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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盛世白雪

快過年了,年夜就在明晚,都城自然不用多說,就連清冷的皇宮里都熱鬧了起來。

御書房中的兩人還在閑談。

此時唐宋再沒有去看桌上的奏折,將心思完全放在了同身前青年的閑聊中,說來也難得悠閑放縱。但觀唐宋的行事風格,他似乎總是一個喜歡心血來ch o的人。

唐宋的笑聲漸漸斂去,但依然還是微笑道︰「我很難理解,你會是一個相信命運之說的人。」

這本來應該是一句帶著感嘆的話語,但在他說來,真誠之余還有一股股淡淡的嘲諷。

修行者已經這樣不堪了嗎?在很多強者的心里是不相信命運的,尤其是修行者,他們總是自以為是的習慣自己掌握命運。像月缺這樣的人,甘願跳入渾水,試圖改變什麼,竟然會相信命運。

唐宋覺得很搞笑,所以他不能理解。

月缺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說道︰「現在的局面下,六國會武還能照常舉行嗎?」

「會的。」唐宋回答道︰「六國會武是千年以來各國最大的交流和盛會,是強者崛起的舞台,在六國還存在的時候,沒有人會打破這種習俗,也沒人會選擇退出,即使李世和秦繼業這類人也不願放棄。而且在每個時代里,都有各大名將在看著呢,沒有人能夠改變。」

「這樣最好,全面的戰火如果可以延續到開ch n以後在暴發,這對南國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你在淮安長大,應該很了解邊線的情況,各國的戰爭其實從未停息過,只是沒有燃燒到正常貧民的身上,人與人之間其實是非常相似的,在自身的根本的利益沒有受到威脅的時候,很多人都會若無其事的冷眼旁觀。」

生活和生存只有一字之差,但所表達的意義卻有天壤之別。幾千年前在黑暗中的那群人為了生存而努力,努力活下去,如今大陸上的人們只想能夠保持現狀的生活下去。但這顯然不可能,時代存在差距,有很多人希望變化,野花凋零,野草生根,大陸時刻都在發生變化,只有邊塞上的士兵為了生存拼搏著,拋頭顱灑熱血,並且還肩負著國人繼續美好生活的使命。

這何其沉重?

這又何其悲哀?

但他們別無選擇,強者為尊的世界里是沒有絕對公平的,你不打別人,別人也會來打你,為了別人不能打你和你的家人,你必須狠手弄死他。個人的付出和回報是不成正比的,但對一個集體來說卻是平等的,有你的顛沛流離才有親友的幸福安康,只是這種反饋也許並沒有落到你指定的地點,但它必然存在。

拋開所有罪惡,其實各國急需打開戰爭的大門。

只有征服才能結束這一切。想要大陸長治久安,必須經過一場鮮血的洗禮。

「只有毀掉舊的體系,才能誕生新的秩序。」

「有死亡才會有新生,在廢墟中建立新的文明,這才是人類穩定安寧的唯一曙光。」唐宋的眼楮格外明亮,有無數幽光懾人,像是璀璨的星野,「這個對立的六國早已腐朽,我們需要用戰爭將它完全摧毀。」

月缺將手垂在兩側,盯著他問道︰「難道這不是陛下自己的野心?」

唐宋搖搖頭,說道︰「只要結果是美好的,誰會去在乎出發點和動機?」

「可是這樣的過程在整個包裹著華麗外衣和大義的謊言支配下,未免骯髒和殘酷。」月缺冷酷的反擊道︰「這讓後人如何評說?」

「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史冊永遠由勝利者編寫。」

「殺戮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

「但是殺戮卻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手段。」

「有些事情是殺戮也解決不了的。」月缺問道︰「難道你就不怕世人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淪為野獸?慢慢喪失人x ng,只知道一味的殺戮。」

唐宋很平靜的說道︰「人的骨子里,有些東西總是不會改變的。」

「這樣很危險。」月缺試圖繼續勸說。

唐宋笑了笑,懶得與他再行爭論,「你不覺得你此時當個說客很沒有意思?」

月缺微微一怔,慢慢沉默了下來。

「如你所見,戰爭一直都在。如你所想,六國間的較量不死不休。」唐宋微嘲,告誡道︰「這難道不是你期待的局面嗎?既然已經帶著目的展開y n謀,就早點收起你的婦人之仁。」

唐宋雙手按在臉上,有些冰涼,「其實說實話,西面平靜了多年,確實讓我省了不少心。」

大雪如舊,只是不見寒風。

「我此時不得不告訴陛下一個壞消息。」

月缺坐直了身體,終于說到了正題上,「西面平靜的局面也許即刻就會打破,燃燒起超過淮安的戰火。那里也許會淪為南國真正的主場。」

出乎意料的是,唐宋表現的非常平靜,沒有一絲的動容,只是笑問道︰「听說你和墨淵打了一場狠的?」

「消息傳的可真快啊。」月缺苦笑道︰「只是我也因此止步襄城,很遺憾,並沒有踏足晉陽月復地,帶來陛下想要的一夜寒。」

「你知道,朕不缺幾片茶葉的。」

唐宋說道︰「讓你去西面走了一遭,雖和預期有些出入,但確實沒有令我失望。」

月缺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返回,現在想來,和蘇將軍喝酒倒是還沒有喝夠。」

「其實陛下不知道,我是準備要在襄城呆到開ch n以後才回來的,誰知時間如此緊迫。」月缺難得的開了一個不好笑的玩笑,「蘇將軍說,襄城外面繁花盛開時,落英如雪飄零,我是非常想要看一看的。」

唐宋笑罵道︰「看來那個老東西在襄城的r 子過得很悠閑啊。」

他扯了扯袖子,似乎有些寒冷,月缺覺得他忽然有些落寞。

唐宋轉過頭,失神看著窗外的白雪,許久說道︰「朕擁有這麼大的江山,但我卻沒有去過襄城,常年深居皇宮,我甚至連宮門都很少出去,之前朕便說過,這座冰冷的皇宮是一座囚籠,但它是困不住朕的。」

有人吐露心聲,應該是很常見的事情,但唐宋這樣說絕不常見。

從來沒有人跟月缺這樣敞開說話,也許蘇敬武算一位,但在襄城的時候就說過,月缺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听眾,他不懂得安慰別人,所以他此時的回答絕不是安慰。

「我是該可憐陛下嗎?」這是他的回答。

唐宋失笑道︰「你是除了親王和皇後以外,唯一一個敢這麼和朕說話的人,但此時我們不是君臣,所以我赦你無罪。」

月缺沒有覺得榮幸,但把他和親王歸到一塊,他還是覺得很高興,只是深宮中的那位皇後原來也是這樣一位傳奇的人物,倒是讓月缺有些好奇。

唐宋突然問道︰「那個人能不能活下來。」

「不知道。」月缺知道他問的是誰,所以回答的很直接。「蘇將軍派了專門的人看守,不會出問題,能不能醒過來要完全看他個人的運氣。」

「蘇敬武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唐宋點頭道︰「身中墨淵七劍逃走還能不死,這人倒也不簡單。」

「能讓晉陽皇帝重視的人必然是不簡單的。」月缺皺皺眉,說道︰「我本以為陛下應該清楚那人的來路。」

唐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攤手道︰「朕可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光線越斂,深冬白晝甚短,黑暗來的很快,御書房里沒有點燈,坐在桌前的兩人漸而看不到彼此,幽靜的聲音在書房中斷續響起,不見停滯。

書房外面沒有太監侍衛相候,顯然唐宋早有命令。

大雪寂而無聲,鋪在地上如同細鹽,遮住了皇宮原有的輝煌景s ,但卻遮不住整個宮殿的莊嚴與肅穆,只是這種盛景在黑夜里並不能見。

沒有能力的人選擇欣賞故事,有能力的人喜歡自己導演。

書房中的人在默默籌謀著年後的故事,這場飄在年前的白雪落在盛世之前,那麼便是一場盛世白雪,注定記入史冊。

天兆只聞難見,y n雲遮天,這場盛世白雪落的如此清幽,世人有目共睹,除了幾次傳說之外,這是一次最顯著的預示,而很多人都在期待,沖破y n雲的那抹祥瑞之光會在哪里點燃?

是悲歌呢還是序曲?

月缺有時會想到,他到底應該怎麼做?他也會茫然,也試圖逃避,他從未想過,像唐宋這樣,至千萬人x ng命于手掌,到底對不對?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那樣的能力。

唐宋說道︰「許久不曾說這麼多的話了,看來親王失蹤以後,朕的內心確實怯弱了不少。」

「我不敢妄斷陛下內心。」

月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格外認真,「你能看出來,我其實不怎麼會察言觀s 。」

「我有很久沒有出過宮門了,一直抽不出心思和時間去城里看看。」黑暗中的人似乎有些失望。

「皇宮中的景s 不比都城差,很多人可是畢生都沒有機會進來望一眼。」

「不能比的。」唐宋低聲道。

月缺怔了怔,然後問道︰「陛下準備今夜出游嗎?」

他顯得有些無措有些詫異,這位陛下當真喜歡心血來ch o,說風就是雨。

唐宋笑了笑,說道︰「有你在身邊,都城想來很安全。」

「那麼我在宮外等候陛下。」

月缺沉默良久,留下一句話,身影在黑暗里消失。

唐宋從書桌前站了起來,呼出一口濁氣。他打開門,寒風迎面而來,外面的白雪時刻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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