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那黑衣男子將劍插在腰際,摟上我的腰。♀
我直起身,還不帶察覺他的動作,突听到遠處傳來巨大的聲音,好似有上百人往這邊跑過來。
「我們被圍住了」我快速道,黑衣男子沉吟著,淡淡瞥向林外,我環視四周,低聲道,「跟我來!」
他抬起頭,自然的放開我,默不作聲跟著我往前跑。
林子的深處是一座木石結構的多層建築,不同于常見長方形帶長廊的楚漢建築結構,他的建構是高聳的,色彩有些斑駁,看的出來許久沒有人來過了。
「借著這里就可以跳到牆外去了」我回頭,指著那建築道。
男子略挑眉,目光移到那建築上,然後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神情好似在笑又好似沒在笑,看的人心癢癢,卻也讓人無比熟悉。
「……我」我皺眉,走近他,緊緊盯著,「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那黑衣男子靜靜望著我,黑眸帶了些月光,泛著瑩白的色彩,好似瞬間爆發了絢爛的光耀,但隨即便沉入漆黑的眸里,一絲色調也沒有。
他垂了眼瞼,彎著眼輕笑,緩緩搖頭。
「不,我肯定認識你,你是……是……」
「快,在那邊」話還未出口,身後傳來鼎沸的人聲,火把的光度照亮了半片樹林。
「走」黑衣男子頭也不回,大步一跨,摟著我的腰,擦著耳畔,低低的開口,那聲音低的好似層層的壓抑的陰雲,直捶進人的耳底。
「等下」我制止,他看過來,我微微一笑,翹頭看著那高高的建築,抬起右手。♀
人群接近,喧鬧的聲音掀翻了林間的寂靜,火光戈戟遁甲之聲不斷。
我輕輕摁下手中的按鈕,一條釣魚絲般透明的絲線靈蛇般的射向那個建築,瞬間便看不到頭。
男子轉頭看我,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和興趣。
「快點,他們就在那邊」打頭追來的兵衛大聲喊道。
「抓住他們」
「……快,別讓他們跑了」
我回頭,反扣住他的腰道︰「抓緊我!」
話音剛落,絲線猛的抽回,我只感覺風摩擦的聲音,地面開始慢慢遠離,蕩在空中的速度讓人心跳加速,耳畔聞得男子微微咦了一聲,便只剩下風的聲音以及不斷接近的喧鬧聲。
我轉頭一笑,正對上他扭過來的臉,他的眼漆黑狹長,略略帶了些雅致和柔美,眸色黑的沒了邊,我這一看,仿佛陷入了無邊無際夜色之中,大海般幽深,林海似輕柔,好似再收不回來。
「子……」我張了張口。
他挑眉,我收回目光,轉向前面,怎麼可能是張良,即使是他,他也不可能這個時候趕到我的身邊;即使能趕到我身邊,那樣柔,那樣雅的男人,怎麼會是眼前一劍斃人性命的殺伐狠絕的男人。
「你們看什麼,到後山去,亞父吩咐務必堵住他們……」
下面追過來因看到兩人飛在天空而愣住的楚兵驀然一听首領的吼叫,忙各自提著盔甲,燈籠,戈戟分頭而去。
「讓他們忙去吧!」我撲哧一笑,搖搖晃晃站在屋頂,轉頭對上男子不解的眼神,指了指對面的牆道︰「下面有個小洞,壯士不介意我們和我一起爬出去,如何?」
看到他有些疑惑的眼神,我淡淡撇嘴道︰「月前無意中發現的!」
這通往外面的小洞確實是我月前發現的,從我知道那個孩子在亞父手里開始,我一直在尋找機會救出他,甚至于沒事就會有意無意到亞父府邸周圍查看,只可惜亞父一直對我有所設防。♀
而那一日,田榮派人準備擄走呂雉,項羽可能不知,但是亞父不可能不知,他也許得到一些消息了,于是派人來追捕,從城門那邊突然加強守衛就可以看出,亞父想要抓住田榮的人,破除田榮的陰謀。
再加上田榮追殺田都,迫使田都逃入楚國,項羽必定會抽派兵力參與齊地之戰,所有的這一切都顯示︰這時候亞父府中的力量只弱不強,因而我才能這樣明目張膽的潛入亞父府中。
「我們走吧,他們追過來了」我低頭看著下面虎視眈眈的楚兵道。
見我不想多講,他也沒有多問,只是很安靜的點頭,然後自然的摟住我,等著我帶著他往下跳。
「……你」
「小心,有箭矢」我剛想說話,突然他快速將我們壓倒在建築頂的凹槽上,頭埋在我的頸間,一陣可怖的破空之聲傳來,我的心跳因著劃過臉頰的箭矢而驀然停擺。
黑黝黝的箭頭好似叢林中最可怕的毒蛇,泛著錚亮的幽光,劈斷了我頰邊的碎發,呼嘯而過。
截斷的發絲慢悠悠飄過眼前,頃刻間消失在漫天的箭矢之中。
「他們來的好……」我張了張口,許久才道。
「別抬頭」低低的喝聲響起,他的胳膊往前一壓,將我的頭強行壓回瓦上,後腦勺驀然撞在瓦上,疼的讓人牙齒泛酸。
嗖嗖嗖……還沒等我皺起眉頭,數十支箭接著先前那支箭,好似雨般噴薄而來,箭弦晃動聲,箭矢破空聲刺痛了人的耳膜。
「听著」那男子開口。
「什麼」我在震天的箭矢和人聲中大聲道,「我听不大清楚你說什麼?」
「听仔細了」他略偏頭,將嘴唇貼在我的耳畔,呼出的熱氣微微騷動著我的耳膜,我全身一顫,一陣莫名的電流閃過全身,恍惚間,耳畔他的語氣嚴肅,「現在我要讓你將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底」
我一愣,他繼續道,「這個洞當然也是個好選擇,但是我介意你從前門出……」
「可是……」
「你想的沒錯」他加快語氣,「所以你先走,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
「放心,我只是引開他們,而且我自有月兌身的法子,你在反而礙手礙腳!」
我沉默不語,他微微拉開一段距離,從上俯視著我,眼神完全和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帶著讓人驚顫的魄力和冰冷。
「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張良,我想要問他到底是不是張良,但卻又無從出口,只是呆呆望著他慢慢起身。
「等一下」我趕緊道。
他疑惑的頓住,我低頭解開外面的衣衫道,「這個……給你穿,穿上這個你就不用怕箭了!」
他壓著我的手低聲道︰「不用,你自己穿!」
「不」我挪開他的手道,「我穿了兩件,現在給你一件,不然我……」
他不做聲了,挪開手,看著我解開外衫,月兌出一件極薄的黑色防彈衣,然後遞給他,他接過,很快就套在外面,然後低頭望進我的眼里。
「閉上眼數到五十,看不到我,你就馬上離開」
我不說話,直直望著他,他垂下眼瞼,伸手蓋在我的眼上︰「不要看」我的眼前頓時一片黑暗,不知為何內心微微震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卻挪動著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的手溫涼的,帶著月光的味道,我沒有閉上眼,只是在他的手心睜著眼,看著他收回手,然後在箭矢中臨空向後掠起。
一……二……三……四……我毫無知覺的數著,眼神定定的望著他的眼,他的眼神帶著讓人看不懂的光,好似此刻璀璨的星空,望著我的方向。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他掠到樹林的樹梢,身形飛轉,仿佛行雲流水,寫意的讓人驚嘆。箭矢猛的轉向,紛紛朝他的方向射去,我的內心此刻平靜的好似死了一般。
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我麻木的數著,眼楮靜靜的望著他,最後他的身體完全的融入了黑暗中。
耳畔的聲音慢慢遠去,我閉上眼,靜靜的數完最後的數字︰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隨著五十尾音剛落,我睜開眼,緩緩坐起身。
「老大,老大」
突然身邊傳來幾聲喊叫,我回身,只見遠遠的一堵高牆上趴著一個黑須男人,面目看不清楚,只是一雙眼楮亮晶晶的。
「誰?」我問。
「我啊,老大,你不認識我了,是我彭越,快跟我來!」
「彭越?老大?」我瞪大眼,「還有你怎麼在這里?」
「老大,別說那麼多,別跟我來」」不行,那個人他還在……」我指著那個方向,那個黑衣男子,不知道他有沒有被亞父的人抓住。」老大放心,他……不會被抓住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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