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同昌大長公主看也不看淚水漣漣、失魂落魄癱軟在地的劉妍月,以及一副听到天方夜譚般冷笑不止的顧怡然,轉身直接離開。
依梅福身恭送同昌大長公主離開之後,居高臨下、目光中含著憐憫、可憐的看著顧怡然,顧怡然被依梅的目光刺激,心中的怒火更加的盛了起來;同時,看著母親的情態,她心里也開始逐漸不安,如同黑雲般籠罩。可是多年根深蒂固的仇恨怎麼可能在一言兩語中就轉化了呢?
抱著這種念頭,顧怡然執意不肯承認,她依舊固執的相信,這一切,不過是謊言,是算計,是騙局,是同昌大長公主故意使下的圈套,為了的不過就是掃除自己這個障礙,好讓皇貴妃更加的後顧無憂。
這又是怎麼可能呢?她搶奪了自己的一切,難道自己就沒有怨恨的她的權利嗎?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情,她已經得到了常人所渴望的一切,幸福的家庭,高貴的身份,美麗的容貌,連嫁的人,都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這如何讓人甘心?明明是同一個父親,一個高高在上,這世間的一切輕易就可以得到;一個卻辛苦掙扎如她才能獲得這一切。
依梅看著目露不甘和怨恨的顧怡然,心里更加的鄙夷不已,再看向劉妍月的時候,更添了幾分的不耐和厭棄。
依梅輕移蓮步,用帕子掩了掩鼻子,似乎空氣中流通著什麼不潔的東西一般。
看到依梅這副動作,顧怡然終于是忍不住了,騰地站起身,指著依梅的鼻子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大長公主身邊的一條狗罷了,也敢在本世子妃的面前擺譜?」
听到顧怡然這般罵依梅,劉妍月頓時又十分的緊張起來,忙拉了拉顧怡然的赭黃瓖領杏色底子簇狀印花交領長襖繡折枝花紋袖子。
顧怡然心有不耐的回頭看了看劉妍月,看到劉妍月面露的緊張、不安、惶恐、懼怕……心下一軟。並沒有再說話,反而將頭轉移到一邊,不再看依梅,呼吸急促,神情十分的忍耐。
看到顧怡然和劉妍月這一番動作,依梅只是輕蔑一笑,還沒等她開口,劉妍月就「噗通」跪在地上,滿是哀求的看著依梅,「依梅姑姑。求求你了。這件事別跟怡然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您就大人有大量,別毀了怡然,依梅姑姑。我給你磕頭了,求求你了。」說完,就噗噗噗的給依梅磕起頭來。
顧怡然頓時一驚,忙扶起劉妍月,哪知道劉妍月的力氣也是極大的,推開顧怡然,執意要給依梅磕頭求情。
依梅淡淡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年你能做下這些下作的事情,又將這些推到無辜的人身上,你怎麼就沒有想過,無辜的人,心里的滋味又是何種難受?國公爺和蘭雙夫人替你們背了這些年的黑鍋也夠了。」
說到這里。依梅表情變得極為難看,用力一掙,掙開了劉妍月的鉗制,冷面含霜,語氣輕蔑無比,「東平郡王世子妃,您可知道,您怨恨多年的國公爺,根本就不是您的親生父親,您的親生父親可是老國公爺最寵愛的顧三爺。您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又豈可與皇貴妃相提並論?」
頓時頭頂如雷轟擊,顧怡然松開拉著劉妍月的手,怔愣的看著依梅,只覺得她的表情中透露出了自己最不需要的同情,這一切又好像做夢一樣,荒誕可笑到了極點,連夢中的她,都覺得如此的讓人難以相信。♀
可是,可是,捂著嘴淚水不停的落下,對著自己不停搖頭的劉妍月,卻是讓自己不得不去面對這可笑的一幕,勉強的拉了拉嘴角,竭力的保持鎮定,語氣中還是透出了絲絲的不安,「真真兒好笑,整個大齊無人不知本世子妃正是先國公爺顧躍華和東平郡王府明惠縣主所出的長女,本世子妃豈可會因為你這兩句話就能相信了?你當本世子妃這些年都白活了嗎?依梅姑姑,本世子妃敬你是大長公主殿邊的得用女官,可是你也不用為了你家主子,就污蔑本世子妃的母親和東平郡王府吧,是,東平郡王府如今雖然沒了世襲爵位,可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奴婢能惹得起的!」
一身氣勢確實是很有世子妃的氣派,高貴凜然,不容人侵犯。
對于顧怡然的駁斥,依梅倒是顯得很淡定,微微一笑,笑得劉妍月更加的惶恐不安,「明惠縣主,雖然當年你做事極其嚴密,可卻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當年的事情,朝另一個方向發展,真就是蘭雙夫人病情突然加重,先國公爺無法月兌身,這才讓顧三爺鑽了空子嗎?」
對上依梅淡定、篤然的神情,劉妍月陷入了回憶中,慢慢的表情開始凝重起來……
再次抬眸看向依梅的時候,眼神中卻是堅毅及十分的肯定,聲音沙啞,「當年的事情,到底是國公爺動手的還是大長公主?」
顧怡然看著母親的表情,偽裝的平靜也開始龜裂,用力的拉著劉妍月,示意她不要再說,劉妍月卻是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讓她鎮定。
這讓她如何鎮定?顧怡然看著事情朝她最不願意發展的方向走去,她如何能接受,結局從來都不是開始注定好的,如果過程中不努力,是好是壞,誰又能決定?
察覺到顧怡然的不安,劉妍月忍下心里的不舍和酸澀,竭力的安撫顧怡然,也虧得顧怡然是孝順的孩子,對于母親的決定,雖然心中充滿了疑惑,還是順從的按了母親的意思來。
對于劉妍月和顧怡然這對母女的小動作,依梅心里也是嘆息不已,想到當年如果劉妍月不是執意要進入平國公府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是是非非了。但是,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去想如果,又有何作用?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到後來,還是可惜了。
依梅收回輕視,態度也平和了不少,「是國公爺,蘭雙夫人並不知情,」對上劉妍月仍舊不信的目光,神情淡淡,「對于後宅陰私,國公爺素來不懂,曾經你也沒少給國公爺下眼子,不管證據多麼的充分,從來在國公爺這里都行不通。你道是為何嗎?因為從始至終,國公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蘭雙夫人身上,若不是後來國公爺說明,連大長公主都發現不了其中的端倪。你從來都沒有輸給蘭雙夫人,你輸給的人,從來都是只有國公爺。或許你沒有使下如此多的手段,國公爺也不會對你心生忌憚。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國公爺,感情也不是人能算計得來的,三爺,當初也不是被國公爺算計的,你從來都沒有看明白過,只是現在說來,真的沒有意義了,逝者已逝。說的再多,也是徒增煩擾,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的,」依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怡然,「東平郡王世子妃,您素來都是聰明人,相信,聰明人會有聰明人的做法吧。」
顧怡然臉色灰白一片,神情萎靡頹廢,失卻所有的光彩,如同沒有生命力玩偶女圭女圭。
依梅卻是半點同情也無,從前或許她還有幾分憐憫之意,可經不起她一次次的消磨,如今也只有深深的厭煩,希望能早點擺月兌這一切,「之所以你們能得到顧氏的身份,也不過是當年先國公爺的妥協而已,其中的因由,不必我多說,想必你們先心中也是清楚的。看在顧氏子弟的身份上,這些年一直隱瞞著不說,也不是怕對顧氏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大長公主殿下的手段你們都是清楚的,也希望不要仗著大長公主殿下的忍耐做出了讓自己後悔不已的事情來,到時候別怪狠心無情。」
依梅說完,靜靜的看著劉妍月和顧怡然,顧怡然還沉浸在依梅所說的話當中沒有反應過來,而劉妍月則是滿月復擔憂的看著女兒。
見劉妍月點了點頭,依梅也沒有再說什麼,她已經把話說的如此的明白,都不是傻子,心里也是極清楚的,話說的太過了,反而更加的不好。
依梅向同昌大長公主匯報了情況之後,同昌大長公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再多的過問,繼續自己手上的其他事情。
依松卻是耐不住的,不顧依梅和依夢的眼色,疑惑的問開了,「殿下,劉夫人和東平郡王世子妃做了如此多的下作、見不得人的事情,您為何如此輕易的放過她們?要是奴婢,肯定狠狠的折磨一番,得讓她們後悔她們曾經做下的惡事才是。殿下,您這次怎麼就心軟了,反正這事兒鬧開也沒有什麼,難看的是他們罷了。」
同昌大長公主制止住依梅和依夢,淡淡的看了一眼依松,「依松,你覺得本宮這些年待她們如何?」
依松有些不解,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管不問,權當他們不存在一般,除非他們做的真的過分了,才會讓人去收拾,但是從來都不會親自出面去料理這些事情。」說道這里,依松的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殿下,既然您這些年都不管他們的事情,為何今日特意召他們進府將當年的事情捅出來,完全沒有必要啊,直接找幾個人漏出一點蛛絲馬跡,以東平郡王世子妃的性子,肯定會親自追查,這可比直接說出來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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