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按著老頭兒說的方向,快步走過去,他的眸子驚奇的注意著宗派,或高或低的建築,紅牆灰瓦,花團簇簇,每一個院落都分外精致,古樹參天。
來到院子里,他墊了墊手里的號碼牌,跨上台階,扣扣幾聲敲響了攥刻百獸的屋門︰「請問有人在嗎?」
「進來一個粗狂的聲音刺破空氣傳入他的耳膜,這是千里傳音!只有達到人級巔峰的武者才能夠施展的武功,無名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間漆黑的小房間,四周的窗戶用鐵板釘著,不見寸光,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坐在木桌後,跟前放置著一個閃爍著紫色光芒的圓球,無名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天賦測試?」男人問道,他渾身都被斗篷包裹著,只看得見慘白的下巴,露在外面的手掌,指甲烏青,仿佛厲鬼般。
無名重重點頭。
「把手放在這上面,閉眼冥想男人指著圓球,聲音平淡無波。
「哦無名乖巧的遵照他的話,大手搭在圓球上,閉眼冥想。
一分鐘過去了,圓球的光芒逐漸減弱。
男人冷哼一聲︰「可以了
「那個……請問我的天賦……」無名睜開眼,結結巴巴的問道,心因為緊張狂跳不止。
「你?」男人不屑的笑了,「你毫無天賦,只不過是一個天生無法修煉心法的廢物!」
廢物?
【轟!】
無名腦子里一片嗡鳴,他是廢物?無法修煉心法?那他是不是就要一輩子守著深山,一輩子無法出人頭地了?
似乎還嫌給無名的打擊不夠,男人陰冷一笑︰「呵,不過你運氣好,就算是廢物也可以進入學院學習,或許你可以轉行學學輔助職業?」
「謝……謝謝你……」無名從牙齒縫里擠出幾個字,臉色慘白,他扛著鐵鍬離開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落寞。
老頭兒瞧見無名失魂落魄的出來,眉頭一蹙,顛顛的跑了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問道︰「嘿!小娃,結果怎麼樣?」
無名慘笑,握著鐵鍬的手青筋暴起︰「我,我沒有天賦,是……是廢物
老頭兒倒抽一口冷氣,「什麼?」
廢物!這對一個懷揣夢想的人來說,是何等的打擊?
老頭兒心頭一沉,臉上卻擠出一抹笑,鼓勵道︰「這有什麼,你還是可以進入學院的,說不定在學院里,有適合你的職業呢?比如煉藥師,或者馴獸師?」
他越說越心虛,神王大陸雖然武者的職業頗多,可能夠讓一個沒有天賦的人學習的卻近乎于無,可以說,沒有天賦,就代表著無名日後絕對不可能成為武者。
而所謂的天賦,就是測試人的潛在能量,只要蘊藏的能力強大,就可以學習高深的心法,成為出色的武者。
「可……可我想做劍客,做武者!我想在前面沖鋒殺敵,我不想一輩子躲在後面,只能一輩子被人保護!」無名象是受到侮辱般,大聲吼著,因激動,他的腮幫迅速鼓起,雙目充血,吼完這句話,他如風一般,推開老頭兒落荒而逃。
「哎老頭兒長嘆口氣,一個被判定沒有天賦的廢材,想要做劍客?呵,可能嗎?
無名清冷縱橫,在小鎮的街道上奔跑著,勁風刺骨,生生刮著他的面頰。
廢物,他是廢物!
噗通。
腳被石子絆倒,他狼狽的摔倒在地上,鐵鍬 當一聲落在一邊,粗木麻衣被碎石頭割出了一道道口子。
巨大的不甘在胸口環繞,他緊握著拳頭,牙齒甚至將嘴唇咬出了鮮血,口腔里血腥味逐漸蔓延開來。
他不要!
他不信!
就算是廢物,他也要做武者!
賊老天,你剝奪我的天賦,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屈服?不可能!我定要學習心法,定要出人頭地,若這天阻他攔他,他就掀翻這天,若這地屈他辱他,他就踏碎這地!
第二天,無名收拾了行囊,其實他能帶的東西不多,曬干的肉干,還有幾件簡陋的衣裳,他背著小包袱告別了木屋,臨走前,他一把火將木屋燒得精光。
火光沖天而起,映著他的臉頰晦暗不明。
他決然的轉身,斷了自己的後路,義無反顧的走向通往學校的道路,清晨,紅日懸掛在天際,璀璨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他瘦小的身影,這一刻顯得那麼偉岸。
皇城埃斯學院,這是無名的目的地,這里聚集了整個大陸的精英,每一個從學院畢業的學生,無一不是名滿天下。
無名背著包袱,上了碼頭的一艘小船,碼頭上,小鎮的人都來給他送行,大家對這個從小生活在深山里的少年分外喜愛,他們抬著手,向他告別。
「小兄弟,你一定要好好學習,為我們小鎮打出名聲啊
「是啊是啊,小兄弟,以後等你功成名就,記得一定要回來看看
「我們在這里等你的好消息啊
……
他們鼓勵的話語,讓無名熱淚盈眶,就算他沒有天賦又如何?他會努力!比別人多十倍百倍千倍的勤奮。
他的手緊緊握在身側,他站在船頭,眸光從迷茫到堅定,扯著嗓子沖著來為他送行的人大吼道︰「我一定會出人頭地!一定會!」
小船漸漸駛離碼頭,在無垠的大海上消失了蹤影。
「哎,你說小兄弟真的能成功嗎?」雜貨店的老板愁眉苦臉的問道。
「是啊,他被判定沒有天賦,就算去了皇城,也只會被人欺負,想要成功多難啊一旁的婦女連連點頭。
昨天點滄派的事早就傳開了,他們一邊為無名心疼,一邊又要裝作不知道,來為他送行,這人一走,他們臉上的笑自然也就收斂起來。
個個垂頭嘆氣。
「我覺得小兄弟能行,你看,山里那麼多野獸,他都能夠打敗,證明他是有本事的,就算沒有天賦,做不了武者,他也可以學其他職業啊,又不是只有武者才能出人頭地,皇城的藥師工會你們看多出名,好多武者都要巴結他們,小兄弟一定可以像他們一樣的,到時候我們小鎮也可以跟著名滿天下了,你們說是不是啊?」米鋪的老板樂觀的笑道。
眾人附和︰「是啊是啊
只是這附和聲中,大家心底也都沒底,畢竟一個廢材想要名揚天下,可以說比登天還難。
從小鎮出發,到皇城碼頭足足有七天的路程,船上除了劃槳的船夫,就只有無名一個人,他將包袱打開,撕了些肉干扔到嘴里,使勁的咀嚼著,下午,他主動提出幫船夫劃槳,別看他看起來弱不禁風,其實他力氣大著呢。
劃槳是一個技術活,無名學了好半天,才勉強掌握要領,肌肉緊繃著,他權當在鍛煉身體,一滴滴晶瑩的汗珠順著他消瘦的臉頰落下,浸濕了他單薄的衣衫,海上涼風徐徐,無名滿臉驚嘆,這景色真美,天藍得象是倒過來的大海,成群的海鷗撲閃著翅膀,時而有幾片白色的羽毛在空中飄落,蜻蜓駐足在海面上,船槳的波動,讓海水蕩開一圈圈優美的波紋。
夕陽西下,船只停靠在一個陌生城鎮的港口,無名下了船,想要見一見這外面的世界。
「小兄弟,你得早點回來啊船夫揮著手,朝無名大聲吆喝道。
「恩!」無名重重點頭,腳步輕快,這個城鎮比他的故鄉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站在城門下,要揚起脖子,才能勉強將城牆的頂端收入眼簾,了望台上站著巡邏的護城兵,一步一哨,冰冷的刀戩在陽光中閃爍著刺目的白光。
無名羨慕的看著士兵,他想,什麼時候他也能夠穿上鎧甲,配上刀劍,這麼威風的站在人群中啊。
【砰!】
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無名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听見那人率先罵了起來︰「土包子,有病啊?站在城門口擺什麼造型?」
這人怎麼這樣?無名心頭暗暗惱火,他抬頭一看,撞他的男人肌膚黝黑,長著一張國字臉,黑發高束,穿著華貴,腳踏馬靴,腰間還斜掛著一把兵器,個子足足比他高了一個頭,此時,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不屑的低頭看著他。
「明……明明是你先撞我的無名並不害怕,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甚至還隱隱興奮,因為神王大陸只有武者才可以佩刀,普通的老百姓是沒有這個權利的。
「行了老三,和一個小娃計較什麼?」男人身旁的人溫笑道。
「哼那人悻悻的閉嘴,好像很忌憚身旁的人,只憤憤的瞪了無名一眼,轉身就走了。
無名看著他們的背影,喃喃道︰「總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
話語中帶著一股直沖雲霄的自信。
他一定能成為武者,無名愈發堅定了這個念頭。
緊了緊背上的包袱,他進城瞎逛,從百姓的交談中,他知道了這是一個叫做藍海的城鎮,以佣兵工會成名,城里大多數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那些佩戴刀劍的都是城鎮中的佣兵部隊,個個干的是刀口上舌忝血的活。
無名一邊向路人打听著佣兵工會的消息,一邊在心里止不住的羨慕。
「我給你說啊,上次一個馴獸師和佣兵工會的對上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佣兵工會的頭兒一把彎刀,把那馴獸師的魔獸一刀斬殺,我就躲在人群里,只看見一道白光,然後那馴獸師就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磕頭呢小販滿臉神往的說著佣兵工會的事跡,無名也听得熱血沸騰。
「走開走開走開!」突然熱鬧的市集傳來了讓人皺眉的高喝聲。
小販臉色一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同時還不忘拽拽無名的褲腿︰「快點跪下,城主回來了
城主?無名不知所以,卻見周圍的百姓紛紛跪倒,自然有樣學樣。
他跪下的瞬間,還不忘偷偷瞄幾眼漸行漸近的長龍。
二十多名手持刀劍,身負鎧甲的護衛護著一輛奢華的馬車,車輪在青石路上咕嚕嚕轉動,馬匹通體黝黑,整個隊伍威風凜凜,最前端的護衛手里還拽著一面旌旗,旗幟上用金色的絲線瓖出一個大大的「周」字。
倏地,一個小孩突然從人群中踉蹌著被推了出來,他哇地一聲倒在路中央,嚎啕大哭。
隊列靜止,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緊張嚴肅的氣氛。
「什麼事?」雄渾的聲音從馬車里傳了出來。
護衛唰唰抽出刀,刀尖直對地上的小娃。
「回城主,是一個小女圭女圭擋了道
「你們處理吧城主輕飄飄一句話,無名就看見一個護衛提著刀朝著那小娃走去,眸光凶煞。
「慘了慘了,這娃鐵定要死一旁的小販害怕的打起哆嗦,頭埋得更低了。
「誒?為什麼?」無名一頭霧水。
「那是城主啊,誰敢攔城主的馬車,上一回就有一個外地人見到城主沒有行跪拜禮,結果被當場削了腦袋,這小娃居然敢攔下馬車,哎,作孽啊
無名一愣,只是攔下馬車就要死嗎?他緊了緊拳頭,眼看著護衛一步步走近小娃,那男孩還坐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而周遭的百姓卻只是不忍的撇開頭,對即將發生的血案,除了不忍,他們無能為力。
不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男孩無辜慘死,不顧小販錯愕的目光,無名豁然起身,灰色的麻衣,消瘦的身體,明明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可他那雙犀利的眸子,卻讓人膽顫心驚。
他快步沖到男孩面前,將他護在自己身後,雙手張開,冷眼直視護衛。
「恩?」護衛眉頭一蹙,驚訝的看著這不要命沖出來的少年,隨即雙眼一眯,不屑的問道︰「你是誰?識相的馬上滾開
說罷,森冷的刀尖在空中從上至下斜劈,鋒利的刀芒硬生生卷起一陣勁風,割斷了無名的鬢發,甚至在他的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
無名心跳一滯,他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卻是倔強,將小男孩牢牢固在身後,他直視護衛,冷聲質問︰「他只是攔了路,你想對他做什麼?」
後來,曾有人問過無名,當時為什麼要沖出去,難道真不怕死嗎?
無名只是淡笑著說︰「有些事,做了或許會死,但不做,會比失去生命更悲慘
他不想丟失掉良知,更不想成為畏懼強權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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