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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亂世婚禮

這是——

我有些怔忪,熟悉的府邸,熟悉的門,甚至連那探出牆頭的草木都顯得那般的熟悉。♀

這是一年前張良被囚彭城時居住的地方,而今再回彭城,他依舊選了這個府邸作為自己暫居之處,是因為這里曾經有過回憶嗎?

「張良,子房」我輕輕的呢喃著他的名字,驀然覺得他的名字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甜蜜。

現在想想,那時的日子不過就在昨日,而今卻已是一年有余,鴻門之宴,斗智斗勇,千鈞一發之間已是時光荏苒?為何我竟覺得如此的短暫,他的一舉一動,他的點點滴滴,他的溫柔,他的狡黠,他的沉靜高貴,都好似在眼前。

正想間,吱呀一聲,門開了,我猛抬起眼,心陡然跳到嗓子眼,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扇慢慢開啟的木門。

會是誰從里面出來,會是——他嗎,是張良嗎?腦海中慢慢浮現出大約半年前還沒逃離彭城時的事,那是八個月後再見到他,他雅然靠坐在石台之上,手執竹簡,水紋般衣袍垂落一地。

我走到他身後,也許是听到聲響,也許是出于敏銳的直覺,他緩緩的起身,轉過頭,翹起眼,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悠然一笑。

就是這樣的笑,不足于顛覆世界,卻足于明媚眾生,或許就是那一刻,心動的感覺不知不覺的伏在心底。

同樣的彭城,同樣的府邸,同樣的人和事,他會在干什麼呢?

門徹底開了,出來的卻是一個僮僕模樣的人,他一出門,便站在台階下,似乎是出來送人,果然——

「各位大夫慢走」

大夫?我慢慢松開拉在手心的韁繩,怔怔的望著那幾個人,門口三四個長須男子從府中步出,身上背著長條形的箱,身穿暗色深衣,胡子大多花白,只有其中一個是黑須的。

他們邊走邊說,全都嘆著氣。

大夫?張良的府中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大夫出現?我的內心被一股巨大的不安所填塞,眼看著那些大夫就要走遠,門就要關上了,我趕緊跑上去。

「別關門,等等,我要見成信侯!」

關閉的門頓住了,又開了,那僮僕探出頭︰「你是誰,可有拜帖?」

「拜帖?」

「算了」那僮僕嘟嘟囔囔,「侯爺現在誰也不接見,你還是等個把月再來吧!」

門再一次關上了,我幾步跨過台階,跑到門邊抵著門道︰「等等,我是杜若,成信侯的好友,麻煩轉告……」

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僮僕伸出腦袋,大睜著腦袋,活像見了鬼一般。

「您叫……」

「杜若」

「您就是侯爺未過門的夫人……」

「我……」

話還沒說完,那僮僕突然轉身便跑。

「夫人來了,夫人來了……」

那樣子好似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一般,看到他消失在拐彎處的身影,我收回目光,推開半掩的門,邁步進入,還不等另一只腳邁入,突然從不同地方涌出很多人。

「夫人在哪?」

「這呢,夫人可把您盼來了」

「夫人,你可來了!」

「夫人,你,快——快快去看看侯爺吧!」

張良,內心的不安再一次放大,我抓著其中一個道︰「侯爺他——」嗓音不自覺有些顫抖,「他怎麼了?」

「他……」

在場的人驀然靜了下來,我松開手中的布料,輕聲問︰「你們為何不說話,侯爺他怎麼了」

「大王……」

突然有人跪了下來,緊接著所有人都跪了下來,我抬起頭,但見遠處長廊上轉來一個中年男子,長須,長袍,那氣度和上次見他又有所不同,不是別人,正是後來的漢高祖劉邦!

「大王安」我垂頭跪了下來,卻不料手腕被人扶了扶,便順勢站了起來,只听劉邦道︰「阿若,不,應該叫你成信侯夫人……」

「大王」我環顧四周,「他呢,子房在哪?我想——見他」

劉邦停了話,望著我,我亦望著他,他的眼不若張良的漆黑,有些褐色的眼珠綻露著霸者的淡然和長者的祥和。♀

「……大王」

我微出聲,劉邦卻垂下眼,轉過身,微嘆了口氣,輕聲道︰「跟我來」。

目光在在場眾人的臉上逡巡了一圈,我提起衣踞,快步跟上劉邦的腳步。

他走的不快不慢,好似心事重重,穿過重重疊疊的院落湖亭,沿著長廊到了一處再熟悉不過的小院落,這個院落在府邸中相比其他的院落而言比較僻靜,拱洞前延出一條碎石鋪成的小徑,靜靜的曲繞進林木叢中,一進典型的秦漢風建築隱現在女敕綠的枝椏間,微微的晨光下,依稀可見建築外那一圈典雅的木質長廊。

「大王」我扭頭看著他,他的臉湮沒在樹蔭之中,淡聲道︰「子房便在里面」那聲音淡的好似沒有了似的,完全沒有歷史上說的那般的威嚴,高高在上。

我緩緩的回頭,眼前的景物好似有些昏眩了一般,雙腳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在石徑上一點一點的挪過去,隨著腳步,花障不斷往前延伸,驀然眼前豁然開朗。

悠然的樹蔭下,一座黑瓦淡雅的秦漢風建築坐落在小池邊,建築邊,人造清泉汩汩的從石縫間漫出,讓人有一股回到山里的錯覺。

「子房」我加快腳步撲到門邊,探出手,剛想推開,突然又害怕了,手扣在門上,額頭抵著木門,好似貼著他瘦弱的懷抱一般。

「進去吧,他便在里面等你」低低的聲音飄過耳畔,我一顫,睜開眼,才發覺自己腮邊已經掛滿淚珠。

我竟哭了麼,為了僅僅的擔憂而哭了。

手捏了捏,變扣為掌,用力的推開,門吱呀一聲破開。隨著門的打開,我抬腳邁入。

房間有些昏暗,散發著淡淡的藥味,窗戶緊緊閉著,青銅獸腳燻爐在屋內裊出絲絲的青煙。

我走到他的床邊,掀開垂到地上的床帳,他朝里躺著,看不清樣子,烏黑的發絲鋪散在枕上,也遮住了他的臉,透過發絲依稀可見他柔美的側臉。

「子房」我靜靜低喚。

「他不會應你的」

我回頭,劉邦負手站在身後,臉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緒。我問︰「他……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嗓音微微發聲,回頭盯著那不再對著我似笑非笑的臉,「到底發生了什麼,半個月前他還好好的——」,怎麼會,他這樣的人,總是戲弄別人,總是算計別人,怎麼可能會這樣躺在床上,怎麼會?

「他怎麼會躺在床上,他是……是那麼壞的一個人,總是戲弄人,總是……欺負我,可是卻偏偏……」我嗓音暗啞,望著他繼續,「總是那樣溫柔,不管我做什麼,說什麼,他總是那樣溫柔,所以我才會……才會……」

「子房他本來身子骨就弱,再加上……」劉邦一頓,繼續道,「攻打彭城,所有的大軍攻防,糧草需求,士兵調度,聯軍將領的安撫以及攻入彭城後的善後和撫民等工作又是他一個人在做,所以才會……」他沒有說下去,我卻眼楮發脹到要崩潰。

張良不是神,他只是人,一個人再厲害也有自己的限度,就像他,最終還是累倒了。

「大夫他們……」我輕聲問。

劉邦沒有說話,許久才長嘆一口︰「我之前找人看過,子房病了,或許沖沖喜會好些,再加上據說子房他……」我回頭,劉邦抬頭,望進我的眼里,一字一句道,「子房他的心里一直有個人,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是你……」他別開眼,繼續,「對于他而言必然是不同的,所以我也派人去接你去了,誰料想你自己就來了,所以……」

「好」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個好字便月兌口而出,不響卻很是堅定。劉邦停了將要出口的話,抬頭看我,我回頭,看著劉邦,笑道︰「好,我嫁給他!」

劉邦點點頭,轉身。

「大王」我叫住他,想到此行目的,便輕聲道,「項羽不可小覷,希望您可以……」

「放心,項羽不會這麼快來」

「……大王」

「項羽再厲害也是個人,而且我們早已做好了準備,你只要照顧好子房即可,我——很需要他」。

我沒有回應,只是閉上眼,只听到身後的門輕輕關閉的聲音,歷史,怎麼會因為我而更改呢,該來的還是會來,但是足夠了,我睜開眼,在這一刻,我可以在這里,和他在一起。

幾天的時間,府邸很快就布置好了,滿院的喜氣也似乎透不進他的房屋,我大部分時間都只是靜靜的坐在他的床邊,望著他,卻不知想些什麼。

「子房,明天,我就嫁給你,你會有什麼表情呢,我……」我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道,「我希望你會很開心,子房,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靜悄悄的屋內,只有藥味淡淡的彌漫著,他依舊躺在床上,那一刻,他瘦弱的讓人心酸。

婚禮如期的舉行了,滿園的賓客,我們連天地都沒有交拜,只是我一個人靜靜對著透進窗欞的月兒,獨自守著滿屋子的喜氣。

第二日凌晨,天剛蒙蒙亮,我起床洗漱,那一天,府邸的門驀然被撞開。

「項王殺回來了!」這喊聲好似魔音一般,瞬間整個府邸瞬間陷入一片慌亂。

「夫人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我提著長長的裙裾,第一次穿著女裝出現在大家面前,依舊是昨日婚禮上的服裝,鮮紅的色彩,膨脹的色調。

環視四周,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我道︰」收拾好,大家各自逃命去吧,不願離開的可以跟著我和侯爺一道走!"我沒有想到,此刻我依舊可以用如此鎮定的語氣說著。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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