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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畫骨女師

「不是他……也不是他……」賈墨懷滿手的血肉,不滿地將皮囊全都丟到一邊去,抬起頭,雜亂的黑色長發之間一雙眼楮茫然地望向前方,萬念俱灰。雖睜著眼,卻仿佛什麼也沒見……

「不。」她站起來,拿起了畫筆。血液從她的手臂往下滴,沾透了畫筆,將墨色都染紅了,「不,還有一個人……」

沈青顏見她轉身往後院來,急忙向床上跑去。

就在這一刻,沈青顏是害怕的。

雖同是妖,但沈青顏明白自己跟賈墨懷有多不同。她帶著接近人類的心性,但賈墨懷不是,她是心如野獸的妖怪,她絲毫不會顧惜人命所以手段殘忍……

沈青顏覺得自己不會是賈墨懷的對手。

所以她現在應該怎樣?大聲呼喊越紅蓮讓她來救她?這麼丟臉的事情她真做不出……這個混蛋上仙,哪里不是就把她置于危險之中?那要怎麼辦呢?和她拼了?蛇骨劍,蛇骨劍自上次損壞之後應該已經自然修復了……

沈青顏的思緒被賈墨懷推開門的聲音生生打斷,沈青顏躺在床上裝睡,一動也不敢動。

賈墨懷身上的血腥味充斥著整間屋子,血滴在地上滴滴嗒嗒的聲音在緩緩向她靠近。

沈青顏心跳猛然加速,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听覺上,一步、一步、一步……那腳步聲似從地獄踏來。

沈青顏拳頭捏到骨節發白,雙唇在不停地顫抖……

她已經站到她身邊了……

她不動,她慢慢俯下-身……

跟她拼了!

沈青顏猛然扎身而起,卻將賈墨懷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七郎……你,還沒睡麼?」

沈青顏恍然,賈墨懷又變回了少女姿態,手中抱著一床厚被褥,神態驚慌,像看鬼一樣看著沈青顏。

沈青顏坐在原地不明所以,蛇骨劍已經在被子下蠢蠢欲動。

「我、我還沒……」搞不清什麼狀況的沈青顏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賈墨懷笑得甜美,將懷里的被褥展開鋪在沈青顏的身上︰「正月里天氣寒著呢,我怕一床薄被褥凍著你,所以特意又抱了一床來,結果將你嚇著了吧?真是對不住了。」

看賈墨懷賢惠地為她鋪被,沈青顏幾乎要懷疑剛才看到的肉牆畫骨之類的畫面都是自己的幻覺。

沈青顏道了謝,借口去茅房,跑到中堂向前院望去,哪里還有什麼人肉大樹什麼男人肉牆?分明還是小橋流水小花園啊……

沈青顏繞了一圈回來,賈墨懷已經卸去了外衣,躺在床上向她招手。

「七郎,快來,別凍著你了。」

這番場景有多香艷,沈青顏不是男子所以沒有任何的沖動,只是覺得尷尬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七郎……來呀。」賈墨懷嬌聲道,「懷兒冷。」

沈青顏那才是一個冷汗直冒,這尷尬到令人想要立刻奪門而出的情況到底所為何事。所以但凡是妖,唯一的秘籍就是用美色蠱惑人心嗎?記得下山之前師父也教她要好好留心學習如何獵食人類吸取他們的精氣,使用的招數套路也都是從j□j這一條開始的。

沈青顏明白自己同類獵食的路數,但換做她,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出這等姿態的。而當下,她身為被誘惑的一方,也是不想就範。

她根本對**的相親一點興致都沒有,肉-欲讓她覺的惡心、難堪,身體是她的私密之事,從未想要與別人分享。

降妖的路數很多,越紅蓮有她的招數,而沈青顏對待同類也有自己的想法。

沈青顏坐到床邊說︰「賈娘,我有事問你。」

賈墨懷聳著肩膀爬到她身邊,露出香滑的窄肩,柔聲道︰「七郎請說,奴洗耳恭听。」

一直坐于屋頂的越紅蓮听沈青顏那正派語氣一出來就知道壞事了。

「這笨小蛇……心可真大。」越紅蓮將木劍取出,鞏固了一下殘余的仙氣,「幸好本仙君所有計策中已經包括了小蛇的憨直愚笨這一點。」

沈青顏道︰「賈娘,方才你在前院做的事,我全都看見了。」

賈墨懷一身的風騷在听到這句話後驟然凝固,輕輕地用升調「哦」了一聲︰「七郎都看見了什麼?」

沈青顏雙眼變作綠色,瞳孔如針,信子吐出,在賈墨懷面前一掃而過。

「如你所見,我亦是妖。」沈青顏展露了自己真身之後語重心長地對賈墨懷說,「雖然我們同樣是妖,可是人類也是有生命的,你殺害那麼多無辜,可有想過他們家人會心碎欲死。」

賈墨懷問道︰「七郎是妖懷兒也不怕。七郎是人是妖,是仙是魔對于懷兒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賈墨懷跪在沈青顏面前,扶著她的臉龐,「懷兒只知道,從見到七郎的第一眼起,就愛上了七郎……」

屋頂上的越紅蓮嘆道︰「這種鬼話小蛇定是不信?」

賈墨懷的指尖在沈青顏的發絲間輕輕揉按,讓她格外舒暢……她的手指因經常作畫而修長靈動,揉得沈青顏意識漸漸飄遠……

她的十指像是天堂亦像囚牢,讓沈青顏不願意也無法逃月兌……

「賈娘……」沈青顏的臉貼在賈墨懷的懷里,很熱,魂魄都要被融化,流淌到身體的每個人角落去……

越紅蓮驚︰「竟信了?!」

賈墨懷將沈青顏往自己的懷中揉,一只手環著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中徒然多了一只畫筆。那畫筆懸于沈青顏的頭頂,伴著她的笑意落下︰「七郎,我會讓你更舒服的……」

畫筆如電刺下,卻將床徹底擊穿。

木屑飛濺,方才還在自己懷中的沈青顏已落入了紅裙女子的懷中。

賈墨懷如墨一般的亂發飛起,鋪滿了整個房間,嬌俏少女不見,畫骨女鬼呈現于眼前。

越紅蓮橫抱著還在迷糊之中的沈青顏,賈墨懷一甩長發,頭發便像有生命一般向青紅二人卷去。

越紅蓮嘴咬木劍,旋身沖入房頂之際也將賈墨懷的頭發全部割斷。

越紅蓮踏到房頂之上,賈墨懷赤足而來,長發已經被齊齊切斷。

「咦?賈娘短發也很美艷。」

賈墨懷冷著臉一甩脖子,長發迅速長長,像蜘蛛網一般滿布長安城的整個夜空,天羅地網朝越紅蓮包去。越紅蓮來不及躲避,被困在發絲之間

,形成巨大的球團。

賈墨懷手臂一伸,筆落入她的的手中,反手射出,一道黑光向包裹越紅蓮的黑球急速而去,筆尖卻在黑球前停下了。

賈墨懷皺眉,下一刻仙氣萬丈,黑球的縫隙中有黃光顯露,黑球劇烈顫抖,「轟隆」一聲巨響,黑發被炸到無限黑夜之中消失不見。

沈青顏在越紅蓮的懷里睡得安詳,越紅蓮正低頭看她︰「小蛇,不過是中了一點幻術而已你要睡到何時?莫不是開始了冬眠?」越紅蓮吹了聲口哨,沈青顏便醒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

「你差點變成別人家的小蛇了。」

沈青顏驚詫︰「啊?」

「回去再治你,先收拾眼前的瘋子再說。」

越紅蓮將沈青顏放下,笑對賈墨懷︰「分明已經動手,但到現在也感受不到你的妖氣,當真奇怪。不過我想到了在十二靈妖中有一位執筆畫妖,性情古怪變化莫測,猶如二人共享一具身體,想必就是你。」

「你認得我?」賈墨懷急問,「你知道我是誰?你知道我在找誰?」

越紅蓮猜測道︰「你是不是從冥府逃逸時腦袋受到重創?失去了記憶忘記了前程往事?」

「前程往事?不知,那不重要,我只是想要找到那個人。」

沈青顏想起她在前院扒人皮的時候也一直念叨著「不是他不是他」,畫出的人若不逞了她的心就會被她撕碎重新種入地里再結果重畫。

她要的是一個骨與膚契合的人,那個人就是她遺失的、一心想要找到的人?

越紅蓮道︰「賈娘莫急,吾听過汝過往的事情,說不定能助你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你?」賈墨懷質疑。

越紅蓮對月朗聲道︰「千年之前,吾初登仙班便听聞上仙墨懷曾是佛主手中的畫筆,待在佛主身旁數千年听佛法念佛經,耳濡目染之後便修煉成仙,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執筆作畫于天幕之上。上仙的畫若描繪風景,定是雋永飄逸;若描繪人物,更是如骨如血注入其中,每每瞻望畫中人瞳孔如星辰,站在不同的位置觀畫中人雙目,就仿若對視。

墨懷上仙雖位于上仙之尊卻清麗溫和,對誰都是一臉如春風一般的燦爛笑容,千年來從未有人見過她生氣的樣子。

許多仙君對墨懷上仙多有好感且有敬意。可是八百年前,佛主差墨懷上仙去人間辦事之後,上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魂不守舍,甚至三番五次私自下凡並釀成重罪。佛主一氣之下就將她從仙界貶下,但這里面有一件事頗為古怪。一般仙君被貶下凡多如北斗仙君那般被貶為凡人,可是,墨懷上仙之間被貶為妖,這是何故?」

賈墨懷像是在听別人的故事︰「這些事我全然不記得,我只記得自己在長安城外的荒野醒來,手中有畫筆,畫筆上刻著我的名字,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但有個人的身影在我的腦中盤旋,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只記得他的風骨……我一定要找到他。可是,長安城里那麼多男子,那麼多的樣貌,卻沒有一副皮囊和那風骨相符。那個人到底是誰?!」

越紅蓮低聲道︰「誰知道那誰啊。」

沈青顏卻有些難過︰原來她日夜不眠只是為了找到心中所愛……

正月里長安城內收到吐蕃一路吹來的烈風影響,寒風烈烈,午夜時更是凶猛。

此時,一陣烈風吹來,站在屋頂這般高處毫無遮擋物的地方更是直面強風,沈青顏的襆頭被吹飛,長發散了下來,胡子本就是用米漿粘的根本不牢,這一陣強風將她所有的偽裝都吹去,男子衣裝之上卻是一副女子的模樣。

賈墨懷愣住,腦中似有一塊東西裂開,炸出了一絲記憶。

一白衣人飄在她面前,卸下了襆頭,撕下胡須,對她笑道︰笨賈娘,這麼多日你竟沒發現我亦是女子麼?

那女子換上一襲白色長裙,站于雪山之巔。雖是女子之驅,卻也是俊逸不凡,風華萬代。

賈墨懷站在原地雙眼發直,默默無語了許久,突然落淚︰「我一直以為我要找的人是男子,于是畫了無數男骨都無感覺。未曾想……我要找的,竟是一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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