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自景永福病後,平大福這個名字開始流傳,先是燮國的官宦氏族的圈子,接著流傳到平民百姓口中,跟著是整個燮國,最後傳遍三國。由于李易始終沒說明得了景永福什麼樣的消息而剿滅邊境匪患,謠言便越傳越懸乎……總之大福再次小小出名,但這回,她一點都不痴了。說她是為父報仇的義女,多出于尋常燮國百姓;賣國求榮的叛徒,肯定出自太子的敵對陣營;極少數人知道真相竭力為她辯駁,卻同樣以編織的謊言。

很莫名其妙。

太醫來過平府幾撥,他們開的藥方都被伍廚當了爐引。分明是中毒,偏開些驅風散寒吃不死人的方子,也只能做做爐引。

李易親自來探望過景永福三次,每次她都在昏睡,他知她不願見他,後來就暫時不來了。李菲自從送匾後就失了音訊,確切的說自那日香山陀羅寺後景永福就再沒見到過他,倒是李泫使人送來不少貴重藥材,都是補血養氣的,景永福權當他孝敬她娘。而司馬秋荻顯然被管束了,一直沒有出現。

一個月後,李易終于見到了「清醒」的景永福,關于娶她之事的後文終于可以著落。

「其實卿深知本宮之心,本宮只是想挽留卿,百般無奈才出自下策……但只要卿願意,本宮亦不會辜負卿。而卿提出吊件本宮已做到了,在大庭廣眾之中,朝堂之上,本宮向父王請求娶你為妃。」李易苦笑道,「想來卿早就算計好了,父王拒絕了。」

「但我賭輸了,不是嗎?殿下還是做到了。」景永福反感李易為了留她在燮國的不擇手段,但也佩服他不惜太子身份在政梳殿上公開宣布要娶她。她雖然賭輸了,李易不要臉面,還好他老子燮王還是要點皇家靛面。

「左右都是不肯,但本宮也該知足。卿終究為本宮留在了王都。」

回歸起點,景永福也只答應助他登上皇位。

雖然已經開誠布公,但李易對她還是習慣性恭敬地問︰「請教卿,接下來本宮該做什麼?」

「保護好燮王即可。」景永福輕飄飄地說了句,卻是最重的話。

李易一怔。

「既然推了盤,新開的局若要出其不意,就得換了主攻方向。」景永福睡了那麼多天,腦袋可沒有休息。

「暫時的風平浪靜都是為了掩飾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如果上位者逼的急了,狗急跳牆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還有一點,殿下有沒有覺得燮王龍體是指望不上宮里但醫嗎?」

李易神色嚴峻︰「沒有證據的話不能瞎說,卿此言有何依據?」

「我的病不是風寒,而是中毒,但太醫院但醫來了幾撥,沒有一張方子對癥下藥,可想而知,他們不是群庸醫就是被人指使。以燮王的睿智,早該有所察覺。歷來帝王對身邊但醫都是最謹慎的,燮王為何任由庸醫徘徊宮廷?」景永福自嘲地一笑,「不過我的確沒有證據,那些藥方我都叫我家廚子用去引火了。」

李易沉色道︰「卿就是心慈手軟,總給人留下活路。卿怎麼會中毒?」

景永福隨便捏了個謊。

李易親自為她斟了茶,又盤橫了幾句,她把該注意的事項都一一說了。如若她所料不差,李易的「推盤」暫時滅了即將竄出苗頭的血腥奪嫡,卻醞釀出更可怕的暗涌。拭王殺父,這樣的事情每朝每國都在上演。

說得差不多了,李易忽然話鋒一轉,小心謹慎地問了句︰「卿真的不願下嫁于我?」

他終究是當面問了,景永福凝視著他,這位堪稱人才一表奠之驕子,雖然年輕尚有許多不足,但已基本備全了一代名君該有的一切素質。可帝王家哪有什麼真情可言?若夫人的遭遇早叫她體味到皇家無情。李菲欺她年幼,曾以色惑她,相比之下,李易則還算坦誠。

景永福斟酌後反問︰「請教殿下,對大福抱以何種情愫?」

李易當時的神情和言語後來景永福始終沒有忘懷,他一字一句如是道︰「那是一種較之男子之于女子更值得珍視的情愫。」

景永福啞然失笑。他倒是聰明,沒有拿話騙她。

「這是殿下求賢若渴的情愫啊!」

李易深深的凝望她︰「卿真的只有十四歲嗎?」

景永福無語。她確實只有十四歲,卻非一般人的十四歲。李易不知道她與他一樣出自于天下最黑暗的家庭,皇室的昏暗和她幼年經歷的苦楚,迫她不得不早熟,迫她不得不拼盡所有來看清周遭世界。

李易忽然抓住景永福的手,印上一吻。

「無論卿信與不信,易願付出可能的一切代價,娶卿為偶。」

景永福只覺汗毛倒豎,急忙將手抽出。

「卿好好將養身子,易會等卿。」李易深深地再望景永福,她卻別轉頭去,許久後李易才輕嘆了一聲,這才離去。

李易走後景永福仔細研究了下自己的手,怎麼男子都愛抓住女子的手就親呢?蒲蒲兒那樣對小翠,李易也這樣對她。她覺著很不舒服,她不喜歡。而她渾然沒有想到的是,面對李易的表白,她竟沒有絲毫尷尬。

###

李泫坐于書房,傾听下屬的回報。司馬靜彥默然站在一旁.

「平大福稱病月余,期間太子見了三次,迪王沒有任何動靜。平大福病愈後,足不出戶,只是譴人置辦了若干物品,包括粗制家具十套,廚具三十俗,就再無動靜。」

李泫沉吟片刻後問︰「你說她原本是在淄留開酒肆的?」

「是。听說是家不錯的酒店,廚子手藝好,菜色有新意。」

「難道在王都閑不住打算開酒肆嗎?」李泫下令道,「繼續盯著。還有淄留那里繼續給本王打探。」

李泫下屬退下後,司馬靜彥問道︰「王爺見過這個丫頭,可看出什麼不妥?」

李泫面上慣常的和煦不見,沉重地說︰「險些被她騙過,送她財物她是來之不拒,可听過李易朝殿上的話,本王才如夢初醒。正是這個小丫頭看出了淄留什麼地方不對,給軒轅不二拔了個頭籌。她原是個酒家女,自然消息靈通,本王怎麼就給忘了?不過酒家女畢竟是酒家女,看來她閑不住,又打算重操舊業了!」

司馬靜彥卻道︰「不然,拙荊曾親自領教過。小丫頭話中有話,暗示我司馬家族不要參合皇家的事,不然難保司馬一族日後的榮耀。」

「哦?竟有這樣的事?」

「這本是件丑事,拙荊口舌上不如那丫頭,吃了虧後這二日才唯唯諾諾的將此事告之于我。我叫她重復了當日的每一句對話,這才發現這個平大福不簡單吶!」

「她是李易的人,犯不著提醒我們。莫非?」李泫笑道,「莫非她有意于秋荻?」

司馬靜彥擔憂道︰「我倒寧願是這樣……」他話鋒一轉,卻是面露殺機,「這個丫頭洞察局勢,耳目聰穎,但不是我們的人,她幫的是太子。縱然只是個無干要緊的小丫頭,可礙眼的話絕不能留她。」

李泫冷笑道︰「不錯,本王的禮物豈是那麼好收的?既然收了,就要有為之付出性命的覺悟!」

###

若夫人在景永福病愈後某日問起了司馬秋荻︰「那孩子莫非出遠門了,一個月過去了,沒半點音訊。」

景永福深知故人之子在母親心中的分量,何況司馬秋荻的確投了若夫人緣法,當下她將司馬秋荻被軟禁在家的事兒酌詞說了,果然若夫人面有憂色︰「這麼個可愛孩子,關在家里可不要悶壞了?」

「不妨,我有個主意。雖不能解他禁足之悶,卻也可好生撫慰他一番。」

若夫人望她而笑︰「看你笑得賊眉賊眼的,必然又要搞怪!」

「生我者娘親也,知我者亦娘親也。嘿嘿……」忽而景永福想到一事,「沛王送的那些藥材娘在服食嗎?」

若夫人溫和的點頭︰「嗯。都是小翠親自打理的。」

「好藥材不能浪費……」後面半句她沒說下去,生怕若夫人擔憂——有毒的藥材也不能放過。

李炫送來的藥材,每一批都是無毒沒害的,但世上就有些藥材,分開都是良藥,放在一起卻生毒藥。若小翠不識或不戒備,任由它們堆成一塊兒,不管是誰吃進肚里不死也得下半條命。

景永福覺著李泫辣手了些,對小人物也不放過,只是他小看了她的能耐。她對人處事向來都留人活路,但也不代表她是個好欺侮的主兒。

###

數日後,李泫如願地听到下屬回報,平大福再次一病不起,李易為此又數度出入平大福府中。

又數日後,下屬又報,平大福竟似逐漸轉好。李易招了一批戲班藝人送其府解其病中煩悶,前些時候買辦的家具廚用也派上了用場。

「她倒是命大!」李泫冷冷道。

司馬靜彥道︰「容易府亦有不少能人異士,不死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太子憚度耐人尋味,不過是個其貌不揚的酒家女,他先將其送入容易府次而殿上求婚,可見在太子心中她的分量。她若一死,必然牽動太子。」

李泫沉吟道︰「這還算事小,陳家那邊更緊要。一切都拜托司馬大人暗中籌劃了。」

司馬靜彥稱是。

門外又傳新報,卻是平大福看膩了雜耍戲班,又迷上了煙花炮仗。

「真是個擾人耳目的丫頭!」李泫不耐煩地打發掉下屬後,陰冷道,「此女不可不除!」

司馬靜彥默然。

回到司馬府邸,司馬靜彥听到隔壁傳來的爆竹聲聲,心下質疑,大白天的玩爆竹,不過是個童心未泯的丫頭,真要當她是個礙眼的除之後快的對手嗎?他看了下關禁閉的小兒子,自隔壁爆竹聲傳來,修身養性的平靜便蕩然無存,一副恨不能插翅而飛的模樣。司馬靜彥去了疑惑頓生厭惡,哪里來抵厭丫頭,勾了太子的魂又迷了自己的兒子,合該被李泫盯上。當下司馬靜彥將小兒看得更緊,甚至連府內遞子都盡數收了——就怕他按奈不住翻牆而去。

而這時的景永福,正忙得不亦樂乎。若夫人、小翠、阿根、水姐甚至伍廚都圍繞在旁,看她跟制煙花爆竹的盧師傅討論這個研究那個。

「這白粉放出去是紅色的?那放進黃色的會出什麼?」

「回小姐的話,小的沒這樣做過,還真不知道。」爆竹師傅汗顏,從未見過問題那麼多且那麼古怪的小姐。

若夫人在旁沉吟︰「作畫的話,紅色和黃色調和一起就是橙色。」

「對!就是它啦!」景永福笑逐言開,「我還要白色的,藍的,綠的,有什麼給什麼,統統給我就是啦!」

「但是小姐,有的粉不能混。」爆竹師傅猜測道,「若小姐要制特殊的煙花,不如讓小人來代勞。」

景永福沉吟道︰「還請師傅多留幾日,小女子不會虧待你。」

幾天後,爆竹師傅神魂顛倒地回到自己的小店,嘴上猶在嘀咕無人可解的數字,「百一七百二七……豎九二橫四三……」

「師傅,您這是在念什麼捏?」他的徒兒好奇地問。

卻見爆竹師傅一呆,臉色迅速青白︰「糟了,忘了,從頭算過。」又叨咕了一會,他頹然道,「我終究沒辦法計算這些個,可她小小年紀,不打算盤也不記在紙上,這怎麼能算得出來?這層鋪細疊的火石粉變化繁復……啊,我又忘了……好徒兒,剛才我說到哪個數了?」

盧肆爆竹煙花店關店數月。重開店後成為燮國首屈一指的名店,獨佔行業鰲頭,這是後話,不過這店的紅火與景永福月兌不了干系。當王都上空升起絢爛璀璨的煙花後,這店就出名了。

###

司馬秋荻很煩,每天身後跟著小廝,連如廁都盯著。越煩他就越焦急,隔壁大福明天都在耍爆竹煙花,平氏一定很快活,快活到有可能都忘了自己,但他卻絕無可能忘了平氏。那張畫像中的女子他一直當作自己的生母,而與平氏相處的一月,他更堅定對平氏的歸宿感。雖然司馬夫人及眾位姨娘都對他不錯,但卻沒有那種心意相通骨肉親情——他在司馬一族的地位全仰賴于司馬靜彥的寵愛。但是平氏不同,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對待自己,視若己出的憐惜。

可能的話,他真想當平氏的兒子,大福的兄長。也許大福只覺得他是個紈褲公子,但和她在一起,他就願意傾己所有所能,令她快樂。司馬秋荻憑本能感受到,大福也是這麼想的,無拘無束只是單純快活地一起玩耍。

現在他也憑本能感受到,大福正以她的方式對他打招呼。想到司馬夫人氣憤卻又無奈的神情,他就不禁偷笑,但再想到自己桎梏府中的處境,他又黯然。這幾夜他總是很晚入睡,今夜也不例外。

外室看守他的小廝忽然驚呼起來︰「公子!公子,你快來看,隔壁放煙花了!」

他忙不迭披衣而出,只見不遠處高空煙花綻放,煞是好看。紅彤彤的團花,綠油油的叢簇,千朵萬朵于繁星中,同過年一般的景致,不禁使他看痴了。

「好家伙啊!比起往日我們府中的煙花還好看!」小廝贊嘆。

司馬秋荻沒有接話,只顧看那空中火花,燦爛明麗,璀璨時令人忘乎所以,倏忽流逝時又擔心放煙火的人會就此停手,好在一時寂暗後總會再次升起奼紫嫣紅。忽然,幾束火花同時炫耀,隨之煙火的顏色改變了,在束束火花降落時,一聲夾帶爆竹聲的火花沖上夜空,散射開來,竟是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橙色煙花。那煙花如前團開,形成一個圓球,橙煌煌艷麗無比。急接著,又一束白光激射其上,宛如一把打開的折扇插在橙球上,神奇又靚麗無比。

司馬秋荻笑了。

橙色球花連帶白扇落下,又升起綠色球花,依然附帶一把狀似扇子的白煙火斜插球花。接著是藍的,紫的,各色的,但每色球花都附帶白扇形煙花。

小廝會意的看了眼司馬秋荻。這分明是隔壁家討好公子來著,只是公子這陣郁悶連往日愛不釋手的扇子都盡數藏于櫃中。

司馬靜彥也看到了。心下反感稍減。這平大福對秋荻也算有情。

同一時間,王都無數人都觀賞到這系列煙花,贊聲不迭。只有盧肆的爆竹師傅還在琢磨︰「怎麼樣才能弄出來呢?高度不難,落點成圓也不難,但橫豎的計算……」

伍廚在邊上看景永福,以看怪物的表情。水姐等人跟她處的日子久了,都是一臉的笑嘻嘻,阿根也難得有點孩子氣,在旁邊擺弄著景永福所制的爆竹。只有若夫人始終愉悅的欣賞煙花——這可是特制的司馬秋荻式樣的煙花。

煙花之夜以阿根大放爆竹告終。都城府衙遣人勒令禁止了平府的擾民行徑,看在李易的面子上,來人客客氣氣地說話,沒有請平家人上衙門。但是煙花爆竹的動靜實在太大,次日李易只好帶景永福入宮——燮王召見。

這篇小說不錯推薦先看到這里加收藏看完了發表些評論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