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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13日︰迦那的身世

看著迦那,梅朵開口問道︰「迦那,能給我說一下你的身世嗎?在漢地還有沒有親人,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

听到梅朵的問話,迦那兩手一緊。

真……要說嗎?

迦那心里面很是矛盾。畢竟他來到藏地,不是正常的過來,這種經歷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遭到土司大人的厭惡。

看到迦那露出了難色,梅朵當下心中更是疑惑起來。

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迦那感到這樣無法開口。

不過,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勸服的話。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就不要說。迦那思念著漢地,又恐懼著漢地,如果要給梅朵說,就絕對不會說謊話,如果不說,那怕就真的是天大的難事了。

若是真的有人在漢地尋找著迦那,那梅朵自然是絕對不會讓迦那去犯險。

靜默良久,久到迦那身邊的溫茶都已經慢慢的變涼,屋外的天色也一步一步的暗了下來,再等上一會兒就該點燈了。

也許是越來越弱的光線,讓迦那恐懼排斥的心感覺到了些許的慰藉,他也逐漸打開了自己的設防。

終于,對梅朵說道︰「大小姐,我可以告訴您,但是請您不要告訴桑吉,我擔心她知道了以後就會整天的胡思亂想

等了許久,終于等到迦那開口的梅朵對于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自然會是答應。並且還十分讓迦那感到心安的警告了身後的三個侍女。

「迦那的話你們三個听見了嗎?告訴你們,除了這個門,听到的一切都不準從嘴巴里面漏出來,否則看我不叫小白瑪縫了你們三個的嘴!」

三個侍女被這麼一恐嚇,立刻齊齊的道了聲「哦呀」。

央蘭被嚇得臉都白了。

金娜央美是小白瑪的妹妹,自然知道這個縫嘴巴的刑是有多麼痛苦。而丹西一向嘴巴緊,讓她說話都難,就根本不要提泄露秘密了。

唯一值得警告的就是央蘭了。這個小丫頭也不是愛嚼舌頭根的人,就是天生的粗神經,很有可能一個大意就向桑吉米瑪給透露了。

因此,梅朵特意單點了她。

「央蘭,要不然你出去候著吧

保證不了閉緊嘴巴,就最好把耳朵也給堵嚴實了!

一听見小姐要趕自己出去,央蘭立刻慌了︰「小姐,我不會說,絕對不會說的!我要說了要讓我下地獄吧!」

她才不要出去呢。和金娜央美姐姐還有丹西都是小姐身邊的侍女,沒有道理她一個人出現,那不擺明了她不值得小姐信任,她不受寵嗎?

她不會說,絕對不會說的!

大不了她捂住耳朵不听也可以,但她就是不要出去嘛!

听見央蘭的大叫,梅朵回頭給了她一個銳利的目光,央蘭立刻捂住了嘴。

一邊捂著一邊還連連搖頭。小姐,她是絕對不會說的!

見狀,梅朵收回了目光︰「想留下,就給我記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唔唔!」央蘭猛猛點頭。

要三個侍女保證不會透露迦那的秘密後,梅朵這才重新看向迦那,示意迦那可以說了。

不得不說,威脅央蘭這麼一通還是很讓迦那感到舒心的,畢竟之前看央蘭和丹西都是小姑娘,心里不信任,但見到兩個小姑娘都被土司大人訓得這麼听話,迦那也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戒備。

要說自己的身世,迦那想了想,在梅朵的注視下,卻又頗是尷尬的發現似乎無從說起。

他端起已經涼掉的茶,大大的喝了一口,讓自己快速跳躍的心平穩下來。

「大小姐,」他開始說道,「我……來藏地,是被人一路追到這里來的

在隨後迦那的講述中,梅朵開始逐漸了解了一場大約在二十年前的文字獄。

《南山集》案!

康熙五十年十月,左都御史趙申喬以「狂妄不謹」的罪名彈劾戴名世,表面原因就是《南山集》。

何謂《南山集》?

康熙四十一年,戴名世的弟子尤雲鶚把自己抄錄的戴氏古文百余篇刊刻行世,由于戴氏居南山岡,遂命名為《南山集偶抄》,也就是《南山集》。

後來此案牽連人數達三百人之多,是較大的一樁文字獄案。

而迦那的父親就是被牽涉其中的一位安徽桐城的著名文人。

全家上上下下四十多口人被喝令流放。在流放途中,全家老小為了給自家保下一脈香火,耗盡了錢財,千辛萬苦才買通了一個小小的獄卒將迦那給偷偷放了出來。

但是沒有想到,那小小的獄卒可又能有多大的權力。

迦那是在夜間于林間休息的時候,被那小獄卒給偷偷放跑的。第二天一早,押送犯人的侍衛統領發現人不見了,立刻下令追捕迦那。

吃喝都成問題的迦那就算是跑了大半夜,又能跑得了多遠呢。

所以很快就被這群人給抓住了。

受盡了苦刑。

然而,在靠近藏地的時候,迦那一家又是給迦那抓住了機會,讓迦那找見了逃跑的時機。

這次,迦那跑了很快很快,哪怕全身沒有分毫的力氣,他也跑得很快,真正的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跑。

迦那一直記著他的爹娘給他的交待。

不要報仇,報仇是沒有用的。只要迦那能夠將香火傳承下去,安安穩穩的娶妻生子過日子,那他們全家老小的犧牲和辛苦就都沒有白費。

秉著這個信念與對家人們的感激與痛苦,迦那跑了很遠,終于拜托了追兵的抓捕。

也許是追兵們認為,這麼一個無所謂的犯人,跑了就跑了,只需要上報是在押送途中病死的就好。

于是,迦那逃離了。

不過,由于身上精力透支,很快,迦那便在河邊喝水的時候一頭栽了下去。

就這樣,被河流帶到了桑吉米瑪的身邊。

听完了迦那的細細講述,梅朵和三個侍女解釋唏噓不語。

文字獄。

何其無辜。

三個侍女對漢人的是會不了解,再者說了連字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更不要說是了解什麼叫做文字獄了。

但是,迦那悲慘的經歷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深深的同情。

想想都覺得可憐,被那麼多人追著,還被毒打!

嘖。

迦那幾乎也是流著淚將自己的身世說完的。

這麼多年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他藏在這個地方苟且偷生。有的時候想想都會覺得對不起列祖列宗,很是慚愧,認為自己是家族的恥辱。

可是,全家老小都將傳承的大事交給了他,他自然也不能讓自家的家族斷了香火。

于是,就這樣在掙扎中生活,迦那的腦子也越來越瘋癲,對人對事都是瘋瘋狂狂的不成樣子,就連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旺堆,這個繼承了整個家族血脈的兒子都不甚好。

將自己的身世講述完,迦那突然感覺到多年來背負在自己身上的包袱都放了下來。

終于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了。

不過,迦那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土司大人,他害怕土司大人知道他是從漢地逃跑出來的犯人而惱怒他,甚至牽連桑吉米瑪,還有旺堆!

這一刻,迦那有點後悔為什麼將身世說給了土司大人的听。

或許是被土司大人溫和的話語給騙了,讓他放下了戒備。

梅朵先等待著迦那慢慢的將心情調適過來。

文字獄,這是封建王朝皇權至上的最典型象征。

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都是當政者為了柔和形象所說的話。不同的階級之間有著很大的鴻溝,階級越往上,這鴻溝也就越大,也越是難以跨越。

僅僅是因為一些人的文字便下了重罪,甚至牽連數百人,這樣的事情著實是可怕。

迦那的話梅朵一字不落的听了,關于他的身世,梅朵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迦那現在已經是藏族人了。漢地的身份戶籍都已經是死人一個,自然不再是漢人。而藏地的百姓戶籍管理凌亂,隨便給迦那捏造一個身份不成問題。

了解了迦那的難處,梅朵也就放下了心。

看著迦那依然有些惶恐不安、悲痛傷心的神情,梅朵安慰道︰「這麼多年過去,事情也早都了了。現在皇上都換人做了,你的事情自然沒有人再去在意

迦那沉默不語。

「再者說了,」梅朵道,「當時主要追究的戴氏一家,你的父親終究是收了無辜的拖累罷了。而你又是受了你父親的拖累,已經沒有人會再追究你的罪責,你今後還是好好安心過日子吧

有了梅朵的解釋,迦那的心中舒服也安心了許多。

他知道土司大人能說出這些話就表明了並不排斥他,迦那感激萬分。

不過,當梅朵問起他家族的姓氏時,迦那還是沒有告訴梅朵。

「我的家族早就在那一場浩劫中覆滅了,告訴給小姐您也已經沒有了意義。往後,我就是迦那,我的兒子旺堆是我的血脈繼承,再也沒有漢人了迦那如此說道。

聞言,梅朵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沒有再追問下去。

有些事情,過了便好。

迦那的身世被揭開,梅朵心中的大石頭也隨之放下。

漢地之行,總算有個領頭人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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