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過兩天找你媽談一談。」
「談什麼?」江千塵問。
「直接告訴她我已經有男人了。」
「……」江千塵臉上的笑意盡失,陽光明媚的臉頓時陰雲密布,「你和他在一起了?」
百合轉頭,捏了捏他的臉,「我不是不知道我為了什麼而回來。和他在一起,只是計劃的一部分。你看了報紙嗎?他和蘇秋已經取消婚約了。」
江千塵卻並不回她的話,「可是你快樂嗎?」
「快樂對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我的人生,從來都不是為了快樂而活,不是嗎?」Pxxf。
「可是我希望你快樂,像很多普通的女孩一樣,找一個彼此相愛的人,廝守一生,縱使白發鬢鬢,也能執其之手,笑向江湖。」江千塵目光定定看著眼前的女孩。雖然她的臉與從前完全的判若兩人,可是在他心里,她依舊是那個簡單美好,值得世間所有男人心疼的女子。
對于他的話,百合卻莞爾一笑,「江千塵,這幾年的文章沒白寫,你要是把這口才用在追女朋友上,你媽早就抱上孫子了。」
「每次和你說正經的,你總會轉移話題。」
百合輕嘆一聲,說︰「其實吧,並不是我轉移話題。只是,人生匆匆幾十年,我們何必執著于那些虛幻泡沫的理想?像你所說的那種生活,對我來說,只是能偶爾想起的理想罷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所以,我並不想做夢。尤其是那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白日夢。」
江千塵撫著她柔順的發,「是你太悲觀。」
百合卻咧嘴哈哈大笑,「如果我這都叫悲觀,那這世間就沒有樂觀的人了。好啦,你別這麼想不通,看到我的笑容,你就該知道,我有多快樂。」
江千塵從來都知道他不是那個足以改變她的人,所以,他只能默然守護著她。
「對了,我媽說,明天請你去我家吃頓便飯,我替你想個理由幫你推了吧。」他說。
「干嘛推掉?你媽會難過的。我明天會去的。」
「你真的會去?」江千塵不敢相信。
「當然啊,你家有野獸嗎?」
江千塵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不是他家有可怕的東西,而是,那幢樓里,有太多關于從前的回憶。她真的敢去面對嗎?看著她一臉的輕松,江千塵不禁隱隱的為她擔心起來。
◎◎◎
夜色下的舊樓仿佛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中。
樓前錯落的樹影斑駁蔥籠,隨風舞動的枝條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百合站在樓前,抬頭看向紛雜的暈黃燈光,那一盞盞溫暖的光線,照得人心溫馨一片。但是,百合心里卻淒涼一片。她仿佛看到媽媽熟悉的身影在樓道里來來回回,她縴瘦的身體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在她的人生路上徘徊。
縱使媽媽的生活無比清苦,可她卻從來都不會薄待她的兩個女兒。女兒的笑聲,就是她最大的幸福。透過薄霧般的燈光,百合依稀看到媽媽牽著兩個綁著羊角辮的女孩從樓梯上下來。她嘴里唱著歌,臉上閃著金子般的光芒,無比寵愛的凝視著手中牽著的孩子。
「媽媽,今天我考試拿了第一名哦。」蘇夏小小的臉龐溢著甜甜的笑容。
「夏夏真棒,媽媽今天給你做喜歡的核桃酥好不好?」
「好,謝謝媽媽!」
道會會百。「那麼,小秋,你今天考試成績好嗎?」媽媽轉頭問身邊的另一個女人。
「媽媽,我考了第二名。」蘇秋臉上的笑容盡失,眼中的星光一暗。
「第二名也很不錯啊,媽媽做你喜歡的栗子糕好不好?」
「好……」蘇秋回答的聲音弱得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從小到大,夏夏的成績永遠是第一名。無論蘇秋怎樣努力,怎樣挑燈夜戰,她始終不及夏夏,永遠都只是第二名。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蘇秋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失。她開始不喜歡說話,不喜歡與夏夏一起上學,放學。在家里,她與夏夏也不說一句話。她的沉默讓夏夏覺得陌生,夏夏想與她親近,她卻會飛也似的逃開。
蘇秋的變化在一年一年的成長中愈來愈大。
夏夏卻愈來愈優秀,優秀的光芒足以掩蓋周遭一切黯淡的星光。
而蘇秋,就是被夏夏的光芒所遮掩的其中一個。
等到她們上高中的時候,夏夏與蘇秋,幾乎沒有語言的交流。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但沉默的蘇秋常常讓人覺得家里沒有她的存在。只要想到青春期的她一張陰冷的臉,百合便默然閉上了眼楮。
身旁的江千塵察覺出她的不妥,忙不迭的問︰「怎麼了?是不是想起從前讓你難過的事了?我就說了你不該來的。」
百合搖搖頭,「你不必太緊張。我只是在想,蘇秋那麼恨我入骨,究竟是不是因為我。」
「你怎麼會這樣想?都說三歲看八十,一個人是善良還是惡毒,外界因素可能會有些許影響。但是,只要一個人內心真心純淨善良,無論環境怎麼凶險,善良的人始終不會變成壞人。如果蘇秋真的有一顆善良純真的心,她就不會變成今天的蘇秋。」江千塵如實說。
百合卻悵然的嘆了口氣,「其實,從小到大她也是很優秀的。可是因為我,大家都只看到了我的優秀,而忽略了她。長此以往,她內心的委屈無法與人訴說,便因怨積恨,從而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死。」
「百合,你不需為她的狠毒找借口,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有她這樣的蛇蠍心腸。」
「我不是為她找借口。我只是覺得,命運總是特別喜歡捉弄人。」百合挪開步子,不再看向這道通往回憶的階梯,而是往江千塵所住的樓道走去,「千塵,我總在想,如果當初,媽媽只是把我們其中一個抱回家,我和蘇秋的人生,會不會不一樣。」
「或許吧。」江千塵輕嘆口氣,「但就像你說的,我們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命里注定,我只為你一個人守候。
命里注定,我的心再也裝不下別人。
這樣的命中注定,是江千塵唯一的歸宿。
但是他不會讓她知道,從他八歲時,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就下定決心守護她。這個固執而堅定的信念,從他八歲時就在他心里生根發芽。這許多年過去,這個信念沒有因為生活的動蕩而動搖,反而因為生活的坎坷而更加的堅定。
江千塵看著身邊靈動的女孩,臉上不禁浮現出些微的笑意。
就這樣能偶爾看見她,不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嗎?
◎◎◎
江然的廚藝是完全沒得說,滿滿一大桌子的美食,吃得讓百合都停不了手。陳皮骨,鵝腸,撈鱔片,紅蔥頭雞……每一道菜,都是百合想念了好久好久的味道。看著百合吃得那麼津津有味,江然直接看傻了,她踫了踫江千塵的手,說︰」兒子,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什麼問題?「正在吃飯沒有時間說話的江千塵抽個空子回問。」百合喜歡吃的菜,和從前的夏夏一模一樣呃……「江然要請百合吃飯,便問江千塵知不知道百合喜歡吃什麼菜,江千塵便把百合的喜好一一列舉。當時江然還在心里納悶,覺得百合是從韓國來的,應該會更喜歡吃泡菜或是烤肉之類的。可是現在一看,她居然這麼喜歡吃她做的家常小菜,而且,這些菜當年都是夏夏愛吃的。
江然的話一落,百合手里的骨頭直接掉桌上。
江千塵瞪了她媽一下,」哎喲,媽,吃飯的時候別說話好不好?你都打擾百合啃骨頭了!「」我只是隨口一說嘛,你這麼緊張干什麼?「江然不覺得自己哪里說錯了。
百合隨即笑道︰」阿姨,沒事啊,我剛才只是不小心沒拿穩嘛。對了,您說的那個夏夏,是江千塵以前的女朋友嗎?「
江然立刻來了興致,連連擺手,說︰」不是啦!夏夏以前是我們的鄰居,算是千塵的青梅竹馬。夏夏是個特別優秀的女孩子,學習又好,人又漂亮得不得了,上學的時候,還是學校的校花呢。我兒子啊,從八歲時起就暗戀她,暗戀了好多年,就是沒敢跟人家表白,哎,丟臉死咯!「
百合手里的一塊雞骨頭再次掉在桌上。
江千塵給了他媽一個大白眼,」媽,吃飯的時候你說這些干什麼?「」你做得出來還怕媽說啊?當年要是你有勇氣跟夏夏表白,把她追回來,說不定夏夏就不會那麼命苦。說不定夏夏就做了咱家的人,說不定媽的孫子現在都會打醬油了……夏夏,我一想到她就難過……「江然真是個性情中人,說著,眼眶就泛紅了。」媽……「江千塵真是拿他這個媽沒辦法,拿過餐紙,替她多愁善感的媽擦眼淚。
百合特別揪心的看著這一幕,別過頭,讓眼眶里的淚水咽回肚里。她再次看向江然,面帶歉意的說︰」阿姨,對不起啊,我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