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廣武山,霧有些濃重,白茫茫一片中,廣武山澗兩邊的士兵都開始拔帳開拔回自己的領地去了,叮叮當當,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和微微的低語聲在這個寧靜的廣武山格外的突兀。♀
緊接著,兩軍降下旗幟,在茫茫的霧靄中開始下山。
楚軍走東麓,漢軍走西麓,項羽則直奔根據地彭城,劉邦則打算再次沿著黃河逆流而上,回到遙遠的關中。
一路跟著漢軍從廣武山到了成皋城,吃著張良拿過來的早點,不由想到昨夜張良臉上那高深莫測的笑容,微轉過頭,張良正吃著早點,動作優雅從容,表情平淡寧靜,一抹金色的陽光透過木窗打在他的發上,烏金帶著清淺的溫柔,罩在他的身上,那一刻,他好似不然縴塵的仙人,舉手投足間,淡的好似秋日的里的湖水一般。
這個男人——
我不由的想要微笑。
「阿若,可是有事」
驀然,一道透著清雅的聲音透入耳畔,我回神,才發覺張良不知何時正看著我,臉上現出一抹極淡卻分外溫柔的笑容。
我一愣,張了張口,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張良嘴角的笑意加深,故意放慢速度,道︰「現在在外面,況且阿若還穿著男裝……」
我一僵,不由想起初見他時,他說要做男寵的事,正想回話,卻听他輕笑一聲,繼續道,「阿若如此盯著良,可是……」
他故意將話卡住,只是別有深意的斜過眼,狹長的眼眸此刻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狡黠和捉弄,我頓時呆掉,澀澀道︰「子房,你剛剛可是在調戲我?」
張良用餐的手驀然頓住,然後優雅的轉到另一邊,我正奇怪,卻見他略彎下腰,捂住嘴,指縫間露出幾絲輕笑和低咳聲。
我眼角抽動,直覺的自己的額角掛下幾條黑線。
「子房……也開始使壞了?」
張良止了笑,轉過身,翹起眼,眼角依舊帶著未散的笑意,柔柔開口︰「是阿若太過有趣」。
「什麼有趣,明明是你……」
我老臉一紅,剛想低頭繼續吃東西,驀然想到,便問︰「子房說不走,難道是……」
張良停住將要送到嘴邊的食物,微微一笑,驀然轉手送到我的嘴邊,我一愣,看了眼張良,卻見他神色不變,依舊微笑的,筷子卻強勢的往前遞了遞,我期期艾艾的張開嘴,用牙齒輕輕咬住,然後含進去,張良似乎很是愉悅,輕笑一笑道︰「阿若若是好奇,用完餐,可以隨良來!」
我慢慢的咀嚼著食物,雙眼往四周溜了一圈,現在人多眼雜,確實不是討論問題的好地方!
早餐的事很快在我進入劉邦府邸時被拋在腦後,進入府邸,一路被人引著,領到一處殿室,還未接近苑子,便被苑內室里傳出的嘈雜所吸引。
進了苑落,這苑子和嘈雜的氣氛不同,疏影橫斜,池清水榭,顯得分外的清淨,不過在池邊的那座建築傳出的聲音變顯得不那麼悠然了。
走過石板拓成的路,褪了履,上了長廊,還未進殿內,殿內突然沖出一人,胡子拉扎,咧著大大的嘴巴。
「阿若」
我停下腳步,笑道︰「周大哥」
張良頷首微笑︰「周將軍」
周勃大笑道︰「快快快,快進來,漢王都等了很久啦」
「老周,作甚麼這麼激動」
殿內傳來粗獷的笑聲。
周勃扭頭吼道︰「笑什麼笑,我義妹和妹夫來了,我老周高興,怎麼樣?」說著,也不管殿內人的笑聲,周勃回頭笑道,「別管他們,來來來」
隨著周勃進入,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殿室中間的青銅燻爐,燻爐不大,大肚小口,爐上描摹著幾種形態各異的走獸飛禽,三條雕著獸首的爐腿支撐著燻爐,裊裊的青煙彌漫在殿內,帶著微微的清香。
「子房」一踏進殿室,便看到劉邦起身,只听他笑道,「快快快,坐」
立馬有人上來,布了酒食,我也在張良邊上的案幾坐了,剛坐下便听劉邦道︰「子房,陳校尉他……」
張良靜靜一笑道︰「漢王勿慮,良和陳校尉談過,並已告知陳校尉,校尉很快便來!」
正說著,陳平進來了,進來時,眼楮沒有落在任何地方,只是若有所思的望了張良一眼,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往我們所在的對面走去,突然腳步一頓,唇角一勾,轉身,長腿一邁,走到我右手邊的案幾,落座,柔媚一笑,幾個動作只在瞬間完成。
我望了陳平一眼,正收回目光,卻見張良不明就里的望著我淡淡一笑,我突然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余光掃了掃兩邊的兩個男人,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既然都來了,子房……」
劉邦望過來的目光打斷了我,我轉過頭看向張良,張良微一頷首,施施然起身,面對眾人,從容一笑道︰「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麼」
對于張良突然冒出的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眾人紛紛開始討論,張良不慌不忙笑道︰「我但請各位,可是準備回關中,從此楚漢中分,永不戰爭?」
「這……」
眾人正在沉吟,突然一人站起道︰「成信侯休要賣關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只管講來,我們粗人但听漢王和成信侯的!」
張良驀然一笑,冷靜不迫,好似天下一切皆在手心的博弈者,用幾乎所有人都听得到的聲音道︰「良以為現在正是追擊楚軍的最好時機!」
「這……」
「這不是不仁不義嗎?」。「天下諸侯又會怎麼看待我們,看待漢王……」
「貿然撕毀協議,這似乎……」
「我覺得此事該從長計議」
「你們都閉嘴,要我老周說,你們能趕的上我妹夫的腦子嗎」周勃大吼一聲,殿內眾人默然消聲,周勃轉過身,笑容可掬道,「妹夫,你說,我老周听你的!」
「可是,這太勉強了,這種欺騙敵人的策略,失去信譽,後果又該如何?」
「是啊,只要遵守協議,漢王便可坐穩關中,到時候把滎陽作為中原的要塞,另外向泗水一代派出部隊,迫使韓信就範,等待再次和楚軍的決戰機會,這樣不是更加穩妥嗎?」
「等?」周勃大怒,「你娘的等下去還有什麼結果,難道光等就能戰勝楚軍!」
「周將軍莫要羞惱,此事還可商量!」
「商量個屁,我老周就听這意見了」
「這……」
殿室內吵成一團粥,我有些擔憂的望著陷在漩渦中的張良,他從來都是縴塵不染的,這次還會如此清淨的抽身嗎?
我的擔憂似乎多余,張良依舊站在那里,微微笑著,恬靜淡泊,卻是從容不迫。
殿內突然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眾人看過去,但見陳平吊兒郎當的坐著,笑意邪肆,張口便道︰「平贊同成信侯的話!」
殿內眾人默然停住,張良淡淡一笑,掃了眼陳平,轉眸,雅然開口︰「時勢不同,守得住信譽便得不到天下,兵者,詭道也,且貴在神速,列位將軍都應該了解,良在這里只想說,項王勇猛,天下順服,有誰能站出來說自己能夠戰勝項王的……」張良的目光驀然一厲,掃了一圈,又恢復悠然的樣子道,「既然沒有,那將軍們可曾想到,如果項羽回到彭城休養生息之後會如何?」
眾人不語,張良繼續道︰「而今,項王年紀尚輕,而漢王相比卻是老邁,漢王等不起,況且,楚漢幾年以來,戰爭的天平開始向誰傾斜,列位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漢軍若是弱者,便絕無可能和楚軍在廣武對峙一年有余!」
「可是現在協議墨跡未干……」
張良笑道︰「夏侯將軍,如今漢王擁有大半天下,諸侯更是紛紛歸附漢王,而項王軍糧幾可用盡,兵士更是疲憊不堪,我們正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話音剛落
「好」
一直沉默的劉邦終于出聲了,他笑道︰「季相信子房!」
「漢王,使不得……」
劉邦笑道︰「這也原本是季的主意,子房不過幫季傳達一下而已」
傳達一下,難道是劉邦讓張良這麼做的,我轉眼看向張良,他的神情依舊是那麼的散漫,眼色從容悠然,狹長雙目眼角斜飛,隨意悠然的斂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道金光閃過腦際,我大膽猜測,或者是,一切也都是這個男人的計策,讓劉邦以為是自己的主意,也讓劉邦以為他張良再聰明也不過是劉邦手下的一粒棋子,張良,他的目的果然還是——
「漢王之慮,良深覺有理」
淡淡的聲音擦過耳際,我斂下眼眸,果然是這樣,這個男人,不愧是被後人尊為謀聖的男人。
劉邦哈哈大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座列位,此事成則皆為後世銘記,敗則不過一死,也不枉來這世界一遭」眾人皆動容,劉邦起身大聲道,「若是戰勝項羽,還管他娘的約定,來人,拿肉來」
不久,一列侍從將一盤盤肉捧了上來,青銅的雙耳矮腳盤,裝著色澤鮮女敕的肉,看起來很是誘人。
「今天,但請各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許未來幾個月或者幾年,眾位都不能這樣隨意的吃肉喝酒了」說著,劉邦猛的將盤子拉到自己的面前,大口的吃了起來。
當晚,,劉邦和張良陳平等人便制定了回合諸侯,共擊楚軍的戰略。言情或公元前203年,漢三年夏,,項羽慌忙組織軍隊回擊,撤退至成皋的漢軍突然越過鴻溝,回擊撤退中的楚軍鴻溝協議徹底撕毀!34七2}.一it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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