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想到崩潰,崩潰到不願意清醒,不停地喝酒,又抽煙,可是另一面,仍舊是她,緊緊地抓著他的神智。頹廢,可是大腦不停地運轉,布置,安排,找她。
就是這樣,一面絕望的頹廢,一面卻仍舊是刻骨的清醒,兩相撕扯,幾乎將他的身體撕成碎片。
思念滅頂,恨和怒也滅頂,他一收手掌,捏死了新家和沈家,而沈言,他原本打算將他折磨至死。
沒想到,她會自己回來。
初見她那一刻,他甚至以為又是幻覺,甚至不敢動彈,只因為,每一次見到她,只要他去抱她,她就又會消失。可是,她跪在地上,去看沈言時,臉上的擔憂和心痛……那麼真實嚅。
他終于絕望得瘋了……
然而,萬幸,她終究沒有負他。
她說,她只掛懷沈言的生還是死,但是對他,她時時刻刻惦記著的是他的所有緊。
她這麼說了,他就信。
他抱著她,她小小地蜷縮在他懷里,又重復了一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就算有一天我走丟了,也總會想辦法自己走回來。」
左胸口的地方,忽然像是七月大雨天後的霍然晴朗,晴空萬里,彩虹當空。那樣的歡喜,無可名狀,他卻只是對她低斥,「還要再走丟?」
她听了,一笑,就翻身到他身上去,他小心地摟住她,她笑著,低頭捧住他的臉,「不走丟了。以後,你讓我在哪里等你,我再也不跑開,我就停在那里,你只要一轉身,就能找到我。」
他听了,微微眯眸,「真的?」
新珩一笑,重重點頭,「真的!」
她點頭點得重,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頭。她確實存了些故意的心思,沒想,他頭硬,最後卻是她疼得倒吸一口氣。惹來他低低淳淳的笑聲。他抬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居心不良,活該!」
她輕哼一聲,就去抱他的脖子,想了想,低聲說,「我的居心你還不知道?難道果然是活該?」
他听了,一窒。想到她的傷口,想到她的疼痛,還有孩子……他忽然說不出話來。
她卻已經在他耳邊低低笑出來,「笨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讓你,下一次不許對我這麼說話,嗯?」
他輕輕撫過她的背,心中五味陳雜,話出口,已經分不出是什麼情緒,「好。」
她笑,「還有一個重點,以後,要打掃房間。我不喜歡睡客房,我喜歡睡我們的床。」
他親了親她的耳垂,低道,「好。」
她抱著他,打了個哈欠。
他道,「累了就睡會兒。」
她有些疲倦地點點頭,「好,你陪我睡,不然我會擇床。」
他笑,「難道我能治你的擇床?」
她點頭,「我不擇你。」
說完,她又打了個哈欠。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沒一會兒,她就睡著了。他抱著她,沒有睡,卻也沒有放開她。
新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身邊,那個男人已經不在。她下床,換了件衣服,就到樓下。
剛下樓,管家就上來了,笑著對她說,「少夫人,您和少爺的房間還有書房,都已經整理好了。」
新珩點點頭,對管家說了聲謝謝。
管家對新珩微微笑著,卻沒有走開。
新珩看著管家,一笑,「要和我說什麼?」
管家點點頭,「少夫人真是冰雪聰明。」
新珩笑,「房間……不是不敢打掃,是故意留下來,想要讓我親眼看到的?」
易辛整天忙著照顧她,自然顧及不了這些小事。而她要出院,管家在易家活了大半輩子,又怎麼可能連這點眼色都沒有?怎麼可能真是因為懼怕了易辛,卻連他們的房間也不打掃出來,讓她可以靜養?
果然,管家听了,含笑點頭,「是,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說著,又像是猛然想起什麼,怕新珩誤會,忙解釋道,「但是,少爺並不知情。」
新珩看著管家,輕笑,「我當然知道,他那人麼,我是從不奢望他能把真心給我看這麼清楚的。」
「少夫人能懂少爺就好,」管家輕嘆,「少爺他……是真的很愛你。你或許還不知道,原來,我是伺候小姐的。」
新珩一愣,眸子微微睜大,「小姐……是易辛的媽媽嗎?」
管家點頭,「是,小姐就是易凝小姐。即使是後來,小姐和老爺鬧僵了,我也陪著小姐去了美國。」
新珩一驚,就月兌口而出,「所以,你是看著易辛出生的?」
「是。」管家望著新珩,了然一笑,「少夫人想要問的,其實是,少爺五歲以前的事,我都清楚,是不是?」
新珩不好意思點頭。
「少爺跟著小姐,五歲以前,在美國的生活,我是親眼看到的。」管家微微一頓,才道,「甚至,當年小姐叮囑……還是我將少爺送回了老爺身邊。」
不知道為什麼,管家明明還沒有說什麼,新珩卻只覺眼楮忽然一陣酸澀,眼前就多了一層水霧。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楮。
管家望著她,輕嘆,「少爺真是不容易……當年,莫適清玩弄小姐的感情,小姐性子溫和干淨,只有受欺負的份。那時候,莫適清十天半個月的才去看他們母子,後來更是囂張,竟是公然帶了外面的野女人到小姐眼前示威。有一次,小少爺眼見著小姐被莫適清欺負哭了,就捏了小拳頭去打莫適清,但是,他那時候才幾歲,哪里是莫適清的對手?莫適清一怒,反手就重重給了少爺一巴掌。小少爺白白淨淨的臉上立刻就出現了五個手指印,卻隨即就用自己小小的身子,狠狠去撞莫適清。卻也真把莫適清撞得後退了兩步。只是……莫適清狼心狗肺,真的是一點都不顧念父子親情,當時就命人將小少爺捆起來,毒打了一頓。」
新珩倒吸一口氣,牙齒咬得死緊。
管家嘆息著直搖頭,「那時候,少爺才只有三歲。莫適清下手卻一點都不手軟,當時,小少爺白白淨淨的皮膚上,全是血,小姐嚇得跪在莫適清面前哭著求饒,那莫適清卻絲毫不動容,真的是一直到將三歲的小少爺毒打到昏了過去,他才罷手。」
即使事隔多年,管家再說起往事,對莫適清也仍舊是恨的切齒,在說起易辛時,更是心疼得閉著眼,直搖頭。新珩更是不知什麼時候,臉上已經濕了,她慌忙抬手狠狠擦了一把,不讓自己在外人面前失態,又慌忙問管家,「那易辛後來沒有事,對不對?」
管家苦笑著搖頭,「怎麼可能沒有事?才多大的孩子啊,被人這麼狠的打了一頓。那一年,少爺躺在床上,幾乎去了半條命,是小姐衣不解帶地照顧他,也是過了好幾個月,少爺才漸漸長好的。」
新珩鼻間一堵,剛剛擦去的眼淚,再次沒受控制流落了幾滴下來。
管家只當沒看到,不讓她難堪,繼續道,「只是那之後,少爺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他像小姐,又漂亮,又干淨,又懂事。自從傷好之後,他卻變得越來越乖戾、霸道。雖然,在小姐面前,仍舊可愛懂事,但我卻看得清楚,他的性格開始變狠。他越長越漂亮,然而,那樣的美貌里,卻已經完全沒有了小姐的純潔,反而,多了一股……」
管家斟酌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新珩心中一動,接口,「邪氣?」
管家聞言,眼楮一亮,連連點頭,「是,是,就是這樣,他整個人越長越妖邪。」
管家嘆氣,「不過,卻也真多虧了他這樣的性子,後來,才能在易家活下來。那時候,在易家,雖然有老爺保護他,但是,仍舊多的是想要他性命的人。他能走到今天,真的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個中艱辛,我想,即便是我,自以為自己在一旁看得清楚,但是事實上,我也遠遠不能體會。」
新珩不知道為什麼,在管家對她說那人的艱辛時,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剩下狠狠地點頭。
管家深深地看著新珩,「少夫人,容我說一句話。」
新珩忙道,「您說。」
「好好愛少爺,他即使性格別扭,但是他真的愛你,他能為了你放棄支撐著他整個生命的堅持,放棄所有,他對你的感情,值得你對他最真最深的回報。」
新珩听了,微微一窒,半晌,只有些淒楚地回道,「放心,如果對他不好,我也會為他心痛。」
新珩一路小心走到廚房的時候,火上正煲著湯,空氣里,全是炖湯的香味。易辛背對了她,正在切水果。
她走過去,他已經察覺,笑著轉身,「怎麼下來了?」
卻在見到她微紅的眼楮時,臉色一沉,聲音就不自覺地冷了,「怎麼回事?」
新珩搖搖頭,只盯著他手上的刀看,低低說了一句,「你能把刀放下嗎?」
易辛一愣,又見自己手上的刀,猛然想起那一天,刀子刺入她的身體,就以為這時她是看著,生了後怕。慌忙轉身,將刀子放下。
沒想,他再轉過身面對她時,她卻猛然撞入他懷里。
易辛這才明白她剛剛讓他把刀放下是什麼意思,她……原來是想來抱他。想到這里,易辛又哭笑不得,「今天是怎麼了?」
新珩在他懷里搖搖頭,低道,「沒什麼,就是醒來以後沒見到你,我好難過。」
她這麼坦白地說出來,聲音里還帶著輕輕的啜泣,易辛只覺心髒已經熱得幾乎要融化,他摟過她,柔聲安慰,「我在幫你做吃的,我要早點把你養好,對不對?」
新珩一徑搖頭,「我不要吃東西,我要你。」
易辛哭笑不得,「你不吃東西,怎麼能好?不能好,你是想要一直折磨我嗎?」
新珩猶豫了一下,妥協,「那麼……你動作要快點。」
易辛笑,隨口就順著她的話說,「好好好,我快……」
今天的新珩有點黏人,看起來又有些任性,易辛原本只是隨口敷衍,沒想,話還沒說完,新珩忽然就從他懷里出來,雙手環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就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不是如過去一般,輕輕踫一下,撩撥一番就躲開那種,而是真的,深深的吻,帶著那麼明顯的珍惜和眷戀。她主動描繪著他的唇形,又小心地將舌頭伸入他的口中。
小手,緊緊攀著他的身體。
她的身子,就像是有魔力一般,他只要稍一踫觸,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只想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她緊緊攀著他,他亦是緊緊抱著她,兩人之間,情、欲一路燒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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