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十八彎,崎嶇的黃石路上一支迎親隊伍搖搖曳曳的在蛇一般的小路上抬著一頂大紅花轎緊趕慢趕,喇叭嗩吶的喜樂清晰的在山中寂寥回蕩。
飛鳥絕,人蹤滅,走在前頭的喜婆顫巍巍的扭著腰肢小跑起來,隊伍跟著她的步伐輕快起來,花轎更加的左右不定。
喜婆捏著喜帕的手不覺滲出了汗水,踏在碎石的匆忙腳步清晰可聞,喜樂隊也停止了吹奏,以飛快的速度好走到黃石路的盡頭。
在山的那邊有一個吉祥村,村里有女名吉祥,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既無嫁妝亦無至親送行,套上紅衣插上紅花,她就被打包給山那邊的暴發戶陳二爺做九侍妾。
村姑變富婆,在別人眼里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事,猶記得陳二爺見到她時雙眼閃閃發光尋到寶物的樂子,听村里人說二爺的夫人們莫不是多才多藝討人歡喜的甜心,木訥的吉祥大字也不識幾個粗魯不識大體竟也被他大爺相中,嘖嘖,真是幾輩子祖上積來的福氣。
爺爺說祖上幾代都是民工,有挖溝有倒糞有砍柴的,大概是幾代都沒出息累積下的運氣才換來吉祥今世難得的嫁入豪門。
面無表情的吉祥在顛晃的轎內呆滯的盯著一雙粗糙小手神思已久,鄰家鄭大娘幫忙說的媒,其實她也沒費多大勁,拉著吉祥嘮叨了半個時辰,哎喲,孤苦伶仃的吉祥喲,這日子過得真是,吃得比豬差干得比驢多。你看你看,你爺爺臨走前囑咐我好好照看你,數盡伊水上下五村,哪個比得上陳二爺富貴,待人真誠樂善好施……,你一個黃花大閨女總不能白白老死,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生兒育女天經地義……
听大娘說的,她還以為自己過著怎樣非人的日子,雖然爺爺走了後,自己默默無聞勤勤懇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概是其他人憐著自己彷徨無助舉目無親吧。大娘說了這麼多她全沒放心上,為著那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當時她就點頭了,「嗯,全听大娘的。」
「我就說嘛,我們吉祥最乖巧了。」大娘快樂的笑了起來,屁顛屁顛的跑開了。後來出嫁的時候,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都托給大娘養了。
直到現在吉祥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嫁人了,模上心窩,既沒有心跳加速也沒有臉紅羞赧,只是理所當然的認為到了年紀該嫁人了就嫁人了,一面之緣的陳二爺已經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像,無關喜愛,成親只是作為人生必經的歷程而完成任務一樣。
生兒育女嗎,撫著肚子,到了陳家後她會生孩子嗎,爺爺臨走前對她說,做一個平凡的村姑嫁一個平凡的男人,然後相夫教子。這就是她的人生,也是大多數女人平淡如水的生活,承認這種日子,然後遵守就好。
以前她是沒有異議的,平凡的她有一個平靜的生活,每天種田洗衣服做飯養雞,多好啊,自給自足無憂無慮,直到……
她以為吉祥就是吉祥,爺爺最疼她,可是到死之前才跟她說,你原本不叫吉祥,你是葉伊伊,落葉的葉,伊人的伊,葉伊伊。你母親拼死也要生下來的伊伊,罷了,你心里記住就好,然後在村里找個好男人嫁了吧。
落葉的葉,伊人的伊,葉伊伊,多好听的名字,只是陌生。
呵,爺爺啊,既然你要吉祥好好的相夫教子,何必多此一舉的告訴她,吉祥就叫葉伊伊呢。
吉祥如你所願嫁人了,你說父母早死為什麼連一個靈牌都不設,醉酒的時候你叫我不要去找他們,他們是不是還在呢,你忍心棄我而去為什麼不讓我們相認呢,她到底是被父母拋棄了還是怎的,你可知吉祥現在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憂郁的撫額,天下之大人海渺茫,一無所知。算了,如她這般還能找個富貴門第,老天眷顧了。
「哼哼,此路大爺開,此樹是爺栽,想要人命在,留下買路財!」
花轎急剎,身子一個前傾差點就沖了出去,耳听是鐵器之類的東西敲在石頭上,異常響銳,一說完,前後左右不斷有粗獷的笑聲附和,吉祥一個冷顫,他們被山賊包圍了。
「哈哈哈哈……,大哥,只要報上咱們的名號,別說銀子,叫他們果奔都行!」
「哈哈哈哈……」
「對對對,月兌衣服,上次那位人妻兄弟們回味無窮。」
「你……你們,警告你們別亂來,老娘只給我家挨千刀的。」喜婆涂了厚厚胭脂的老臉刷的慘白,雙手團抱對抗山賊想要侵犯的狼性,哆哆嗦嗦的退後。
三十來人的匪團有一瞬間的石化,不可思議的盯著喜婆濃妝艷抹的唇眼,萬二分不相信自己這個有胃口把婆子啃下,三大老粗的山賊竭斯底里的大喊︰「滾開!老子要的是里面的婆娘。」
「乖乖的把錢財放下,給大爺月兌!」當先騎高頭大馬的滿須漢子橫刀下馬,瞪了喜婆一眼,敢侮辱他們的品味就得付出代價。
不知道外面的概況,不過一聲聲的威脅充滿戾氣,不斷的叫他們月兌,吉祥實在不敢相信,心慌的攥緊衣服,這這……這可怎麼辦,不知所措的左顧右盼,想偷偷看一下外面卻又怕得要死。
「救命!救命啊——」
「閉嘴!吵死了!」
「你們,還有你給我上!」
「怕什麼,一大老爺們連這種貨色都擺不平?啊?哈哈哈哈……」
「不要……我第一次是給我心愛的姑娘的。」
「大哥,他還是童子雞呢,磨磨蹭蹭的,過來讓小爺模下。哎喲喲,還不快上,小弟弟都已經出賣你了,哈哈哈。」
外面吵鬧的很,山賊與樂隊的小伙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爭執什麼,最後脅迫下,吹奏小伙子十分屈辱的哭喪著臉認栽,夾雜山賊放浪的婬笑,婆子的叫罵就狠起來,越听……就咋的變味了?
百思不得其解,抬頭驀然見有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準備掀開轎簾,砰砰的心跳,眼看就要暴露,那只手卻被喝住,「狗子,啥時候輪到你!那是大哥的福利,下去!」
「是是是,大哥請。」
鐵劍挑開大紅轎簾,一位娘子紅蓋頭端莊的坐著,「是不是處。」
里面紋絲不動,大漢不悅的擰起粗眉,粗魯的抓著吉祥手腕下轎,沒料到會被人扯下轎,驚呼出口,頭上的紅巾飄起又落下。
只需驚鴻一瞥,大漢銅鈴的牛眼瞪得直直,咕嚕的噎著口水,偏偏鄰近的狗子猥瑣的搓著手討好,「大哥用完記得賞小弟一晚。」
回過神的大漢踹飛狗子,「去死!今天是俺的大喜日子,你敢上大爺的女人?!」
抬手就要掀蓋頭,卻又硬生生的放下,手在身上蹭了蹭,一把抓住吉祥的手,「夫人不要怕,俺是綠林山寨的寨主,俺有三個山頭六百弟兄,跟著俺不愁吃香的喝辣的。」
「恭喜大哥。」
「恭喜大哥。」
「走!咱們回去拜堂。」
不由分說的被人握得手腕發疼,吉祥扭頭向著不明聲音的發源地。
「嗯……沒良心的……慢點慢點……」
「……?」
反正是壓寨夫人了,救他們……沒關系吧,「他們……」
美人遲疑的不肯入轎,大漢一瞥那邊的激情,渾身發熱,再一想貌美如花的新娘子,心癢得恨不能就地正法,「夫人想放了他們?」
大漢靠近她身邊,嗅著清香,曖昧的摟著縴腰,吉祥不自在的扭了扭腰,點頭,「夫人別擔心,」隨後轉身吩咐,「俺與大家同樂,干完的可以果奔回去,不舉的把老二切了,哈哈哈哈哈!」
「俺已經放過他們了,夫人進去吧。」不管吉祥是否,一把把她推著跌撞在轎內。
寨主的話吉祥似懂非懂,此等事在出嫁前含羞略略知曉,想到剛才眾目睽睽下山賊逼迫眾人,透過縫隙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衣飾,俏臉慢慢的緋紅充血,暗嘆世風日下人心扭曲。猛的搖頭把滿腦子齷齪甩掉,轉而想到自己竟然會想此等不知羞恥的事,脖子到耳根又都暈紅燥熱。
茫然的被抬回山寨,亂了,原本嫁給陳二爺做妾的打算已經破滅,竟然淪落到與土匪為伍,自己以後的日子就是做山賊的女人嗎,天啊。
心中滿是惆悵迷途,頭上的蓋頭更是令她郁悶難舒,不想改變的是否已經偏離。
山賊興高采烈的張羅寨主的喜事,匆忙拜過堂,吉祥被人拉到了一個房間。寂靜無聲,拉下紅巾,房間的奢靡映入眼簾,很多都是她沒見過的,銀鉤玉杯,瓖金珍珠,到處點金畫銀。堆放了一屋子的奇珍異物看得她頭暈眼花,吉祥自小儉樸素味,當然不會什麼品味審美,只是直覺寨主的房間夸張到了極點,連她沒見過世面的都忍不住搖頭嘆息。
模著床上柔軟錦被,光是這房間的一切就令她陌生驚嘆,外面腳步聲和笑聲朗朗,吉祥抖著手趕緊把巾頭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