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心悠忍了忍心底的不耐和失望,「在容貌上,曲斐晴是有足夠的資格做寵妃,但是娘娘真正要扶持的不是一朝得志的寵妃,而是宮里長久的幫手,容貌不必多說,心性、手腕、見識、談吐、素養是一個都不能差的——最重要的一點,是確定她能為娘娘所用。」
心悠將話講的很直白,民間老話,「娶妻娶賢、納妾納顏」,不管在富貴人家、世家貴族還是在宮中,也是一樣的道理,但宮里從來不缺少美貌的女子,但往往這些美貌出眾的女子如同流星般劃過天際不留痕跡就消失了,真正能在後宮中立足的人太少太少了。
熊皇後如果想要扶持皇上不在乎的,這樣的女子太多根本不必費心選擇;但是,熊皇後想要穩固的聯盟,必須得選出一位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的,不然,花費這麼多心思也就沒有必要了。
熊皇後听懂了心悠話里的意思,也覺得自己之前想的太少了,皇上如今待自己怎麼樣,她自己心里最清楚,要不是結發夫妻,又陪著吃過苦,恐怕皇上也不會想起自己來。想到這里,熊皇後就忍不住想到另外一張臉龐,或許,在皇上的心目中,世上的女子都不如她吧?
在閨閣中的時候,她就听過樂安郡主的名聲,當時她感覺淡淡,畢竟跟自己生活沒有什麼相干,可是到底是什麼時候將她的名字烙印在心中呢?
熊皇後清楚的記得,那是她跟皇上大婚之夜。爛醉如泥的皇上被送進新房,她不得不忍下羞澀給皇上整理,等她收拾完之後,準備轉身離開,之前一直沉睡的皇上突然抱住自己,喃喃的喚著「明珠」,事後又一把推開自己,一個人睡去。
留下她坐在婚床上。看著新婚夫婿的沉睡的面容,心里的酸澀、難堪、不滿、嫉妒到了極致。她其實是有沖動,想要推醒皇上,明珠到底是誰?
那個時候她沒有把樂安郡主顧明珠聯想到一塊,樂安郡主不過才**歲,滿打滿算不過是個小孩子,皇上怎麼可能會喜歡一個小孩子呢?
她也費了不少的心思想要探明皇上口中的明珠到底是誰,在姚賢妃奮不顧身的嫁進洛王府的時候,她確定過。姚賢妃或許是皇上在大婚之夜失態的女子,畢竟,關于洛王救美曾經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話。隨著洛王指婚。這段佳話也就淡了下來,直到姚賢妃入府的時候,才重新被提及。
在跟姚賢妃的明爭暗斗中,皇上的一次次維護,讓她得意的同時也暗自慶幸,幸好。皇上不是寵妾滅妻、無情無義之人,否則以姚賢妃的手段,自己死一百次都不夠。
「娘娘,娘娘……」見熊皇後突然發愣起來,心悠喊了幾聲都沒有反應。最後提高了聲音。
從往事中抽回思緒的熊皇後看著心悠,「本宮剛才想了些事情。你繼續吧。」
心悠垂下眼眸,掩住眼底里的狐疑,「娘娘,這批秀女中,奴婢比較了一下,倒是比較看重皇甫冰心,就是不知道娘娘的看法怎麼樣。」
菊香瞧了瞧熊皇後有些不明的臉色,開口道,「這皇甫冰心的母親跟司馬府的大夫人可是嫡親姐妹,司馬二夫人跟大夫人又是表姐妹的關系,算起來,這皇甫冰心也是淑妃娘娘的表妹。雖然說是淑妃協助皇後娘娘打理後宮,實際上淑妃娘娘已經掌握住了從前賢妃娘娘的勢力,扶持皇甫冰心,這不是在給淑妃娘娘添勢力嗎?」
知道菊香會有次一問,心悠不卑不亢的解釋道,「司馬大夫人跟武安侯夫人雖然是嫡親姐妹,但都知道司馬大夫人是原配嫡出,武安侯夫人是繼室嫡出,而且,司馬大夫人跟杜老夫人不睦流傳頗久,當初杜老夫人可是想讓自己的長女取而代之司馬大夫人的婚事,要不是司馬老夫人手段厲害捅破了這一層,說不定杜老夫人就如願了,司馬大夫人三日回門都沒有回杜府而是去了舅家,杜老太爺被貶職赴西北苦寒之地也沒有見司馬府送行過。這些年,司馬府跟杜氏一族的關系可以說是比陌生人都不為過,就算杜老夫人把嫡幼女許給武安侯府嫡次子又如何?嫡長子因為壽屏公主之事沒了命,嫡次子是個無能的,就算皇上不厭棄武安侯府,武安侯府也逃不過沒落。而且,奴婢還听說過,淑妃娘娘跟皇甫冰心在閨閣中就有嫌隙。」
「不是說淑妃是在江南長大的嗎?是因為選秀才進了京,」熊皇後面色淡淡的打斷心悠的話。
看到熊皇後依舊不以為意的表情,心悠心里又在嘆氣,從前覺得皇後和善親切,到底什麼時候養成了自我的性子?似乎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她進宮的時日不長,宮里的形勢確實看的清清楚楚,淑妃雖然是協助皇後打理後宮,主要的事情都是讓淑妃給做了,皇後不過是用鳳印蓋章而已。由此可見,皇上是對皇後不滿了,偏偏皇後一無所知,仍舊端著皇後的架子。
皇後不得皇上的寵愛,如果連正妻該有的尊敬都失去了,那皇後的命運會怎麼樣?就算皇後育有嫡子又如何?皇子未長成前,最大的倚靠還是生母,等到皇子有足夠的能力了,才會成為自己的倚靠。最典型的例子,還擺在眼前呢。
想到這里,心悠不免有些煩躁,如果是她的話,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到這麼可憐的一步,但是隨後想想,自己又憑什麼去抱怨,她做到自己該做的就行了,至于皇後娘娘領不領情,就不管她的事情了,她所求的並不多,實在沒有選擇的似乎,保住眼前的一切吧。
心悠壓下翻轉的心思,恭恭敬敬道,「皇後娘娘,司馬左丞相除了司馬老夫人所出的兩子之外,並無其他庶子,司馬淑妃是唯一的嫡孫女,司馬大夫人跟司馬二夫人是表姐妹,情誼深厚,司馬大夫人膝下無子,也就把唯一的佷女淑妃娘娘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待,還經常接了淑妃進京。奴婢曾听過,在戶部左侍郎的宴會上,武安侯夫人曾向司馬大夫人發難,當年不及十二歲的淑妃娘娘給頂了回去,也因此,淑妃娘娘跟武安侯府結下了仇怨。奴婢仔細查過,這武安侯夫人性子跟杜老夫人一樣,都是心胸狹窄,記仇不記恩的,當年杜老夫人之所以想要拿捏司馬大夫人的婚事,還是司馬大夫人的舅母在司馬大夫人進府杜府之前給了下馬威,明面上是不敢苛刻,暗地里沒少使手段。杜家之所以衰落下來,跟後宅主事夫人是月兌不開干系,曾經的杜老老夫人,不正是因為要想擺擺婆婆的威風,殺出身高的司馬大夫人生母的威風,做了很多讓人不齒的事情,京城里至今還有人再說。」
心悠停頓了一下,頗為感嘆,「杜氏也是名門世家,落到今日這種地步,也著實叫人感慨,看來,」心悠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熊皇後,頓時就覺得自己說的超過了,于是飛快的轉移開了,「武安侯府想要出頭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這武安侯府如今除了個爵位的名頭,實際上的情況也比杜氏好不到哪里去,武安侯到他底下孫子這一輩,都是些花花腸子,每一個能撐起門面的。司馬大夫人跟杜氏關系不睦,對于同母的弟弟還是一直極為關注,也虧得這位杜老爺是個有才華的,怕是過不了多久,杜氏想要重回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這後宮里的女人,想要真正在後宮立足,皇上的寵愛、家族的擁護、子女、人緣,是相輔相成的,武安侯府已經沒落,皇甫冰心就算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又如何,就算有子女怎麼樣,就算宮里人人交口稱贊,她的家世不行,不僅成不了她的助力,反而會是拖累。
熊皇後此刻才想明白心悠的話,臉上不由得帶了兩分的笑來,「此事,還是細致點比較好。」
她既然是要扶持,肯定是長期的合作對象,不可能她扶持了上去之後,就被過河拆橋。得必須是個心性好的,她開始否決,還是因為武安侯府家風,怕皇甫冰心不行。就算不能跟母後皇太後和聖母皇太後那般親密無間,也得知根知底,不能隨意被人擺弄了去。
心悠悄悄的松了口氣,皇後娘娘總算是听進去她的話了,後面的她倒是好安排了。
人選是進宮前,熊族長和族里的一干族老就看好的,她主要的任務除了牽線搭橋之外,還得看住皇甫冰心,不讓她反咬一口去,不過她也不怕,她手上掌握了皇甫冰心的證據,只要她有異心,她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里去。
為了能隨時掌握對手的動向,不至于使之處于被動的地位,在各宮里安插眼線,是後宮里妃嬪們常有的手段。正如熊皇後對延禧宮所做的一般,司馬淑妃自然也會在景仁宮安排自己的釘子。司馬淑妃比熊皇後高明的是,在延禧宮的清洗中,她拔除了主要的,留下了幾個充作門面的,而景仁宮中,隱藏的釘子是熊皇後無論如何都發現不了的。
當景仁宮有個風吹草動,延禧宮總是能在第一情況得知,從蘭香的事情中就可以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