一聲,又抬頭傻傻地笑。

胤禛說不出心頭滋味,繼續說︰「往後,你府里也會有格格有阿哥,兒女雙全,妻妾成群。」

胤縱使微醺,也覺得這番話的內容與語氣混不是一回事兒……這交代後事一樣的神態是怎麼回事?

他腦子慢了半拍,順著這話道︰「那就承四哥吉言。」

接著是一陣沉悶的空白。

胤嘆氣︰「回去吧,四哥。」

「回哪里?」胤禛忽然問︰「回喜宴?回四貝勒府?還是回草原?或者你想的,就是回到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那幾年?」

胤別過頭,說他逃避也好、無膽也罷,總之他不想在今天回答這個問題。

胤禛不肯容他回避,伸手掰了他的臉正過來對著自己︰「你捫心自問,四哥待你不好麼?這幾年事事替你著想,別的兄弟誰能做到這樣?就是老七,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為你受罰還是提點差事?」

這句話說到這時已經帶了濃濃指責的意味,像是苦守空房的妻子控訴丈夫用情不專。

胤的下顎還在哥哥手里,抵觸之下沒能立時分別其中示弱求全的意思,沖口而出道︰「七哥從未自比過四哥,四哥又何苦自比?四哥待我好我知道,可我能怎麼還呢?一輩子把四哥當兄長敬著還不夠?」

「當然不夠。」

胤禛忽然仰頭就著手里的酒壺壺嘴灌了一大氣酒,攬了胤的肩膀一把拉近,低頭吻住弟弟涼薄的嘴唇,一點一點廝磨吮吸,撬開齒關,將嘴里的酒水強硬灌過去。

胤驚了一驚,等腦子里亂哄哄的聲音都遠去了,才發覺唇上濡濕滾燙,軟乎乎的熱度從唇峰一直延伸到唇角。甘冽的酒水被溫暖的口腔暖過,順著唇齒間的縫隙溢出不少,大半仍是在唇齒膠著時吞進二人喉嚨。

胤沒有動,也不敢動,渾身僵硬地等著熱度離開,才抬頭直視哥哥。

胤禛用手掌扣了他的頭,與自己額頭抵在一處,緩緩說︰「我只求、只求你把四哥,放在心上。」

胤沒掙扎,也沒動。

胤禛慢慢又開口道︰「一輩子有多長,就放多久。」

……

作者有話要說︰表白了有木有?長足進展了有木有?親小嘴了喝交杯酒了有木有?

好吧,我必須告訴大家,最近家里稍微有點雜事,估計下一章更新隔日做不到了,但是絕對不會超過一周。等我找回狀態一定加油趕進度!

晚點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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