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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子墨把買來的豬肝瘦肉粥放在餐桌上,看著躺在他床上的微微閉上眼楮的女人,眉頭稍微皺了一下走過來,低眸注視著她︰「你沒事了吧?要不要去醫院?」

雲端微微的睜開眼楮,看了看喬子墨,又看了看門外廳里那茶幾上的飯盒,輕輕的搖搖頭︰「不用,我沒事了。」

「沒事就起來吃點東西吧,都早上了,你還得去學校不是。」喬子墨听她說沒事了,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的心終于也放了下來。

昨晚學校原本是畢業慶典,他也有節目的,當然,她也有,雖然是老師,可她有一個和學生互動的節目,就是分別的場景,然後和學生們一起唱吳奇隆成名的那首《祝你一路順風》。

當然他也在那群表演的學生里,而且和她還有一個親密接觸的動作,就是分別時的一個擁抱,雖然說只是舞台上表演,可他還是非常的期待嚅。

晚飯時他和班里的幾個男生被叫去布置舞台了,因為個子高,很多事情就落到了他的頭上,所以那會兒他就沒有去注意她,想到她已經搬到學校里來住了,這個時候恐怕不是在宿舍就是在餐廳宿吃飯什麼的。

可等他把舞台布置好再到學校四處晃蕩實則是想找她時,卻怎麼都不見她的身影,後來畢業典禮開始了,老師同學都坐下來了,他依然還是沒有看見她的身影,甚至,屬于她的那個位置一直空著,校長和校主任也在找她,可找不到她。

他是在節目開始了半個小時後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里的人只說有個女人躺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高架橋上,讓他趕緊去接她緊。

那一刻,他幾乎本能的知道是她,因為她就是那種好強好面子的人,倒不是說她沒有朋友,而是她不喜歡把她狼狽的一面展露在她那些所謂的朋友面前。

他即刻開車前往,果然,在高架橋上,在應急地帶,他看見了她,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風那麼大,而她身上的衣服蓋了床不知道是小孩子的褥子還是被子的東西,看上去好不可憐。

雲端慢慢的從床上起來,直接去的洗手間,把自己關起來洗了臉,然後才敢看鏡子里的自己,雖然還有幾分憔悴,不過總算有些人形了。

昨晚王君御把她扔在了高架橋上,她幾乎是欲哭無淚,因為眼淚在他羞辱她的時候就流干了,剩下的就只有心碎。

晚風吹來,撩起她破裂了的衣服,她雙手扶住欄桿,站在那里,望著懸空下同樣也有疾馳著車的大道,大腦里瞬間一閃而過的是從橋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她終究沒有那麼做,因為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名,從未想過要出名,所以活到24歲,她都從未出名過。

12歲前在尚家,她是家里那個免費勞力,是個毫不起眼的小不點小髒孩子小乞丐般的人物,所以也就沒有出過名,大家幾乎很難把她記起,偶爾看見她,也會說一句︰「哎呦,這不是凝香她妹妹嗎?是端木啊?」

看看,她活在姐姐的陰影下,人家首先想起的她是凝香的妹妹,接著才會想起她的名字來。

而姐姐尚凝香卻在整個村很出名,因為她不僅長得漂亮還學習成績也好,而小學畢業時不像別的同學在鎮里念中學,她考上了吉安中學,是村里唯一一個考上重點中學的人,所以村里人人都羨慕的她,喜歡她愛戴她。

而她12歲回到柳家,也同樣是默默無聞的一個人,剛開始是因為長得黃皮刮廋引不起大家的注意,後來是因為成績一般也一直沒有冒尖所以很少被人提起。

用大姨的話來說︰「雲端,我也不希望你能去國外留學或者在學術方面有什麼成就或者有某個專長什麼的,你就乖乖的,老老實實的長大,然後等著嫁人就行了。」

而爸爸也說︰「雲端,不要去在意自己是否考了多少分,爸爸對你要求真不高,即使沒有考上大學也沒啥的,女孩子嘛,最主要的是不要鬧出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情來,听話懂事是最重要的,文化課其次。」

看看,大家都不對她抱希望,所以她每次考試回去後,就沒有人問她成績,其實是怕她不高興,或者準確的說是怕她成績不好,因為他們篤定她從農村來,成績肯定不會好。

所以,當她高考時,大姨和父親還在外地,準確的說是在香港,因為那時哥哥柳晉源在香港參加考試,哥哥要考哈佛或者劍橋,所以也就沒有空來關注她。

對于別人家里高考的緊張程度,她的高考就簡單多了,一點壓力都沒有,甚至大姨和父親還善解人意的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高考完就去旅游,說那高考成績不需要等,他們也不會在意的。

他們的確是不在意,所以從香港回來後也不問她是否考上了大學,大學報名的時候,她一個人去的,反正她的卡里有錢,因為暑假她根本沒有去旅游,只是回了一趟江西吉安而已,都沒有花什麼錢。

是在大學開學一周後父親才問了她一句︰「雲端,這學都上完了,你最近又開始早出晚歸的,忙什麼呢?」

「上學啊,」她很自然的回答︰「這里剛開學呢,那里上完了啊?」

「啊,剛開學?」柳玉衡顯然有些個吃驚,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于是非常理解的說︰「雲端,你是考上大專了吧?」

她搖搖頭,輕輕的應了句︰「不是,我考上大學了。」

「啊,雲端考上大學啦?」大姨也跟著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出來,然後接著露出一個高興的表情出來︰「那雲端你怎麼不早說,你考的大學在北京嗎?哪所大學啊?」

「清華大學,」她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然後低了頭吃飯。

而父親和大姨卻是楞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接著露出一個不知道是驚還是喜的表情,然後就趕緊想著詞來夸獎她。

只是,上清華的她也同樣不出名,當然她其實也出名,在柳家親朋好友的圈子里,她出名不是她考上了清華大學,而是她的溫順乖巧听話懂事,當然還有越長越端莊美麗。而這些個出名,肯定不會轟轟烈烈的,跟雲杉那種做主持人相比就太遜色了,跟海蘭那種張揚的性格相比也同樣遜色多了。

而正是因為她的這些個遜色,反而得到越來越多各家長輩們的喜歡,尤其是她20歲後,很多長輩看她的眼神明顯的不一樣了。

雲杉和雲川都是叛逆的,海蘭也一樣,雲杉可以在外邊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海蘭可以不理會父母給她安排的婚事,而執著的喜歡一個人。

可她不能,她是听話的乖女圭女圭,在學校里不談戀愛,去哪里會給家里人交代,從不遲到早退,也從不惹是生非,是柳家親朋好友豎起大拇指夸的乖寶寶。

雲杉曾經還嘲笑過她︰「雲端,你這樣風平浪靜的過一生,到死那天,你回憶自己的一生時,會不會因為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後悔?」

她當時沉吟了一下,半響才說︰「不知道,因為現在好年輕,還沒有到死的時候,所以,未來是一個未知數。」

未來的確是一個未知數,但是現在卻是一個必須要解決的事情,她不能從高架橋上跳下去,因為這一跳下去,必死無疑的一回事,引起轟動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總不能活在的時候默默無聞,而死的時候還要死的驚天動地吧?再說了,死得這樣的驚天動地不會給柳家和王家臉上爭光,反而會給兩家都抹黑。

她一向是听話的乖女圭女圭,所以給家里抹黑的事情打死都做不出來,于是她只能放棄跳橋死去的這個念頭,然後想著該怎麼回去。

王君御給了她一把錢,卻沒有給她一部電話,而高架橋上很難看到出租車不說,即使偶爾有一輛出租車路過,都是載有客人的,而且出租車不會在高架橋上停車。

出租車不會在高架橋上停車,其實別的私家車就更加不會在高架橋上停車了,她根本就走不了,何況渾身軟弱無力的她也根本就走不動了。

她就坐在那里,靠護欄上,盡量不讓自己的身子動彈,她記得那個婦產科醫生的囑咐,躺著不動就是保胎的最好方式。

她不知道這一次孩子是否還能保住,但是這也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孩子,所以她想要留下來,盡管父親和大姨包括王家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她生孩子,可她依然還是要冒險一次。

雲杉說得對,人總歸還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動物,總歸不是一個陀螺,不能一輩子掌握在別人的手里,總歸要為自己做一次主。

她的生自己無法做主,因為那是父母做的主,而她的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那是父親和大姨做的主,死她可以做主,可她離死還很遙遠。

她原本想在自己的婚姻上做一次主,可前後折騰了一個月的時間,她終于筋疲力盡的認命,因為婚姻的確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但是,在除了死自己能做主這唯一的事件外,她還想做一次主,那就是自己的肚子,這一次,她就拼了命,也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所以,她現在不敢動,怕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就流掉了。

靠著好似都有些不舒服,她干脆躺了下來,蜷縮在路邊,想著等一會兒人稍微有點力氣了再站起來走到橋下去看能不能攔一輛出租車。

可她沒有躺多久,大約十幾分鐘的樣子,終于有一輛車緩緩的在她身邊停了下來,一輛普通的面包車,副駕駛車門推開,一個抱了孩子的女人走了下來。

或許是以為她是死人,有些不敢走近,她的腳因為有蚊子咬而踢了一下,那個抱了孩子的女人才敢走近,然後蹲來,見她眼楮是睜開的,這才小心翼翼的問︰「小姐,你躺這里做什麼?」

她慢慢的坐起來,然後用手把自己胸前衣服給拉了拉,臉上略微苦笑一下說︰「我被人扔路邊了,這高架橋上攔不到車,我想等會兒有勁了走到橋下去攔車。」

「那,這高架橋挺長的,要走到橋下去要走很久的,」婦女好心的說了句,然後有些警惕的問她︰「你為什麼不給你朋友打電話啊,或者打110也行啊,警察可以幫忙送你回家的。」

雲端點點頭,然後嘆了口氣說︰「我身邊沒有手機,只有錢」,說到這里,像是想到了什麼,于是又趕緊說︰「要不,大姐,我給你一百塊錢,你把電話借給我打一下。」

「這個,」大姐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想了想說︰「算了,錢我不要了,你告訴我電話,我幫你打吧,不過手機在我老公那里,你等我一下啊。」

雲端首先告訴大姐的是雲杉的電話號碼,反正她跟雲杉的關系很鐵,所以這狼狽的形象在雲杉面前暴露也無所謂。

然而,非常的不走運,雲杉的手機轉留言信箱了,根本就聯系不到,于是,情急之下,她只好讓這位大姐給喬子墨打電話,反正她多狼狽的形象喬子墨都見過,不介意在他面前再狼狽一點點。

大姐打了電話,好心的給她留了床包裹孩子的包被給她,說這橋上風涼,讓她把胸前給遮掩一下,畢竟,真的不太雅觀了。

她給了大姐兩百塊錢,大姐不要,說包被才幾十塊錢,還是舊的,可她硬塞給了大姐,說這不是包被值多少錢的問題,而是一個人的良心問題,她躺在這高架橋的應急地帶十幾分鐘,這中間飛馳而過了多少名車?可就這一輛價值不到三萬的舊面包車停了下來,幫助了她。

大姐的面包車開走了,她擁有了一床小孩子的包被,然後繼續躺在那里,晚上風大,包被根本不能御寒,可是擁著包被,心里覺得特別的暖。

好在喬子墨來在半個小時後就趕到了,他看見她這狼狽的樣子倒是什麼都沒有說,反正那次在雨中,她也比這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夜深了,喬子墨沒有送她回學校,也沒有送她回家,而是直接把她帶回了他的公寓,她很累很疲憊,顧不得和他爭論,任由他去。

昨晚回到喬子墨的公寓,她簡單的洗了一下就直接霸佔了喬子墨的床,甚至把他臥室門反鎖了,讓喬子墨在外邊睡沙發,她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上。

事實證明,睡了一個晚上就是不一樣,現在鏡子里的自己終于有了人形,而老天保佑,或許是她昨晚在高架橋上躺了很久的緣故,她這次居然還沒有見紅,只能說是謝天謝地了。

洗漱好,回轉頭的瞬間,喬子墨已經遞給她一個塑料袋,是幫她買的衣服,她紅著臉說了聲謝謝,便迅速的關上了浴室的門。

早餐是豬肝瘦肉粥,她一向不喜歡吃豬肝,不過有句話叫做饑不擇食,所以餓了也就覺得香,于是就吃了兩大碗。

昨晚喬子墨開車來接她時她沒有看清楚他開的什麼車,其實,她都沒有去注意看,今天下樓一看,才知道是一輛BMW,她心里即刻咯 了一下,現在的學生都這麼有錢了?

「是問朋友借的。」喬子墨好像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然後淡淡的說了句,「原本想開你那輛甲殼蟲的,可你的車停在學校里面在,你又不在,我不好去開,于是就找同學借了輛車開。」

雲端听了這話微微沉吟一下,然後淡淡的說了句︰「喬子墨,你自己開車去學校吧,我去攔出租車去學校就行了。」

「成,」喬子墨也不勉強,見她轉身要走,又追上來兩步,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好了沒有?究竟要不要離開這里?」

「要,」雲端終于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抬眸堅定的望著他,「等高考完了,我就跟你一起走。」

喬子墨終于是笑了,然後輕聲的問了句︰「柳雲端,你就不怕我把你帶去賣了?」

雲端笑了一下,然後淡淡的說︰「我長得也不漂亮,能賣幾個錢?沒有見那些新聞報道里說嗎,一個人販子拐一個年輕女子去賣也就幾千塊錢而已,如果你想要幾千塊錢,直接告訴我,我給你還不成?」

喬子墨听了她的話點點頭,然後想了想說︰「嗯嗯,有幾分道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把你帶去賣給人家做老婆,因為那肯定是虧本生意,而虧本的生意我一向不做的。」

「你不是學生嗎?什麼時候開始做生意了?」雲端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喬子墨今天說話有些不對勁。

「這個,以後才告訴你,」喬子墨即刻轉移話題,然後用手輕輕的推了她一下︰「你還不趕緊去坐出租車,等下該遲到了,估計校長和主任今天都會找你談話的。」

當然不是估計,而是事實,雲端一到學校,即刻被告知主任找她,當然是問昨晚她怎麼回事,明明安排了節目的,居然無緣無故的溜走,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校長當然也批評了她,不過校長知道她是柳家的女兒王家的兒媳,給了幾分薄面,只說以後不要再犯這樣類似的錯誤,昨晚因為她不能到場,這中間的確帶來了一點點小麻煩,不過好在以前被打下的節目的師生都在,臨時把他們拉了上去,總算讓整個畢業晚會圓滿了。

寫檢討,原本還要記過的,可校長說算了,年輕人,第一次犯錯,給一次機會,原諒她,下次不能再犯了。

雲端長長的松了口氣,寫了檢討又去給班上的學生道歉,尤其是和她一起表演節目的同學,她覺得對不起她們,因為她的沒到場,那幾個學生也就未能上場了。

幾個學生當然不肯饒了她,說柳老師你說話也太不算數了,怎麼著光是道歉不成吧?請我們吃頓飯吧,就算是最後的晚餐。

這話听上去多淒涼,還最後的晚餐呢?可想想這些孩子們馬上要各奔東西了,以後能不能見上也都未可知,到也的確是傷感。

于是她答應了,說這周日請他們幾個一起去KTV唱歌,也算是高考前的狂歡,要學就學個踏實,要玩就玩個痛快。

當然,下午放學後,她還是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行李箱搬出了宿舍,然後乖乖的開車回了她命名為冰窖的家,因為她實在是不想和王君御再鬧下去了。

還有十多天就要走了,這十多天,她希望能像以前一樣過得風平浪靜,不要讓自己的生活再有任何的漣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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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胡楊今天有事,更新稍微晚了點,明天會早點更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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