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日不辭勞苦的趕路,終究趕在薄暮時分,一行人等順利抵達了皇城腳下的護城河邊。我撩開車簾向外望去,其時,岱色山峰連綿成片,熱度消退的夕陽正掛在山尖,山腳下的河水層層鱗浪隨風而起,倒映著蒼白的落日,鉛沉的雲層將河面逼仄成灰褐色。
蝶兒擔心我的身份被他人識破進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拿出一早便預備妥當的帷帽、衣裳遞與我。帷帽的帽頂,空間所限,自是容不下滿頭的釵簪珠環,我所幸將一頭順滑而飄逸的青絲披散在身後,直垂抵臀。簡約的水藍色衣衫裙裾,腰際唯用一根白色的滌絲系出曼妙腰線,脖頸、腕間、全身上下不留一件多余累贅的飾物,適才仔細地扶我下了車。
她付了錠銀子將車夫差使到河岸那頭等候,又向關卡守衛士兵出示了通關文牒後,便招呼一早便侯在河岸的船夫將我們擺渡到護城河的另一側。
風,扯動我的裙裾,形單影只的我蕭索得猶如一只白鷺,孤身佇立在船頭的甲板上,任由腳下渾黃褐黑的河水翻騰著、咆哮著。
風,愈刮愈烈,透過眼前黑色的帷紗,犀利地割裂、反復地噬咬著我每一寸的肌膚,激得那無處安放的靈魂忍不住不停地輕顫。思緒不受控地流淌到那段感情新醅初釀的時光,那些清新的話語,似一輪輕靈若月的溫情,讓長滿荊棘的愛意在風雨的淋灕中褪去岫的鋒芒。每一次深情的凝眸,便猶如一朵燦爛之蓮,盛開在心照不宣的牽掛里。那一刻,即便婬浸在塵世的喧鬧中,也未曾這般的不安與心痛。睫羽上浸洇的潮濕,漸漸地將意象模糊。
一切的一切,只因你不在身邊,而黯然失色。
而今後的我,獨自踏上皇土回程的那刻起,卻只能成為一柄利器,一名冷血殺手,不帶任何感情地去接近目標、完成任務。殺手一旦牽扯進去過多的個人情感,那麼等待她的便只可能是她的死期。
無論黃子睿如何操縱安排,我的任務至始至終便只有一個︰卸除禁衣思想上的束縛,讓他的靈魂重新真正地自由起來。
許是我想得太出神了,連蝶兒逼近至身後竟無絲毫察覺,直至她輕呼出聲並將一件月牙白的罩衣披在我肩頭,適才將我從茫然的思緒中拉回來。
‘姑娘,外面起風了,仔細凍壞了身子。‘
‘可是,蝶兒,你望見了麼?你望見了麼?那挑檐的神獸連同那暗紅色的宮牆,就像似一只猙獰的巨獸,想要把人一口吞下去似的。對于那里面的際遇,我完全未知……。‘
我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衫,又任由衣衫無聲地滑落腳下,身子顫抖得竟如一只風中破敗的布女圭女圭一般。
蝶兒沒有旋即接口,目光默默地注視著我,心底暗暗地揣度著我的心思。在沉默蔓延在我和她之間的當口,我們的船已然轉入了內護城河的河道,蝶兒凝視了河水片刻,便回轉向我。
‘姑娘,您瞧!這大風驟起,黑雲翻滾,使得樹枝搖動,花草傾覆。而此刻,這內護城河的河水卻不驚,不追風,亦不逐浪,只稍面帶憤怒,皺起一層層波紋,適才顯得愈發地深不可測。姑娘是個明白人,只肖做好這深不可測的河水,管那宮里風雲變幻白衣蒼狗,但憑姑娘的謀智與膽略便可博得一番清寧天地。蝶兒相信姑娘,這才把命交到姑娘手上,姑娘怎可輕易露了怯呢?‘
我顰著眉,緊緊地閉上雙眸,蝶兒的話在心頭幾番回轉,復又睜開。
,怯,倒也不曾。過,到那時,情非情博不回那番清寧天地只不,是1卜是,宮里的風起雲涌豈是任由人可輕易操縱了去的?如若,豈非有負……厚望?蝶兒聞言,上前一步,鎮定自若地與我比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