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落花有意
眼看夜色垂暮,深邃的夜空籠罩這片繁忙的大地,朦朧中,才見蕭玉雪與西門飄雪談笑風生而來。兩人神態親密,男的風神雋郎,玉樹臨風,女的風華絕代,天香國色,恍若神仙眷侶。冷香楠不禁自慚形穢,心里又妒又恨。
是以,忙奔過去,笑道︰「蕭姑娘,你回來了?你們去哪里了?」蕭玉雪突然見他從黑暗###來,攔住去路。當下冷冷的道︰「我去那里,需要向你報告嗎?」冷香楠一呆,見她本來笑容滿面,突然之間便冷若冰霜,當下尷尬的一笑,訕訕的道︰「我……我只是關心你……你……」
蕭玉雪不耐煩的道︰「師兄,我們走吧!」說罷,和西門飄雪並肩而去。西門飄雪對他鄙夷一眼,嘴角一絲不屑的笑意,譏諷的道︰「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冷香楠大怒,見兩人進莊而去,便喃喃咒罵道︰「沒有癩蛤蟆,天鵝豈不是很寂寞?呸,油頭粉面的小子!」
見兩人走遠,心里又升起一絲涼意,站在晚風中,頓覺天大地大,自己竟無一個知心朋友。又想起西門飄雪的俊美風姿,自己實難與之相比,心里真不是滋味。佇立良久,才悻悻的進莊而去。
冷香楠無精打采的枯坐燈前,心里柔腸百結。那昏暗的燈火一明一暗,他的心也隨著一起一伏。想起這數月來,經歷了無數劫難,每一次都凶險之極。隨即又想起那個神秘莫測的沈香香,她那絕世容顏,總是在這寂靜落寞的夜,浮上他的腦海,頓時覺得寒風中,突來一陣溫暖,令他倍感溫馨。
靜夜中,響起一陣敲門聲。冷香楠懶懶的道︰「進來!」房門開出,只見倩兒容色俏麗,雙手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含笑道︰「公子爺,你還沒吃飯吧?婢子弄了一點酒菜,公子將就吃一點!」說罷,把托盤放在桌子上。
冷香楠見是幾樣精致小菜,還有一壺酒,又見倩兒含笑站在旁邊,心里不禁奇怪︰「以前這小娘皮對老子從沒有好臉色,這幾天竟然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天天如此殷勤,難道又要想什麼法兒折磨老子不成?」
隨即心里恍然大悟︰「這小娘皮想必是感激老子救她一命,才如此殷勤的對待老子!」正思忖之際,倩兒柔聲道︰「公子爺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臉上一片關切之色。♀
冷香楠搖搖頭,訕訕笑道︰「倩兒姑娘,你不用對我這麼好,你這樣一改常態,我還真有點不適應!」倩兒低下頭,道︰「公子爺,以往倩兒多有得罪,還望公子原諒!」說罷,一下跪在冷香楠面前。
冷香楠一驚,慌忙避開,連忙道︰「倩兒姑娘,你快起來,你這是干什麼?」倩兒道︰「除非公子原諒倩兒,否則倩兒就長跪不起!」冷香楠急道︰「我原諒你了,快起來吧!」
倩兒听他原諒自己,嫣然一笑,才站起身來,道︰「公子爺,這是倩兒親手弄的,你嘗嘗!」說罷,替冷香楠倒滿一杯酒,殷切的看著冷香楠。
冷香楠無奈,從新坐下,見倩兒恭敬的站在旁邊,便道︰「你也坐下,別站著了!」倩兒搖頭道︰「倩兒站著就是了!」冷香楠放下酒杯,一本正經的道︰「你站著,我怎麼吃得下?」
倩兒嫣然一笑,側身坐在冷香楠旁邊。冷香楠喝了一口酒,終究心里有事,又哪里有心情喝酒。倩兒見他臉色愁苦,心里暗自奇怪,略一思忖,心里便明白個大概。但知道這男女關系,外人也不好插手,心里暗自嘆息一聲。
良久,倩兒道︰「公子……」冷香楠才從思緒中回歸現實,見倩兒臉色突然變得楚楚可憐,心里一驚,關切的問道︰「倩兒姑娘,你……你怎麼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倩兒搖搖頭,低頭玩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冷香楠不解的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倩兒抬頭看了冷香楠一眼,幽幽的道︰「公子,你……你為何救我性命?」
冷香楠一呆,沒想到倩兒會有此一問,頓時倒把他愣住。以前,天下人都紛紛追逐他,折磨他,就是為了請他治病,他寧死不從,以至于終日遑遑似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當時,他本來堅決不替倩兒療傷,但倩兒在命懸一線之際,竟然不要蕭玉雪求他醫治。這大出他意料之外,沒料到這個小丫頭竟然如此倨傲。
當時蕭玉雪又苦苦哀求,他對蕭玉雪敬若天人,只要是她吩咐的事,就是刀山油鍋,他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但昔年之事,令他無法忘懷,那是一件刻骨銘心的痛,也是他從天上跌落地上的轉折。是以,愣愣出神。
倩兒又道︰「倩兒和小姐一路行來,听聞不少關于公子的傳聞……」冷香楠「哦」的一聲,詫異道︰「什麼傳聞?」倩兒看了他一眼,笑道︰「江湖傳聞,許多武林梟雄巨擘,為了請動公子爺一施妙手,鬧得江湖沸沸揚揚。但公子卻不替武林中人治病,不知是真是假?」
說罷,一雙烏黑的大眼,疑惑的看著冷香楠。冷香楠長嘆一口氣,看著那如豆的燈光,點點頭,苦笑道︰「我不替武林中人治病,倒是不假!」
倩兒疑惑的看著他,緩緩的道︰「那你為什麼救我?路途中,我和小姐並不知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怪手神醫’,而且我又三番四次的對你無禮;你怎麼會救我這個微不足道的丫頭?」說罷,殷切的看著冷香楠。
冷香楠搖搖頭,道︰「我……我不知道……」倩兒見他臉色愁苦,枯坐良久,才幽幽的道︰「公子爺,你早點休息,倩兒告退!」說罷,站起身來,斂衽一禮,才出門而去。
冷香楠看著倩兒出去,呆呆發愣,只听見燈芯「撲哧」的輕微響聲。也不知過去多久,突然一聲輕響,窗欞碎裂飛散,一個人影從窗戶跳進來。冷香楠一驚,抬眼望去,卻見一個滿臉刀疤,神色凶惡獰猙的大漢,陰狠的看著自己,不是華山派的劉金奎還有誰來。
冷香楠驚問道︰「你想干什麼?」劉金奎陰鷲的笑道︰「老子來取你狗命!」話聲中,劍光一閃,快捷無比的刺向冷香楠胸前。冷香楠大叫道︰「暗器……」說罷,手一揚,身子卻急速閃到一邊,向門外闖去。
劉金奎一驚,忙飄身退開,但哪里又有暗器,知道被冷香楠騙了,更是怒不可遏,罵道︰「好小子,敢騙大爺!」飛身一劍,急刺冷香楠雙肩。冷香楠被他一逼,又退回屋內。只見眼前劍光霍霍,大驚之下,順手提起椅子一擋,突覺手中一輕,椅子斷為數截。
突聞「嗖」的一聲,長劍劃過他的手臂,頓時劇痛攻心,鮮血長流。冷香楠「哎喲」一聲驚叫︰「你女乃女乃的,真要取老子性命啊?」但劉金奎長劍又刺到臉頰。
此時情況危急,冷香楠大吼一聲︰「暗器……」同時伸手快速的往懷中一模,突然灑出一些粉末。劉金奎听他又說「暗器」,心里大怒︰「你這小子又騙人!」當下不理睬,長劍直刺。
他來勢奇快,「嗖」的一聲,長劍刺入冷香楠左肩。冷香楠「啊」的一聲驚叫,左肩疼痛萬分,身子暴退數步,驚恐的看著劉金奎。劉金奎待要一劍刺死冷香楠,突然鼻孔一陣異香傳來,突覺頭暈目眩,身子一晃,「噗通」一聲,摔倒地上。
突听門外倩兒的聲音焦急的道︰「公子爺,你沒事吧?」話聲中,倩兒已然慌張的奔了進來。突見冷香楠左肩血跡斑斑,手臂鮮血長流,臉色蒼白,屋中一個大漢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一驚之下,縱到冷香楠身旁,關切的問道︰「公子爺,你……你受傷了?」關切之情,溢于顏色。
冷香楠定一定神,道︰「我……沒事……」走到劉金奎身旁,一腳踢在劉金奎身子上,罵道︰「你女乃女乃的,想要暗算老子,幸虧老子有護身法寶,哼,老子踢死你……」說罷,又狠狠的踢了劉金奎幾腳。
倩兒關切的道︰「公子爺,讓倩兒幫你包扎傷口吧?」說罷,殷切的看著冷香楠。冷香楠這才發覺劍上處劇痛難耐。當下又狠狠的踢了劉金奎一腳,才點了身上幾處穴道。
就在此時,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蕭寒楓的聲音焦急的道︰「冷公子,你沒事吧!」話聲中,蕭寒楓與蕭玉雪、西門飄雪三人急速的奔進來。蕭寒楓一見屋內狼藉的樣子,又見冷香楠渾身是血,驚恐的道︰「公子,你……你怎麼了?」
說罷,忙奔到冷香楠身邊,察看他的傷勢。蕭玉雪幾人見蕭寒楓如此關心冷香楠,心里直犯嘀咕。但冷香楠對蕭寒楓的話,竟然充耳不聞,一雙眼楮,直勾勾的看著蕭玉雪,也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仿佛看見蕭玉雪,所有的傷,頃刻之間就也痊愈一般。
蕭玉雪見他一直看著自己,臉上一紅,瞪了他一眼,轉頭避開。冷香楠卻魂不守舍的喃喃道︰「她怎麼不高興了?怎麼轉過身去?是不是我得罪她了?」西門飄雪見他如此無禮,冷哼一聲,譏諷的道︰「幸好冷兄醫術高明,否則這條小命只怕要嗚呼哀哉了!」
冷香楠聞言大怒,就要發作。蕭寒楓已然臉色一沉,斥道︰「飄雪,怎可如此無禮?」西門飄雪狠狠瞪了冷香楠一眼,不敢再說話。倩兒替冷香楠包扎傷口,對幾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見冷香楠看蕭玉雪的眼神,又是愛憐,又是痴迷;可蕭玉雪對冷香楠冷若冰霜,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心里暗自長嘆一聲,輕聲道︰「公子爺,你的傷口包扎完了!」
冷香楠魂不守舍的答應一聲,蕭寒楓見他臉色蒼白,神情頹廢。于是關切的問道︰「公子,此人如何處置?」說罷,指了地上昏迷的劉金奎一眼。
冷香楠這才回過神來,擺擺手道︰「我自會處理,你們去吧!」說罷,落寞的坐在椅子上。蕭寒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臉色一暗,示意眾人出去。蕭玉雪見倩兒立在冷香楠身邊,沒有離開的意思。是以,叫道︰「倩兒,還不走?」
倩兒突然走到蕭玉雪面前,盈盈跪倒,黯然道︰「小姐,只怕以後倩兒不能再陪在小姐身邊了,還請小姐原諒倩兒!」說罷,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蕭玉雪一呆,急聲道︰「為什麼?你快起來慢慢說!」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扶倩兒。倩兒掙開蕭玉雪的手,看了椅子上的冷香楠一眼,才緩緩道︰「小姐,倩兒幼時孤苦無依,若不是小姐收留,只怕活不到今日。但家母彌留之際,曾要倩兒發誓,如若今生倩兒被誰相救,便要終身服侍他……」
說到這里,又偷眼看了冷香楠一眼,才繼續道︰「日前若不是冷公子妙手回春,倩兒早已化為亡魂;所以倩兒不得不遵從家母囑托,留在公子身邊,終身服侍。還請小姐見諒!」說罷,又磕了幾個頭。
蕭玉雪等聞言,頓時驚呆了。冷香楠忙搖搖手,道︰「不行,不行。我一貫獨來獨往,你留在我身邊作甚?況且我一生漂泊江湖,居無定所,你又何必受那份罪!」
倩兒哭泣道︰「公子爺是要倩兒違背家母遺囑,堅決不收留倩兒了?」冷香楠點點頭,道︰「堅決不行。老子一個人四海為家,瀟灑快活,帶上你,十分不便,堅決不行!」
倩兒見他態度堅決,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珠,嗚咽的道︰「好,既然公子如此說,倩兒也不敢勉強!」突然手腕一翻,一把亮光閃閃的匕首,對準自己小月復刺去。
眾人未料到倩兒竟然有此一著,就因為亡母一句話,冷香楠不答應,便萌死志。眾人驚「啊」聲中,蕭玉雪眼明手快,身形一晃,右手一抓,抓住倩兒的手腕,奪過她手中的匕首,斥道︰「倩兒,你干什麼?如此作踐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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