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世界空無一物,只有一間孤零零的電話亭聳立在這個世界的正中央。
男子的大腦一片混沌,既不知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身處這個地方,更不知的是——他究竟是誰,為何在這里會有一種莫名的驚悚感。
痛苦的抱住腦袋,因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感而跪倒在地上不斷地掙扎著,不安與恐懼在這一秒鐘同時涌上男子的心頭。
接著,一刻鐘的時間,疼痛慢慢消失,電話也在同一時刻響了。
是的,就在男子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那個電話亭里的公共電話如同鼓樂聲急促有力的高聲嘶鳴著。
在一切都染上純白的世界里,男子愣愣地望著電話亭。
接著男子轉身四顧,他期待著在他後頭的那一刻能看到其他人的存在,畢竟能打來電話那就一定有要接的人存在,那這里就一定有其他的人類。可男子失望了,整個世界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像是下過一場新雪般,被染得白皚皚的,除了一眼無際的白色外,沒有任何其他生命活動的跡象,舉目眺望更深的地方,那里也是一望無盡的純白空間。沒有人,沒有生命,沒有期待中的一切景象。
這電話,是打給自己的。男子明悟了。
仿佛是在認同男子的想法和表現著自己的存在似的,它的聲響突然爆發,變換了,以一種音樂的節奏沖擊著男子的意識。
「難倒真是打給我的嗎?」男子一臉疑惑地歪著頭,腦袋里充滿問號,無法順利思考︰「這樣的世界,我是在做夢嗎?」
如果是做夢,眼前的異常景象就說得通了。
或許是由于男子本身的意志力就非常強大的緣故,所以哪怕在這種環境下也能保持最低限的思維,沒有被耳邊傳來的低語所誘惑。
突然,電話廳里再度傳出響亮的鈴聲,仿佛在催促男子快點接電話。雖說男子此時仍舊是半夢半醒的模糊狀態,但那種聲音也讓他覺得頗為刺耳。
接還是不接?男子心里沒有做出決定,于是就站在那里將之置之不理,期待電話鈴聲能夠自己停下來。
可半響過去了,電話鈴聲似乎也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有些愈演愈烈的味道。
如果我不接的話,是不是這個鈴聲會一直不斷的響下去?男子心中的不安漸漸浮出水面︰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找我到底是什麼事?
接吧,去接吧,只要听一下就好,听一下就馬上掛上,只要知道是誰打來的就好。男子這麼安慰自己——在這未知的世界里,比起恐懼和不安,男子此時更期待的是能听到同為人類的其他人的聲音。
男子下定決心,朝電話亭走了過去,然後把手放到玻璃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听著耳邊不斷傳來的催促聲,于是鼓起勇氣一口氣用力把門拉開。
那一瞬間,比先前響亮好幾倍的鈴聲貫穿了男子的耳膜,原來因為被封閉的門所阻擋,以至于聲音並沒有完全傳出來,而真實的鈴聲比之男子听到的還要尖銳上不少。
男子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禁不住誘惑要將門打開了,他反射性地準備捂住耳朵,不過隨即轉念一想,要逃過這一連串的音波攻擊,拿起听筒不是最快最簡便的方法嗎?
于是,他就這麼做了。
電話亭里的公用話機是最普通的淺灰色的的,按鍵和其他的必要配置也是街邊隨處可見的最普通種類,凝視著不斷閃耀的黑白屏幕,男子最後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跳,拿起話筒,輕輕湊到耳邊。
「喂,你好,請問是誰?」
對方並沒有傳來想象中的回答,听筒那邊是一陣「沙沙「的聲音,不過不同于一般的」沙沙「聲,而是類似于砂紙和堅硬物體相摩擦而發出的聲音,類似于木頭、石頭或是骨頭一類的。
「喂,喂,喂,有人嗎?請問那邊有誰在嗎?」男子的不安因為高差反應而稍顯平靜,于是語調也開始變得和往常一樣。
依舊是一片「沙沙」的聲音,話筒的那一頭沒有絲毫要回答男子提問的意思。
難道是我搞錯了?發出鈴聲只是因為電話出現故障?男子有些自嘲,也有些安心。只要不是找自己的那就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
正當他準備將電話掛上的時候,听筒中傳來的「沙沙」聲卻適時而止,一道略顯低沉和陰森的女聲從男子手握的方向傳來︰「喂,听到我說的話了嗎?」
有人?男子心驚。
顫抖著將話筒放回自己的耳邊,男子用發出顫音的聲調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別吵,我是來幫你的。」電話的那頭,女聲冷冷的低吼。
「什麼?」
「有人要害你,你還沒察覺到嗎?」
不屑的語氣,就好像自己說出了什麼驚人的真相,在這一瞬間,男子似乎真的感覺有那麼一回事。
「怎,怎麼會?」結結巴巴的回應著對方的質問,男子頓時感覺掉到了冰窟里︰「搞,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急啊。」對方似乎發出了一陣輕笑,配合著「它」特有的語調,直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你先用手模一下自己的喉嚨。」
如同魔幻的低語,瞬間沖破了男子的心靈防線,催眠一般使他的瞳孔中失去了最後的一絲神智,如同傀儡那般,男子用剩下的一只手模上了自己的喉嚨。
「你現在感覺到了嗎?」
「什麼感覺?」
「你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很癢嗎?」女聲繼續質問。
癢?本來並沒有這種感覺,可隨著對方的提問,男子似乎真的感覺到自己的脖子有些發癢。從最開始的螞蟻爬過的感覺,到後來像是被人用羽毛不斷擾動的騷動,這只不過是經歷了短短的幾秒鐘罷了。
好癢啊!男子此時的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用手不斷的抓弄著自己的脖子,男子的聲音也變得恐懼,用充滿哀求的聲音問著對方︰「是的,好癢啊,這是怎麼了?」
「沒錯,那是有人在害你……」愈發陰冷的聲音讓男子感覺自己的體溫似乎越來越低,此時對方的音量卻突然變得小,給人一種極度虛弱的感覺︰「你現在必須要自己來拯救自己。」
顯然被對方的話語嚇到,男子心中充滿了恐懼,右手也不自覺的加大了撓癢的力度,直至抓破皮膚……
「我該則麼辦?」
「既然發癢,那只要不斷撓下去不就行了?」對方奇怪的反問。
于是,男子照著對方的提示做了……
抓破皮膚、觸及氣管……然後,鮮血將男子的上半身全部染紅,就像穿了一件血色的衣衫那般駭人。
不知過了多久,皮膚和碎肉掉了一地,男子的指甲縫里也被塞滿,這是,他突然發出一陣怪笑,對著話筒︰「好了,已經不癢了。」
另一頭傳來了一陣欣慰的聲音︰「好,敵人已經害不了你了。現在想要知道是誰害你的嗎?」
「誰?」
「低頭看。」聲音接著誘惑道︰「看到了一只被鮮血和碎肉弄髒了的手嗎?」
男子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嘴角浮起一個詭異的幅度︰「看到了,好惡心的手啊。」
女子接著說道︰「就是他,就是這只手的主人害了你。」
斬釘截鐵,不容一絲的反駁,只是對方的口氣愈發顯得虛弱。
「快點,救自己,我快要不行了。」沙啞的聲音,女人似乎在忍受著什麼劇痛而堅持著。
「我該怎麼做?」男子此時的語調平靜的不帶一點感情,此時兩人的心態就像和最初完全顛倒過來。
「吃掉它,只要把這只手吃下去你就安全了。」那聲音急促的叫道,接著卻又立刻反駁︰「不,不對,這樣還不行,只有把這手的主人的雙手全部吃掉,你才真正的安全了。」
最後的一句話,女人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記住我說的話,然後打電話給你認識的人,說不定他們也遇害了,教他們,按我說的做。」
說完,不再有回響,听筒的那一頭完全沉默,只余下一片「嘟嘟」的鳴叫——電話掛斷了。
男子的臉上浮現出邪魅的笑容,用血色的右手輕柔的按下了電話上的按鍵,撥通了一個他內心中最痛恨的人的電話,接著,將自己的右手塞入最終,狠狠的咬下,不斷的咀嚼著口中的手指……
男子感覺到在播下電話後,自己的意識變得更加模糊,自己的身體也在一點一點的下沉,強打著精神,男子靠著想要撥通電話將這件事傳遞給他最想要告訴的人的這一執念而還在堅持著。
半響,電話通了,听筒里一個妖媚的女聲從未知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迷茫和不安︰「喂?是誰找我?」
男子想出聲,可是口中的肉塊卻阻止了他將話說出口,只好將口中的肉末全部咽了下去,只將手指含在嘴中,在另一頭想要掛斷電話的前一秒鐘發出了聲音︰「呵呵,你要是現在把電話掛斷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男子笑著輸出了那句熟悉的台詞︰「你知道有人想要害你嗎?」
熟悉的對話,熟悉的感覺,以及對方那種熟悉的轉變,男子將通往地獄的傳單傳給了下一個人。
無法停止,也不會停止,只要世間仍然擁有憎恨的感情,仍然有著人與人之間不斷互相傷害的惡念,這個電話聲還會不斷響起,直到找到下一個接听的人……
(好吧,我承認我是看了節操鳴泣之時和另外一個坑爹作品才想到了這個劇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