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悅發誓他從生下來之後就沒有遇到過這麼尷尬的場景,不知道自己的爸媽和棲歸的爸媽抽什麼風,居然真的要見面!自己的爸媽也就算了,棲歸的爸媽怎麼看都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好嗎!
但是陸棲歸對這件事的態度是淡定,而且什麼也沒解釋,只留藍悅一個人在內心糾結到郁悶。
吃飯的地點是一家高檔的酒樓,包間也是高大上的地方,除了棲歸父子,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神奇的是棲歸的媽媽居然還一直夾菜給藍悅。簡直不科學!藍悅莫名有種被當做兒媳婦對待的錯覺,為此他在吃飯的過程中總是向陸棲歸投去疑惑,棲歸全部都沒有回答。
總之這頓飯吃下來,大概除了藍悅,每個人都很盡興。啊,當然,陸棲歸和他爸那種基本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也看不出他們是什麼心情。
吃過飯之後,藍悅這才听說爸媽在酒店訂的房間特別大,然後——非要和他晚上促膝長談。
暖黃色的燈光下,一個身著淡藍色調的格子襯衫的少年,領口的扣子松了兩顆露出漂亮的鎖骨,淡黃色的光線在他的側臉上鍍了一層暖色,讓他的皮膚看著更是細膩。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下巴抵在那上面,雙眼睫毛細長濃密,半斂眼眸地听著自家爸媽列舉的種種要一起住的理由,眼底的無奈被藏地很深,從他這樣故作淡定的做派中根本看不出他的內心已經是瘋狂吐槽的狀態。
藍悅︰(╯‵□′)╯ ┴–┴誰家的爸媽這麼逗!誰家兒子都二十了還和爸媽一起睡的!爸媽你們敢不敢表現的正常點?!
正當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時候,棲歸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在距離往常的親昵還有些差距的時候停下,悅耳具有磁性的聲音在藍悅耳邊響起,雖然距離挺遠可說出的話依然只有倆人才能听清︰「跟他們走吧,我今晚要回家一趟。」
誒?藍悅再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他的背影,藍悅眼中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就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出門的身影。棲歸的媽媽還特別歡樂地沖他揮了揮手︰「寶貝兒下回見。」
藍悅扯了扯嘴角︰……阿姨你喊的是不是太親切了?
簡直像是雙方都把對方的兒子當親生的,真想這樣的話就換兒子啊!正好讓他這個仇富的人感受一把奢侈生活!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藍悅一一回答著媽媽問出的問題。
「兒子在學校住的習慣嗎?」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路燈下的各色行走的路人被映照出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地方上演著不同的劇本,所有人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
在這樣的時刻,藍悅忽然就對很多情緒變得敏感起來,以至于他沉默了一會兒,如實回答道︰「媽,我和棲歸在外面住。」
「……哦,這樣啊。」她身著今天才買的一件新旗袍,墨綠近黑的衣服將她襯托地比原先更有氣質,燙好的頭發在肩側垂落,硬是將她塑造出了闊太太的感覺。听到兒子的話,李芷露雖然有些疑惑,卻選擇沒有問下去。
如果她知道後面的事情,也許這時候,就不會應答的這麼干脆。
「媽,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開心嗎?」藍悅走著走著,突兀地開口問道。他的表情就像是閑話家常,像是不經意間提起這個話題,眼底盈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但他刻意移開的臉正體現了他對這個問題的在意。
或許晚上對情緒格外敏感是女人的天性,听到他的問題,李芷露先是期待地看著他,听完問題之後就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怎麼回答。藍奕也愣了一下,而後像是有些愧疚,又回憶起一些事情,代替自己老婆回答道︰「開心。」
身為一個成熟的男人,縱使他有很多的話想說,卻還是在兒子面前保持了最簡答的態度。藍奕沉心于自己這投入畢生心血的事業,能夠和自己的愛人時刻在一起,已經讓他很滿足了。可他也知道,他們夫妻倆,只唯獨虧欠自己的孩子太多。
藍悅听到這個回答,倏然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眼底的光芒讓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透亮,他側過頭,看著自己的父母,唇角的弧度絢爛到極致,「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不過爸媽體會到的這種感覺,請以後也繼續保持下去。當有一天有個人能讓我感受到這些的話,希望你們會站在我這邊。」藍悅的父母那一刻覺得,這大概是這一天最大的收獲,他們能從藍悅的笑容中真切地感受到,那種愉悅與快樂。
其實我並不是忘了,只是如果這種回答能夠讓你們更好地認同棲歸,認同我的選擇,那我便選擇遺忘。藍悅重新轉過頭往前走的時候,看著一盞亮黃的路燈,如此在心中想著,眼底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溫暖。
另一邊。
別墅區的一棟裝飾典雅的別墅內,大部分時候都是黑暗一片的房子難得從窗戶透出了燈光。
「棲歸,兒子,藍悅是你最後的選擇嗎?」坐在布藝沙發上,棲歸的媽媽從管家端上來的葡萄里挑了一顆,一點點剝著葡萄皮,在問這問題的時候,將視線從手中移開,盯著棲歸的眼楮。
陸棲歸對上自己母親的視線,眼神閃爍了一下移開到其他地方,過了一會兒再看回來,認真地回答道︰「是的,媽媽。」難得如此鄭重地像是許諾的話從他口中出來,增加了說服力。
他的媽媽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似得,臉上的笑容帶了些許的如釋重負,將剝好的葡萄遞到棲歸嘴邊,笑著回答道︰「我就知道,你們一起這麼多年了,那孩子的性格雖說是鬧騰了點兒,也好過陸棉那個薄命的孩子……」
「媽。」陸棲歸的神情立時冷了下來,犀利的眸光看著自己的母親也毫不留情。
「媽不是那個意思,棲歸,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這件事,那麼異世界這家公司,你也不用再投進去那麼多,可以接手我們家別的產業了,你知道的,你爸這兩年……」他的媽媽正打算說多點勸勸他,但也並未能如願。
陸棲歸難得這樣不斷地打斷別人的話,「媽,我和藍悅在一起,並不代表我會放棄找他,從異世界成立的那一刻起,我以為你們已經深刻知道我的決心了。」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視線轉向了一向不怎麼說話的嚴肅的父親,似乎是想阻止他說出同樣要自己放棄的話。
陸風城看到自己兒子的眼神,他仔細地看過去。同樣的眼神,棲歸的是犀利,而他父親的,更多的是深沉。就像是一塊黑色磁鐵一樣,任何和這對眼楮對上的人大概都會打個寒顫,就像不管自己是什麼情緒,看過去之後都會被完全吸收一樣,任何的情緒觸踫到這雙眼,都會不禁一緩。
但棲歸絲毫不畏懼,直直的看過去,眼光如劍,銳不可當。
陸風城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對著棲歸說道︰「跟我上來。」簡單的一句話,都帶著上位者的氣勢,像是命令一般。
書房內。
牆上是不知什麼花紋勾勒的牆紙,覆蓋了一整面牆壁,地上的毛毯柔軟的就算光腳走上去也不會有絲毫不妥,一排排的立式長書架將整個房間的肅穆氣息塑造到了極點,任何走進這里的人都會被沉重的氣息和嚴肅的氣氛所嚇。
陸風城難得沒有坐在書桌前看著什麼,他走到窗邊,背著手看著窗外的月光,久久地沉默。棲歸只看著他的背影,也不開口提醒什麼。
過了一會兒,不知哪兒來的一片烏雲遮住了月光,窗框上的銀色光線暗了許多,陸風城慢慢地開口︰「我現在都還記得撿到那孩子的樣子,周圍都是這種人家,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麼想的,扔的這麼隨意。」
「那時候你的媽媽一直懷不上,我想著抱來個讓她高興下也好,結果他的身體也沒多好,不管用什麼養,都是隨時會夭折的樣子。還好這時候,你媽媽懷了你。」
棲歸其實一點都不想听這個,但他只是看著自己父親背上的某個位置,目光一動不動。
「他的性子非常鬧騰,你倆一起長大的時候,你媽媽每次都被他氣得不行,所以有你的乖巧對比,不那麼喜歡他也是在所難免。每次我在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你媽媽頭疼的樣子。說實話,我也並不太喜歡他,何況他也非我所出。」說到這里,他轉過身,西裝革履將他的深沉氣質烘托地很徹底,他盯著棲歸的雙眸,半分情緒都不漏。
「不知道是從小對你管教太嚴厲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你倒是非常親近他。讓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後來的去世會讓你受到那麼大的打擊。看在你媽媽那麼擔心你的份上,我答應了你這件事——用我手里最先進的科技,保留住他。而你,做到的確實出乎了我的預料。」就算是說話過程中的正常停頓,陸風城也沒有多余的反應,就像是念著一本教科書一樣感情缺乏,很多時候,棲歸都會懷疑他是否真的像嘴上說的那樣愛自己的母親?
「事實上,這輩子最出乎我預料的人,大概只有你,我的親兒子。」他近乎喟嘆地感慨了一句,雖說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尋常的那種為兒子驕傲的表情都沒有分毫。
「你的作為,確實回報了我當初的投資。你一手建起的異世界,雖然在我眼里還構不成我的重視。但作為對你這次的獎勵,你日後婚姻這件事,我可以不插手。是在異世界留住的那段精神波和靈魂重置的陸棉,還是後來和你成長十多年的藍悅,這個問題留給你自己困擾。」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重新轉過身,看著窗外剛才在兩人談話間重新恢復榮光的皎潔月亮,又一次陷入沉默。
棲歸知道他已經說完了和自己這次見面所有的話,平靜地應答道︰「我知道了,爸爸。」
他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對于他來說,就算一直不怎麼喜歡說話的父親說了這麼多,也和沒說沒有半分區別。那種做什麼都像是沒有感情的男人,怎麼可能理解的了自己的事情,就連把自己養大都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義務。
在棲歸將手搭上門把手的時候,他父親的聲音又再一次從身後響起︰「作為你的親生父親,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就算你再優秀,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會按照你的想法去進行。」
棲歸用另一只手推了下眼鏡,轉頭看著自己的父親,淡然地回答道︰「我認為爸爸比我更適合這句話。」
陸風城被兒子這麼頂一句,絲毫不介意,只平靜地看著棲歸離去。眼底浮上一層淺淺的笑意,那麼,你的未來,我拭目以待。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一想到離完結還有十萬字就覺得要瘋惹!明明都已經想好結局想好番外了QAQ
我更新這麼勤快不說獎勵了你們留言好不!!!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