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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在前面掌宮燈引路的宮女時不時回頭瞧上我一眼,面上帶著些遺憾。這眼神教我毛骨悚然,是以也不敢冒然出聲,只得裝作未瞧見。

片刻之後,她伸手將門推開,而後立于門側恭敬福身迎我入偏殿內,雙眸含笑道︰「大人,時候不早了,奴婢伺候大人更衣。」

我聞言頭皮一緊,急忙擺手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動手便可,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才是。」

宮女輕聲笑了笑︰「依奴婢瞧,該是大人好生歇息歇息才對。」她話畢雙臂一揮,那門便轟然閉合。

我心一驚,還未來得及瞧她,便覺掌風迎面襲來,那宮女依舊面帶笑意,手上動作卻是半點不含糊,手掌起落間,身後瓷器應聲碎裂。

她見狀笑道︰「大人可要當心才是啊。」

我依舊有些緩不過神,只是下意識閃身躲避她的攻勢。

十招有余,她見傷不到我,便停下歇了口氣道︰「沒想到大人生的溫文爾雅,但竟是個練家子,當真教奴婢好生驚訝,若是奴婢輸了,夜里服侍大人可好?」

我將月兌口而出的那個呸給咽了回去,急忙笑道︰「若讓我在上面,一切好說。」

她倏然將笑意掩去,眉梢寒意凝聚︰「那倒要瞧瞧大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這女人發瘋一般,招招凌厲,用意明顯,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我自問平生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連螞蟻我都是讓給旁人踩死,是以更不會與人結仇,唯有劉福山這事,我這算是出了份力,由此想來,眼前女子受誰指使又為何而來,登時明朗起來。

在屋中瓷器碎了一地後,我終是緩過了神︰「姑娘又何必如此呢,我向來不怎麼同女人動手。」

我轉身躍上茶幾,俯瞧著那女子。當然,這個不動手也要視情況而定。

我爹曾說過這樣一番話︰教你武功是為了讓你欺男霸女,但這欺男霸女固然是好事,可總要有些分寸,有些女子你能欺,有些女子你無論如何也要敬而遠之。

現下我瞧眼前這位姑娘便是那無論如何也要敬而遠之的,畢竟橫的還怕不要命的,這女子眼中凝聚的是魚死網破的意思。

她冷哼一聲,不做多言語,抬腿橫掃桌面,我縱身一躍而後落于地上。此時不得不分神怨恨這偏殿密封太好,殿中如此大的動靜竟未引來門外人的重視。

她起掌朝我劈來,一道氣流自面門前一寸破空劃過。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大力金剛掌?我錯愕揚眉。

姑娘見我並未全身心三百六十度海陸空全方位陪她撒野,面上不滿漸重,竟是從腰間抽出根長鞭,朝我呼嘯而來。

我躲避不及,衣擺被鞭刃劈下一塊。

輕嘆一口氣,我立在原地不再閃躲,只是靜靜盯著她︰「你當真要迫我動手?」

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

我無奈點了點頭,而後猛然抬腳踢向她執鞭的手腕。趁她不備抬手欲鎖她喉結。

她滑開一步,險險避了開來︰「大人好身手。奴婢佩服。」她話落揚起一鞭,桌椅盡碎,我順手抄起一根桌腿。

雖說在兵器譜上未有它的名號,但它此時好歹能護我一命。

「姑娘,名人不說暗話,縱然是教我死也應當讓我死個明白,我到底是得罪了何人?」我迎著她的攻勢,問了一句。

她手中長鞭飛舞,旋身踢出一腳︰「唉,大人到此刻竟是還不明白自己所得罪何人,當真教奴婢心生憐惜。」她面上帶了方才那抹遺憾,但語氣確是諷刺無意︰「大人好好的官不當,非要調查不該調查的人,您說您這不是找死嗎。」

我覺她此話有理,但也確定了她的確是劉福山派來滅我口的。這個劉福山啊,當真教人不省心。

姑娘笑了笑︰「現下大人既已知曉了我的雇主,那今日大人是無論如何也要死在這里了,真是可惜了。」末了她咂了咂舌。長鞭一揮,直逼我胸口。

我被她逼至牆角,只得翻身躍過她頭頂,而後鎖住她雙手,緊貼她道︰「姑娘身上當真是香啊。」

她身子一緊,腳抬過頂,我側身避過而後一腳踹向她腿彎處,繼而松了鉗制她的手,她便一頭撞向了桌角,前額鮮血直流。

桌面上僅剩的瓷器搖晃著墜到了地上。

此時門外終是有了聲響,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不多時便有女子試探的聲音傳來︰「大人?」

應當是守夜的奴婢。

我瞧了瞧面前面上染血卻依舊微揚微揚下頷的女子,搖了搖頭道︰「無事,只是未瞧清腳下,你們去歇著罷。」

其實我心中還是希望她們破門而入的,不過此等事好似有些不現實,再者說了,她們皆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若是進來了,不保準被眼前這女子殺了滅口,屆時我身上便又背負了幾條鮮活的小生命。

「我說你鬧夠了嗎?我有些困了,不如明日再打?」

待門外眾人退去後,我吐出口氣問女子。

女子猖狂笑了起來︰「奴婢事情未辦成,自然無法同雇主交代。待奴婢取了你的狗命,便立馬離開。」

我咂了咂舌,這人總是有個底限的,我自詡大度,但也僅限于侮辱我一人罷了,如今她說我這命是狗命,那便是連我祖宗十八代都算在內了,這口氣我若是忍了,我那爹泉下有知大抵會氣的活過來。為了讓他老人家不用兩頭奔波,這口氣我必須得出。

我提起內力,左手為拳右為掌,緩緩在胸前劃出道弧線,而後推掌攻出,直取她心脈。

她雖是反應敏捷,將長鞭凌空甩出,但仍敵不過那股真氣,長鞭被甩至一旁,情急之下她只得實打實接了我一掌,而後急退幾步,一低頭吐出口鮮血。

她面上痛楚明顯卻未掩蓋住其中的驚訝︰「伏極心法?你到底是何人?」

我收了掌,閃身過去點了她的穴︰「此等小事便不勞姑娘費心了,我不告訴你是想留你條活路,你回去告訴劉福山那老狗,現下上策唯有在府上好生將養,莫要讓他再惹出什麼事端。」我坐在散亂的桌椅殘垣中,悠然替自己倒了杯茶︰「瞧姑娘方才那招數是出自浮冥宮,浮冥宮也算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教,既是大教想必還是有些操守的,是以還請姑娘將在下會武一事忘了罷。」

說罷拇指同中指微微使力,隔空解了她的穴道︰「後會無期。」

她面上三分不甘三分震驚四分凝重,轉身自屋頂躍了出去,而後便沒了蹤影。

她走之後,我急匆匆將茶盞放下,使勁揉著全身上上下下的皮肉,那姑娘當真不是人投胎的,下手竟是無半分保留,今日也幸好有我們祖傳的伏極心法護身,雖說我只會一成,但日後闖江湖防身倒也是綽綽有余的。

我在狼藉中呆坐之際,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一股冷風自外吹來,我抬眼便瞧見慕容離眼中的詫異。

「這是?」他在門口呆立半晌,朝我問道。

我哼哼幾聲,心道你早些來會死嗎。而後不假思索將方才所發生之事如實稟報。

他眼中氳上緊張,拉我起身細細查看︰「可有受傷了?」

我揚了揚手腕,上面淤青漸現,有些觸目驚心,我又將事實夸大了一圈半道︰「險些被她抽斷了,說起來這也算是工傷,這個月的俸祿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加些。」

顯然慕容離此時並無心情同我說笑,他手握成拳︰「我說過的話你可還記得?」

我不小心咬到了舌頭,雙目含淚道︰「忘了。」

慕容離怒極反笑︰「我記得便是。」而後一言不發拉著我往外走。

這夜本就涼氣重,可現下有慕容離一襯竟也察覺不到寒意,我心中雖有不滿但也不敢在此時道出,只得由他拉著走。

行至胥央宮正殿,他揮退下人,而後從櫃子中翻出個藥箱。面色鐵青,但細瞧倒也不難發現其中的懊悔和後怕。

他拉開我的袖袍,仔細為我涂藥︰「明日你便可以不用插手此事了,我另行安排。」

「哦。」我沉聲應了一句,這才狐假虎威了多長時日啊便又要轉戰地下了。

許是未料到我如此配合,慕容離抬眼鎖住我視線,口氣認真異常,不怒而威︰「你最好不要私下做些什麼事,若是做了也千萬別讓我知曉。」

我被那視線震懾了半晌,那才是屬于帝王的視線,冷冽的如同一把利刃,所及之處讓人心生懼意。

包扎過後,他依然冷著張臉︰「今夜你便宿在這里,我去瞧折子。」

我現下哪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他說什麼我都一並應下,即便如此他面上寒意依舊不減半分。

方才的打斗雖未持續很久,但依舊廢了我不少體力,我簡單梳洗,而後利落翻上榻,期間不當心撞到了手腕,想呼痛但礙于慕容離那張死人臉卻又得壓抑著,是以只能緊咬著錦被,忿然入睡。

許是意識到宮中防衛有疏漏,第二日慕容離便重新將皇宮的防守布置一遍,並鄭重其事的同我道︰「離武其遠一些。」

他以前雖也告誡過我勿同武其交往過甚,但以如此口氣倒是頭一遭,我不知昨夜那女子的闖入同武其又有什麼干系。

身邊的人似乎每人都有秘密,這教我煞是羨慕,我的夢想便是能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秘密,雖然這個一直未達成的夢想,曾經被商黎陽狠狠的羞辱過,但這並不影響它的存在感。

***

這日,我在胥央宮的院子中賞花,如慕容離所說,那日之後我便又成了閑散人員,整日在皇宮中閑游,只是後宮那地方我是不去的,一則是因我身為前朝官員,內宮除非有令不然不得進入,二則是因貴妃娘娘她老人家癲癇病還未好,據說整日對著宮中下人們或打或咬,無所不盡其極,很是可怖。

我順手擇了朵花在手中把玩。心中計劃著如何夜探文史閣順竿找出劉福山貪污的罪證。雖說心中還是懼怕慕容離那一番話,但乖乖听話,委實不符合我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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