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慕錦心里痛極,抄起流年,幾步朝臥室走去。
將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又灌了小熱水袋,捧到流年手里,這才不悅的瞪視流年,「我就才離開一小會,怎麼就跑出去了?」
心中縱然氣恨,到底心疼丫頭。牙齒咯吱咯吱咬了好一會兒,舉起手,想打她小屁屁,終究舍不得落下。索性上床,將她攬在懷里,用自己的胸膛溫暖她。
流年飄渺的眼波在他面上幽幽一轉,淒楚之中夾著些惶然,陸慕錦只覺得那淒清的眼神里有一種叫他唯有束手就擒的嫵媚,無端的心酸,無端的心痛。
流年淚水潸然,「七叔,我睡不著。我想媽媽當日在鄉下,也是這樣過年,母女兩人偎依著,看窗外的煙花。那時煙花,都不甚名貴,花樣也不多,可那相互依偎的溫馨與溫暖,卻彌漫了那段艱辛的歲月。如今,陪伴自己的,是七叔。而媽媽,卻在遙遙天堂。
陸慕錦輕嘆,捧起她面頰,「丫頭,你可知,你媽媽早就存了離去的心思?這,算是解月兌。將你交給我,媽媽去的很開心人死了,那些恩怨情仇,固然一了百了,可活著的人呢?
「七叔,是不是,愛了,傷了,心便會死了?」仰起頭,望著陸慕錦,雙眸潤澤,如驚惶的小獸。因為哭過,兩頰洇紅,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淋淋的,格外惹人憐愛。
陸慕錦笑,溫柔吻她,「你不同,你有我。我便是天,我便是命。怎麼會叫你受傷,會叫你死心?不是告訴你,一切有我麼?你媽媽臨終之時可是將你交代給了我
流年點頭,卻瞧瞧埋下頭,將臉藏于雙掌之間,久久不能分開。
陸慕錦心里一動,拉起那顆小小腦袋,才發覺他的丫頭腮邊淚痕宛然,嘴角亦噙著淚滴,一聲不響地竟是在哭。修長手指輕輕撫觸面頰,擦去那可欲墮不墮的淚珠輕輕嘆一口氣︰「怎麼了?還在想你媽媽麼?七叔陪在你身邊還不滿足,嗯?」
對上那柔軟的如同三月陽春水的眸子,流年怔怔地搖了搖頭,片刻卻又用開口,力壓抑的哽咽聲里透出許多委屈來,「我想媽媽……」。
話一出口,啜泣之聲就有些抑制不住了︰「我想要我媽媽……」反手抱住陸慕錦,終于嗚嗚咽咽,泣不成聲。
「丫頭——,」陸慕錦心頭酸澀,低低喚著她的名字,將流年環在懷里,略帶些粗糙的指肚輕輕撫模流年面頰,無限憐惜。
那樣熟悉的觸感,就如媽媽日夜操勞的手撫模著自己,淚水越發洶涌。流年把額頭抵在陸慕錦胸口,連身哽咽,「七叔,我想要我媽媽……我要我媽媽……」
那嗚咽中宣泄不盡的委屈,如不斷收緊的網,縱橫交錯的繩結生生勒在陸慕錦心上,一下更緊一下的疼。縱然本事通天如何能活生生變出一個蘇婉卿?
陸慕錦無計可施,只能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勸道︰「你這麼難過,你媽媽知道了,也要傷心的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抹流年眼淚,觸手之處盡是溫濕,一顆一顆的淚珠不停打在他手上,流年竟是哭得更厲害了︰「你不知道……這樣的新年,我和媽媽一起……如今,只有我一個,媽媽卻在荒郊野外……媽媽冷不冷,媽媽有沒有餃子,七叔,我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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