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珩听得這話,只覺心頭有什麼東西,猛然涌到喉間,竟生出了一種苦澀的感覺。然而,那種苦澀,卻又並不全是苦澀。就像眼淚,有時候並不全是悲傷。
就像……
小孩子摔了,如果周圍全是些小伙伴,它會覺得不好意思,只會更快地自己起來,就瘋著笑著玩去了;可是,如果旁邊是父母,父母只要稍微露出了心疼的眼神,它們就會哭起來,抽泣委屈,反而沒完沒了了。
原本,也只有在沈言欺負她,她覺得她保不住自己時,才會流淚,也只有在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再不能和易辛回到過去時,才會控制不住眼楮酸澀。
可是,現在,過去了,哭過了,而她,並不是一個想著過去,還要對外人重新訴說一遍委屈的女人。然而,這時,顧遠之一句話,她竟然會有委屈,那種委屈,並不是真的委屈,那只是……就像小孩子找到了家長一樣,被寵出來的委屈。
可是,顧遠之甚至和她無親無故,她憑什麼用「寵」這個字眼茆?
新珩忍不住心中失笑,看來,她還真的是被嚇到了。
顧遠之不知她心中婉轉的想法,只見她目光淒慘哀憐,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隨意轉開話題,問,「頭還疼嗎?」
新珩看向他,虛弱一笑,「有點。」
顧遠之道,「醫生為你打了針,這是正常的反應,你再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不打擾你了。」
新珩點點頭,又道,「謝謝你,顧老爺。」
顧遠之對著她溫和一笑,起身,又為她拉了拉被子,這才離開蚊。
新珩躺在床上,緩緩閉上眼楮。
眼前的畫面凌亂破碎,而她的狼狽,卻真真切切,即使是在漆黑黯淡的背景里,她的狼狽不堪也依舊那麼分明。
沈言壓在她身上,痴狂地撕扯開她的衣服,她被藥力控制,身體里一面烈焰,一面冰山。神智和欲、望在相反的兩個極端,竭力撕扯著她,幾乎將她分成兩半,沈言還要欺負她……
他強行吻她,在她的身體上留下恥辱的痕跡,他埋在她胸前,瘋狂地吮咬,他的手,在她的身體上肆無忌憚地侵、犯……
那樣的沈言,她從來沒有見過,會這樣對她的沈言,她真的不記得,完全陌生。
對陌生的恐懼,對無助的恐懼,逼得她痛哭失聲,可是,卻連那痛哭都帶著讓她恥辱的呻、吟,她羞憤欲死。
兩人這麼糾纏著,她以為,她完了,這輩子,和易辛都回不去了。那時,腦子里,唯一還有的一點點清明的神智里,全部是易辛。
易辛抱她、吻她、愛她。他雖然會凶她,可是,他也會哄她;他雖然沒有耐心,可是他對她的寵,卻那麼的細水長流;他是那麼一個轟轟烈烈的男人,可是,他對她的愛,也可以那麼靜水流深。
她的靈魂里滿滿的全是一個男人,身體,卻正被另一個男人侵犯,一步更進一步,不知道哪一個下一秒,她的靈魂和身體就會徹底被分裂開去。
就是在這樣的,在絕望的崩潰的痛不欲生的撕扯里,萬幸,有人阻止了沈言。
可是,那個萬幸,卻已經抵擋不住她那時心中深切的恐懼,恐懼失去和易辛已經到手的幸福。她的神經太緊,沒有易辛的現實太殘忍,她隨即就驚恐地想,如果來人是莫相騰……
如果沈言是魔,那麼,莫相騰就是鬼……
藥力之下,她連目光都不能聚焦,她努力去看,卻看不清對方是誰。唯一的一點,她只知道,那不是易辛。
不是易辛……如果是易辛,他會過來抱她,他會心痛地叫她的名字。
不是。那一剎那之後,她幾乎已經肯定,是莫相騰,那樣的認知帶來的悲哀,就像是山洪暴發的一剎那,大水肆無忌憚地洶涌,淹沒所有的生命和家園,毀滅,毫無保留。
被那樣的悲哀毀滅,她以為她會就此死去……
沒想到,上天垂憐,賜給她的,真的是救贖。
手掌,緊緊地抓了抓被子,手心里的蠶絲的感覺,終于真實。
她暫時安全了。
顧遠之下得樓時,顧卿立刻迎上,「爸爸,她怎麼樣了?」
顧遠之淡淡嘆了一口氣,「醒了,卻還是恍恍惚惚的。」
顧遠之說著,回頭對顧卿道,「訂機票,我們回美國。」
顧卿正要說話,顧遠之又道,「新珩和我們一起走。」
顧卿一時一哽,好一下子,才道,「那易辛那里,我們要做什麼?」
顧遠之一听易辛,冷哼,「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要做。就讓易辛去幫我們教訓這些人,你放心,沈言是絕對不會告訴易辛,是我帶走新珩的。易辛……也絕對想不到。我們這個時候離開,短時間內,他都只能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竄,尋而不得,焦躁痛苦。等時間一長,就算是他回過神來,找到美國,但是那時,事情卻也已經說不準了。」
顧遠之說著,眼楮里全是老謀深算,語氣涼薄,帶著他這種位置的人總有的殘忍。那殘忍,卻又來源于他們秉持的光明正大的原則︰願賭服輸。
關于新珩的這場賭局,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開了,早在易家的跨年酒會上,易辛將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女人推出來冒充他顧遠之的外孫女時。易辛也曾經得意,只是現在,勝的人,是他,顧遠之。
他沒有必要對易辛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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