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道而來的賓客?.
子心略微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放下手里的酒杯,隨著服務員一起下樓來,剛走到大廳門口,就看龍天敖手里捧著一個禮盒站在那里對她微笑。
子心幾乎整個人都楞住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龍天敖會來給她外公祝壽,因為她從來沒有對他說起過她外公的生日。
六年多前龍天敖是追到北川來過一次,可那時是過春節,他們之間的話題也從未聊到生日這個上面去,因為過春節那幾天剛好沒有人過生日。
龍天敖穿著一身阿瑪尼的西裝,鐵灰色的,里面是絳紫色的襯衫,並沒有打領帶,站在那里,只是安靜的看著她砍。
子心心里有些發緊,有心不理,又看見旁邊的迎賓小姐正微笑的看著她在,于是硬著頭皮走出來,在離他一米之遙的地方站住。
「龍先生,您找我有事嗎?」子心的語氣禮貌而又客氣,神情淡漠而又疏離。
「子心,今天是外公的生日,我略備了薄禮來給他老人家祝壽,所以……玩」
「不需要,」子心迅速的切斷了他的話,然後冷冷的說︰「龍先生,這是我外公生日不是您外公,您找廟門了吧?」
「子心,」龍天敖眉頭皺了一下,正要開口,抬眼間就看見子心的外公從大廳里走出來了。
「外公,」龍天敖即刻禮貌的給劉長江微微鞠躬,然後把自己的禮物遞上去︰「祝您生日快樂!」
劉長江看了子心一眼,又看了看跟著下來看熱鬧的賓客,然後不動聲色的把這個禮物接了過來,語氣平淡的說︰「天敖過來了,快上樓吧。」
「是,謝謝外公。」龍天敖心里長長松了口氣,然後不再看秦子心,快速的朝大廳里走去。
「喂……」
「子心,」劉長江瞪了一眼自己的外孫女,即刻阻止了她還沒有喊出來的話。
「外公,您怎麼能讓他進去呢?」子心有些弄不明白了,外公應該知道她和龍天敖離婚的事情啊?
「子心,這樓上樓下的賓客很多都是從小就認識你的,六年前龍天敖到這里來過,大家都知道,而現在他到門口了你還不讓他進去,大家會怎麼想?」劉長江一臉的嚴肅,顯然覺得子心還是太年輕了,考慮問題不夠周到。
「我……」子心語塞了一下,然後愧疚的望著外公,低聲的說︰「我沒有想那麼多。」
「好了,你和龍天敖結婚離婚的事情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而龍天敖是聰明人,他肯定也不會拿出去說的,所以,你上去還是當龍天敖只是你的男朋友,我們把這餐飯吃了再說吧。」
「好,我听外公的。」子心連忙點頭,和外公一起再次走進餐廳里。
她剛才真是糊涂了,這里有很多都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街坊鄰居,還有外公外婆的桃李,她怎麼能和龍天敖就在門口爭吵起來呢?
她在濱海讓父母丟盡了臉,可在北川,外公外婆一直很受人尊重,而她也一直是大家心目中懂事听話的高材生,今年才24歲,如果鬧出結婚又離婚什麼的事情來,外公外婆的面子往哪里擱?
龍天敖果然是聰明人,午宴上和她配合得很默契,每當有人拿他們打趣問他們什麼時候辦喜事時,他總是非常紳士的回答︰「這個就等子心的決定了,她什麼時候嫁,我就什麼時候娶。」
于是大家就起哄,說子心你就趕緊嫁唄,這麼好的女婿,再不下手,小心被人給搶走了。
子心就只是笑,然後說時間才是考驗男人感情持久的標桿,如果他真有心娶你,那急什麼?等個五六十年也沒關系。
眾人就更加起哄,說子心你這考驗男人標桿也太長了,五六十年,人都白發蒼蒼了,人家都金婚了你們還才結婚?誰等得了啊?
子心就笑著說,沒有關系啊,他等不了可以找別人結婚嘛。
龍天敖趕緊笑著說,等得了等得了,別說五六十年,就是五六百年我也照樣等下去。
龍天敖的話一落,賓客們都拍手稱贊,說現在這個社會,痴情的男人根本就沒有了,像龍先生這麼痴情的男人,居然讓秦子心給踫上了,這是作為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大的福分。
整個宴席因為龍天敖的到來多了不少的話題,龍天敖見多識廣,又在國外呆了幾年,人家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平易近人得根本看不出這是御集團的老總。
原本是午宴的,結果一吃就吃到了晚上,然後晚宴也就一起開了,眾人都意猶未盡,一直到晚上21點才慢慢的散去。
子心是直到結賬時才知道龍天敖已經提前把錢給放那里了的,她有心要和龍天敖理論一番,可整個餐廳的人都已經當龍天敖是她的未婚夫了,所以她現在和他爭,大家肯定會覺得是她無理取鬧。
走出餐廳500米,子心即刻從包里掏錢來遞給龍天敖︰「謝謝龍總的好意,子心雖然窮,不過給外公過生日的錢還是有的。」
「子心,你這什麼意思?」龍天敖抓住她的手腕,眉頭皺成了一股繩︰「我是特地來給外公過生日的,六年前我也在外公家住了幾天,現在外公過大壽,我這也只是稍微的表示了一下」
「夠了,」子心迅速的搶斷他的話,然後定定的看著他,目光冰冷而疏離︰「龍先生,在北京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但凡你還有一點點良心,就請放過我,只有你不來糾纏我,就是對我最好的祝福和最大的恩賜。」
龍天敖听了子心的話心如刀絞,她在北京的確是這麼說過,可是,要讓他放手她,他做不到,要讓他不來找她,他也做不到。
他知道她拒絕回憶,所以現在不跟她提過去的事情,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兩個月前,不管是曾經甜蜜的初戀還是在G市那四個月的同甘苦工患難。
「子心,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現在你是一個全新的你,我也是一個全新的我,」龍天敖吞咽了一下唾液,然後艱難的開口︰「你未嫁我未娶,我就可以追求你是不是?你可以拒絕我,但是不能阻攔我對你的追求是不是?」
「子心,」劉長江走回來,看見站在昏暗的路燈下的龍天敖和秦子心,眉頭皺了一下兩步走過來︰「你們怎麼還站在這里。」「外公,我是想把今天餐廳的費用還給龍先生,」子心趁龍天敖稍微楞了一下之際,迅速的把手抽了出來.
「外公,這只是我一點心意,並沒用冒犯的意思。」龍天敖急急忙忙的表態。
「子心,既然龍先生有心,就收下吧,大山那邊你以前贊助的那所希望小學現在有不少的貧困生,過兩天就把這錢送到那里去,告訴他們是龍先生捐贈的不就行了。」劉長江淡淡的開口,看了龍天敖一眼,然後輕嘆一聲︰「天敖,夜深了,你還是趕緊找地方住吧,」
「外公,我……」龍天敖遲疑一下,然後還是厚著臉皮開口︰「我能去您家住嗎?」
「我們家沒有地方住,」子心直接開口拒絕了,龍天敖這人什麼時候臉皮變得這麼厚了,她怎麼不知道?
「子心,」劉長江瞪了外孫女一眼,然後又看著龍天敖說︰「如果龍先生不嫌棄,要去住一宿也未嘗不可。」
「謝謝外公,」龍天敖臉上終于露出了笑臉,眉頭也都跟著舒展開來。
子心見外公真的答應龍天敖去家里住了,即刻快速的朝前跑去追外婆去了,留下外公和龍天敖走在後面。
龍天敖是直達看不見子心的背影是才愧疚的開口的︰「外公,我知道,我來這里很冒昧,我也知道對于子心,我虧欠了很多很多,所以……」
「所以,請你以後離她遠一點好嗎?」劉長江接過話來,聲音並不生硬,只是禮貌,十分的禮貌。
「外公,我對子心……」龍天敖說到這里哽咽了一下,然後深嘆一聲,「我對子心做了很多太過殘忍的事情,也深深的傷害過她,可是,我知道我錯了,我想要彌補,我……」
「錯了就是錯了,你還彌補什麼?」劉長江接過話來,然後平靜的看著龍天敖,依然非常禮貌的說︰「天敖,你是讀書人,而且還去國外攻讀過碩士,理應明白這麼個道理,補起都是一個疤,既然你都說了傷害過她,那麼她和你離婚了,那些傷也就慢慢的愈合了,但是,那疤肯定還一直都在,就像人身上劃傷的一條口子,口子越深,疤痕就越明顯……」
「外公,我是愛子心的,我……」龍天敖不怎麼該怎麼去向這70歲的老人家表達自己對秦子心的愛情,他也不知道劉長江是否會理解他的這種愛情。
「你和子心的愛,源于小時候的好感,說好听是青梅竹馬,說難听,是早戀,尤其是我們當老師的,最反對的就是早戀,你們的愛情經不起風霜我早就預料到了,所以你和子心之間出現第三者,你們的婚姻走向破裂,這都不足為奇,至于你說的對子心做過殘忍的事情和傷害過她,子心並沒有跟我們說起過,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們結婚半年就離婚了,子心輕描淡寫的告訴我,是因為你去了國外四年,你們的感情淡了,生活方式不一樣,婚姻觀念也不一樣,是協議離婚。」劉長江說到這里又苦笑了一下,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龍天敖听了劉長江的話臉微微一紅,他沒有想到秦子心並沒有在外公面前說過他的什麼壞話,心里略微有些慚愧,低著頭默默的和劉長江一起朝前走。
「天敖,其實,對于你這個人,」劉長江沉默了片刻又開口,「說實在的,你的確頭腦靈活,生活態度也算嚴謹,其實並不像一般的那種有錢人在外邊花天酒地,也沒有不良嗜好,總得說來,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
「既然外公都說天敖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那……」
「可是,你和子心已經不可能了,」劉長江非常冷靜的打斷了龍天敖的話,看他楞在哪里,又趕緊表明自己的態度︰「當然,年輕人知錯能改是好事情,不過看子心對你的態度,我就知道,那丫頭倔得很,她決定了的事情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就好像當年我反對她和你訂婚一樣,我和她外婆苦口婆心的勸說,結果一點作用都沒有,她依然是毅然決然的跟你訂婚了。」
龍天敖苦笑了一下,是的,秦子心的性格就是這樣的,一根筋,一旦她下了決心,就很難更改,以前要跟他訂婚一樣,要跟他結婚一樣,要跟他離婚也一樣。
她愛他的時候能苦守著那個戒指那個承諾,哪怕是四年他在國外了無音訊,她就像那個望夫崖里的妻子,整天的盼望著他,等著他的歸來。
而現在,她不愛他了,哪怕他就在她的眼前,她也依然視而不見听而不聞,純粹的當他是陌生人是空氣。
回到劉長江的庭院已經是晚上22點,郊區的小小院子,一棟古老的三間兩城樓的房子,用的是青磚蓋的是碧瓦,庭院里的竹子被風吹得嘩嘩啦啦的響,梔子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龍天敖跟著劉長江走進大門的時候,秦子心已經提了一雙拖鞋下樓來了,看見他,即刻把手里的拖鞋和一條嶄新的毛巾遞給他。
「龍先生,小地方就沒有濱海那麼講究,我們這里也沒有多余的睡衣什麼的給您穿,您就將就一下,只能洗臉洗腳了,樓上靠中間那間房就是準備給您住的。」
子心說這話時禮貌之極,不僅稱呼龍天敖為龍先生,還直接用了尊敬的稱呼您,把她和龍天敖之間的關系又拉得更加的疏離了一些。
龍天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偏生這是在她的外公外婆家,而且兩個老人家也都在這里,他想要生氣也不好表露出來。
一樓三間房,一間分成兩間小的分別做了廚房和衛生間,然後中間的一間做了客廳,另外一間做了外公外婆的臥室,所以子心和龍天敖都只能住到二樓上去。
二樓三間房,北邊的一間做了外公的書房,另外兩間做了客房,方便秦子心一家過年回來住的。子心住了南邊上的一間,中間那間稍微大一點的留給了龍天敖.
龍天敖洗了臉和腳就給外公外婆打了招呼朝樓上走去,外公依然是非常禮貌的樣子,外婆的臉上稍微有些難看,不過也還是沒有說什麼。
二樓的房間他是熟悉的,六年前來過,那時是春節期間,冷得很,他和子心兩個人雖然說的是一人住一個房間,可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冷,他和子心經常擠在一張床上,腳挨著腳肩並著肩,一起看書听歌什麼的,一直到子心房間里的電熱毯燒暖了她才回自己的房間去。
再次走進這個房間,依然如故,她還是把大的這一間讓給了他,只是,他用手去轉動她房間的門鎖時,卻發現根本就轉動不了。
不再像六年前對他的信任而不落鎖,現在的她,肯定是毫不猶豫的落鎖了吧?
他在房間里踱步了兩圈,然後輕嘆一聲,他千里迢迢來這里就是找秦子心的,可她倒好,居然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給他,而且連話都不單獨和他說幾句。
大床干淨整潔卻也冰冷無溫,六年前住這里,睡覺前秦子心總是和他一起窩在這張床上,那時,她對他是那麼的依戀。
現在,她把他拒之于千里之外,別說依戀他,就是睡覺前的一聲晚安都沒有,他的心真的不甘。
曾經的她是一只美麗的風箏在空中翩翩飛舞,而那風箏的線卻一只都攥緊在他的手心。
而今,她依然是那只美麗的風箏在空中翩翩起舞,可他卻怎麼都抓不住風箏的線。
睡不著,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去,站在寬大的陽台上朝外邊望去,遠處的高山已經隱藏在夜色中,近處的竹林幽深靜謐,潺潺的流水聲從旁邊的小河里傳來,偶爾有兩聲蛙叫和蟲鳴傳于兒里。
他躡手躡腳的下了樓,鄉下的樓房樓梯在外邊,並不需要經過房間里面,而是直接從屋檐就走到院子里去了。
夜晚鄉間的庭院非常的幽靜,下玄月朦朦朧朧的,空氣很清新,各種花草的香味撲鼻而來,自然的香味聞起來很舒服。
他漫步在月光下的庭院里,每到一處他都總是有種熟悉的感覺,六年前和她在這院子里留下了多少的歡聲笑語?
而今,他再來這里,她明明近在眼前,可他卻總感覺遠在天邊,明明近在遲遲,卻總覺得隔了萬水千山。
在庭院里轉了兩圈,路過梔子花的旁邊時,忍不住去折斷兩支,又想起曾經在龍園里折過白玉蘭花送給她的情景。
借助朦朧的月光,他看見梔子花的花瓣上還滾動著露珠兒,那麼清涼,那麼晶瑩剔透,就好像她那雙澄澈的眼楮。
夜露更深,走回樓下,站在竹林旁邊,本能的朝她的房間望去,窗戶里應該掛著淺綠色的窗簾,柔和的燈光從里面傳來,好像是吸引著他前往的燈塔。
一顆枇杷樹已經長得高過了她房間的窗戶,一條較粗的枝條已經伸到了她的窗戶邊上。
鄉下的樓房都沒有做防盜窗,而且那窗戶還明顯的推開了一點點,她晚上睡覺一向都喜歡開一點點窗戶,說自然風比空調風好,何況這鄉下的房間里沒有裝空調呢。
他的心猛地跳了起來,幾乎是本能的來到這棵枇杷樹下,稍微一用力,便突突的朝上爬去。
子心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子,還是睡不著,這幾天女原本安靜下來的大腦明顯的有些混亂起來,主要是今天龍天敖到來的緣故,讓她剛剛平靜的生活又掀起了波瀾。
她用手揉了額頭,覺得頭略微有些痛,這才記起今晚還沒有吃藥,猛地從床上起來,想著應該下樓去把藥吃了才行。
偏鄉下的樓房修的有些奇怪,她這間房走出去一定要通過龍天敖住的那間房,她苦惱而又煩躁的嘀咕了一聲︰「龍天敖,你沒事跑這里來干嘛?」
「你是在問我嗎?」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秦子心听見聲音猛地回過頭來,忽然間嚇了一大跳,瞪大眼楮看著從窗戶跳進來的男人。
他頭發凌亂,衣袖高挽,襯衣上都是樹皮留下的黑黑印記,有兩顆扣子都不見了,偏手上拿著的梔子花完好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