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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此去西行,有人斜靠風亭

南國西面不是一馬平川,這里山巒起伏,重影層疊,山間樹木茂盛,雖不蔥郁,但也別有一番景致。

月缺離開了神峰山腳,又行了幾里路程,各個山脈拔地而起,左右遮擋,y 爭高低,相互圍繞之下,倒是將人的視野局限在了一處空間里,從這里仰目四周,已經無法看見神峰的身影。

上了官道之後,能偶爾見到來去的行人也多了起來,有商隊一明一暗拉送物資,也有浪子匹夫背井離鄉,不知去向、不明歸路,便在各地山川城池之間流連忘返。

進入襄城所轄範圍之後,目中山勢也跟著平緩了下來,四周民房明朗起來,白牆黑瓦分外醒目,殘雪如漬東零西落,幾許炊煙寥寥而上,這些散落四野的人間煙火還在時刻的提醒著人們久違的溫馨。

愁雲,野雞,人家。

古道,溪流,瘦馬。

黃昏中,野橋之下,碎石低窪,細水沖刷而過,掀起無數的水花。

月缺站在橋上眺望,南國已經步入了深冬時節,這個小鎮上的人們穿著厚厚的棉襖,張燈結彩,過年的氣氛很早就在鎮上彌漫開來,老獵戶肩上挑著兩只野雞,手中提著一只 子,美滋滋的向家里走去,每每這個時候,安靜的老伴已經燒好了水,等著他回去。賣豬肉的老張在鋪子前揮著大刀剁肉,臉上橫肉堆起的笑容將他的心情毫無遺漏的現象出來,自從r 子安慰之後,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漸漸提高,每逢過節之際,也能買些豬肉好好解下孩子月復中的饞蟲。鎮上的老人搭著小板凳,靠在自家門口,抽著老旱煙,眯著眼楮看天,嗆人的煙味和煙霧繚繞在他們四周,旁人難以接近,家中的人也不願打攪,就任由他們靠在屋前,有的老人會看著街上打鬧的孩子,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個時候,你看他們臉上松弛的皺紋都會覺得燦**人,也有老人會在抽煙的時候沉沉睡去,打著呼嚕吹著胡子,顯得那樣安詳可敬。

鎮上來往的行人很多,沒人注意到那個遠來的年輕人在默默的看著這里的一幕幕。

月缺在一家面館的鋪子里坐了下來。

年輕的伙計送走了之前的客人,忙過來熱情的喊道︰「客官,您吃點什麼?」

「來碗面吧。」月缺將自己的行李隨手放在了桌上,行李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把劍,用粗布緊緊的包裹著。

「好咧,您稍等。」伙計點頭應道,隨即將手中的長帕甩在肩上,利落的朝做飯的師傅喊道︰「大碗面。」

鋪子不大,只擺著三四張桌子,月缺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奇異的地方,四周的陳設非常簡單,除了桌椅和碗筷,就只有一個茶壺,倒是茶壺上的幾行字別出心裁,不像出自普通人家,月缺看了一眼做飯的師傅,骨骼縴瘦,眉宇之間的那股傲然之意被他隱藏的很好,此時看去,無鋒芒也不顯粗俗,想來不像貧苦出生,只是不知為何安心隱匿于此,靠著兩碗面糊口。

一個有故事的人?

然而這個世界本身就充滿了故事。

月缺想雖想,卻沒有太多的好奇。

一碗面不緊不慢的吃完,月缺叫來伙計,付了錢,又抬頭看了里面的師傅一眼,人很年輕,觀他煮面的手法很是嫻熟,想來這個生意他已開張做了很久,但從剛才那碗面的味道和口感看來,各種欠佳表明,這位師傅明顯不是一個合格的廚師。

月缺拿起手中的茶壺又看了很久,忽然對身旁站著的伙計問道︰「這可是你家店里的茶壺?」

伙計一听他的話,先是愣了愣,然後看了他手中的茶壺很久,像是回覺起什麼,忙驚慌的說道︰「客、客觀,這確實是我家的茶壺,可這……只是個普通的茶壺。」

月缺笑了笑,看著他說道︰「我有說這茶壺特殊了嗎?」

年輕的伙計臉s 一變,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不知會給自家公子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月缺將茶壺放到桌上,搖了搖頭,問道︰「你可知道,這襄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比如古跡遺址,名山盛景之類的……」

伙計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壺,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這位年輕的客觀幾眼,試探道︰「客觀可是要去游玩?」

月缺沒有理會伙計的小心思,想到唐宋的話語,說是讓他來西面游玩,倒也不為過。于是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

伙計听聞他的回答之後,才松了口氣,緊接著想到了客人的問題,目中露出得意之s ,頓時吹噓起來,「客觀,這個問題您問我可算問對人了,說到對襄城的了解,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雖然吹噓,但這人似乎對襄城確實有些了解,在他胡謅之際,也給月缺講了很多地方,比如說,小鎮前面幾里處,有座山,不高聳不巍峨,平緩無奇,山間有座風亭,古老悠久,傳聞更勝六國歷史,傳說走過那座風亭的人可佑歲歲平安,幸運的人會遇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听說小鎮上的張屠夫以前不是賣豬肉的,開始賣豬肉的時候生意也不太好,而且那年他母親大病差點死去,後來張屠夫去風亭轉了一圈,他母親的病不僅忽然好了,還硬是以老病之軀活到了八十,從那一後,張屠夫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好。

還听說王員外年輕的時候也去風亭溜了一圈,看見了滿山金光,從那以後,王員外家就越來越有錢。

比如說,襄城哪里有個古道,傳說曾經多少年前,南國歷史上有一位偉大的將領西擊晉陽東進大軍之後,在凱旋歸來的路上,死在了那里,他死後身體沒有倒下,而是化成了岩石,杵劍望著西面,依然在震懾著遠處的敵國,從此那里便被稱為將鎮坡。

……

……

伙計說的眉飛s 舞,玄而又玄,顯然一時半會停不下來。

月缺听得出神,有些傳聞他雖然不信,但還是覺得很有意思,面鋪的生意不太好,半天也不見一個客人,直到實在累了,口干舌燥之後,伙計才閉上嘴。

月缺遞給他一塊碎銀,不理他目中的興奮和得意,平靜的說道︰「這些地方你都去過嗎?」

伙計的臉立馬變成了豬肝s ,半露尷尬的說道︰「去過一些,去過一些。」

月缺笑了笑,沒有說話。在他看來,既然已經來到了西面,唐宋又只讓他游玩,那麼這些地方都去看看,也不枉西行。他拿起桌上放著的長劍,從桌前站了起來。

伙計對他彎起腰,恭敬道︰「客官您走好。」

月缺沉默了半天,余光映著煮面師傅平靜的臉,對著伙計遲疑半響說道︰「我要在襄城待些r 子,今r 會在小鎮借宿一晚,對這里不甚熟悉,若你家師傅有意,能為我做做向導的話,晚上可以去前邊的龍行客棧找我。」

月缺轉身離去,留下一臉困惑的伙計愣在了原地。

听了伙計的介紹之後,月缺按照他的說法,先向小鎮外幾里處的那座矮山走去,小伙計將那里說的神乎其神,月缺也頗有幾分好奇。

晌午剛過不久,離黃昏還有段時間,矮山像是老人的背,並不嫵媚,但來過之後,月缺才知道,伙計說的這處地方確實有它的魅力所在。

月缺曾經見過很多老人,各種情形景象在這座山前盡數灌進他的腦海,往r 情形接踵而現。

他曾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要經歷過多少事之後,才會讓直背佝僂變彎?要在怎樣的多愁善感之後,才會懶得嘆息?要達到多少年歲之後,才會有歷盡千帆的麻木?

唐宋和張啟對他眼中的s 彩都給過相當高的評價,雖然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死板,甚至渙散無關,但唐宋和張啟更加震驚的是他目中的空白,那是沒有絲毫雜物的真正空白,而不像很多老人那樣,是蘊含了很多富有情節的故事,這些故事死在了很久之前那些個沒有黎明的冬天。

沒有誰給過他答復。

而今天,這座矮山給了他最好的回應和闡述。

不荒涼,不張狂,平凡無奇。矮山四周是隨處可見的密林,偶爾有同他一樣的行人從林間的小路現出身影,仰頭向山上望來。四面密林環繞,風景撩人,矮山坐落在其中,如同一位自掘墳墓的老人。

伙計說的風亭就設在老人的心口處。

走進矮山之後,才能體會到上面的神奇,山上地處很大,每到一處目光向四野看去總能帶來不同的感覺,四野的風景似乎並沒有跟著目光發生太大的變化,但似乎每一處變化都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美感,像是在手中不停翻閱進入高ch o的畫卷,這一刻盡數變成一個人畢生的回憶,隨著目光的轉變全部活了過來。

月缺蹙著眉頭,月復中滿是震驚和感嘆。

矮山上無奇花異草,殘留的碎雪藏在山間各處角落,石板之後的青苔爬上山腰,像是貼著水面呼吸冷氣的魚鱗。

風亭不大,無數年來歷經風霜之後,依然不見腐朽之意,想來當年建造之時,不僅材料珍貴,工匠技藝也必然是鬼斧神工。

月缺站在亭前,他還沒來得急感嘆,就呆在了原地。

在亭中,有個女子斜靠欄前,一身白衣靜靜飄然,惹人繚亂,風起樹梢,吹亂一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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