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一貫的輕甲白馬,後面跟著高進、霍狂領著的十數親衛。郭均倒是一力主張霍弋要車架出府,霍弋卻煩悶車架內的無聊,倒不似現在這般,頗有輕裘怒馬游鬧市,快意仗劍輕王侯的爽利。
他自是喜歡騎著馬的那種暢快寫意,卻不曉得高進霍狂二人的辛苦。
郭均自霍弋一出門,便拉住高進、霍狂,一力要他二人小心,少主現在位居高位,名揚天下,無論孫曹皆視少主如目中刺,欲拔之而後快。兼且霍家與馬家不和,馬家更是有構陷先主的劣跡,保不住這馬謖氣不過堂上的抑郁,要請人刺殺少主。
高進雖未曾跟隨自己這個少主,但是霍弋是他們的主人,這一個信念是少年時便刻在他們骨子里的,更兼這個少主仿佛與人不同,把自己看做親兄弟一般,少有橫眉冷對的時候,高進是個傲氣的人,有人把自己當兄弟,他嘴上不說,卻是真真把霍弋的安全掛在了自個心上的。
更兼這個少主的氣魄無人能比,自己雖在葭萌關被俘,但身份揭破,看到郭均那一刻,自己便是已然重獲自由,更是跟隨老主公前後,主公身死那一刻,自己便在十丈開外。那一刻,自己深深的引以為恥。
也是那一刻,自己被少主的氣魄驚駭,看著他領著幾百馬軍,在夫禁的數千中軍里橫沖直撞,更知道葭萌關一役,背後多半是霍弋的奇計才能保全葭萌關,奪了那般天大的戰果。
這個仿佛冷酷到無情的男人,縱馬在霍弋身後時,眼中的熱切是任誰都能看的出來的。
霍狂自打跟了霍弋,便少有發蠻壯脾氣的時候了,遇事便也能思慮一二,一雙虎目四處望人密處掃視,深怕真似郭均說的那般,沖出個不要命的,驚了少主,戰時的狼牙棒沒拎出來,卻也警惕的按著那把霍弋特意為其打造的百煉鋼長劍。
盡管高進霍狂一路警戒,卻也沒出現什麼刺客一類的人物,卻是一眾人騎著馬,比走的還慢,到了北城,這里算是達官貴人的居所。
霍弋剛一帶坊門前,邊有一吳府隨從上前來︰「可是牙門將軍!」
「正是!」
「主人吩咐我在此等候,將軍且隨我來!」那隨從作揖回話,便又起了身,領了霍弋自往坊內而去。
霍弋一路看著成都城內的豪門所在,一面感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便是自家的庭院本來已是十分滿意,看了這些府邸,自家的院子,可能比得了別人的一間堂屋嗎?
想到這里,霍弋兀自一驚,自己也算是主公的重將,戰功立了不少,何以主公賞下的院落這般狹小?听聞主公說,這院子是諸葛軍師幫著選的,難道說,諸葛亮已然對自己是心存芥蒂了?
霍弋暗想著些不明不了的事,心中又暗生警覺,便似看到別人的好東西,自己也是起了貪念,更兼無妄構陷別人的壞處,此一條乃是大忌。按下了心中的陰暗,抬頭一看,卻見吳府已然是近在眼前。
霍弋下了馬,著親衛牽了馬,這些親衛自有吳府隨從安置。自己由高進、霍狂兩位護著,在吳府外里許下了馬,算是對宴請主人的尊重罷。
霍弋領著二將,直往吳府大門而來,到了門前,卻是一驚,吳懿正領著二人,立于門前,見霍弋已到,笑道︰「紹先能先來我處,實在是懿之幸事,請府中敘話。」
說完,讓開了道,要讓霍弋先走。
霍弋卻是一俯首︰「討逆將軍宴請,豈有不應命而來的道理,將軍先請。」
吳懿卻是爽朗一笑,並不推辭,當先走進府中。霍弋這才拿眼細細看其余二人,卻見一人年紀略小于吳懿,估模著乃是領劉璋親軍舊部,被主公封做領軍的吳班,也算是一代名將了。
另一人年歲較輕,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可能是史上並未載名的吳懿之子,霍弋亦是做禮讓吳班先進︰「吳領軍頭前先進!」
「哈哈哈,我等武人卻不必這般多禮,來,紹先且隨我進府。」那吳班卻是抓了霍弋的手,強行拽著霍弋進了府中。
霍弋久在軍中,這些日子整日介呆在夫子的學堂里,倒是多了些窮酸腐儒的禮數,心下見吳班這般對自己,倒沒有不滿,只是心中頓時起了親近之意。
「紹先這般境地能翻轉局勢,卻是令懿另眼相看!經歷這般折騰,少將軍前途無量啊!」賓主分主次坐下,吳懿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對自己的夸贊,立時又拉近了賓主間的生疏。
「我等武人每每便要受制于那些個窮酸腐儒,那馬謖有幾件功勛,便能對少將軍指手畫腳,當日若非我領親軍在外值守,我便是要問一問這馬謖,有何等本事?」霍弋還待開口,卻見吳班拍了身前的食案,憤憤不平道。
霍弋自是曉得,這無非是吳家兄弟的試探之言,唱雙簧,探一探自己的虛實。這吳家兄弟在蜀中多年,自是少不得與世家打交道,能夠在蜀中站穩腳跟,若非無本事的人物,早便被吞了個干淨,又豈能做到這般高位?
霍弋嘿嘿一笑︰「成都令只是與我有嫌隙,朝堂之上也是人盡其言的地方,有些沖突在所難免嘛!」
吳懿略有深意的看了看霍弋,又道︰「霍小將軍所言正是,但卻不必拘束,來人,歌舞伺候!」
當下自偏廳內出了一隊舞女,身材窈窕,卻非衣彩華麗,而是人人帶甲,個個遮面,手持長劍。正堂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樂手們,立時編鐘震響,鼓瑟齊鳴。
吳家是軍武世家,這歌舞確有殺伐之氣。偏生那窈窕歌女卻能將這劍舞的這般出彩,隱隱皆有殺氣四伏之感,卻是十二萬分的難得了。
霍弋來到這一世,卻是頭一回看到這個時代的歌舞,人言**武烈,卻是十分的貼切了。這堂中卻不知是何緣故,編鐘鼓瑟齊鳴,卻比那後世的音響不輸幾分,頗有余音繞梁之意。
一時賓主交杯,氣氛烈烈。
霍弋的少見多怪,造成了他在歌舞前後的目不轉楮,卻不曉得,這領舞之人正是那學堂里的杏兒。
此刻杏兒見這聞名天下的將軍,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一班姐妹,心下羞惱,喃喃道︰「之徒!哼,偏生爹爹非要讓我領舞取悅此人,真真是羞煞人也,氣煞人也!」可惜這喃喃之聲未曾傳到霍將軍的耳里。
霍將軍卻不曉得,自己的一臉欣賞之意,成了之徒最好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