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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善若幾乎是懷疑自己听錯了,看著王大姑盈盈的笑臉,才知道這事是當真的。

「是哪家的姑娘?」

「你不認識,是邊上奎村的,還是你老根嫂給搭的線呢。」

莊善若听著是王大姑的金蘭姐妹老根嫂介紹的倒也放了心,又問道︰「我這個大嫂人怎麼樣?」

王大姑笑著,臉上放著光,道︰「模樣性子沒的說,你大哥這塊榆木疙瘩看了也點了頭。」

莊善若不由得笑了,她可以想象到王有龍的那副靦腆忸怩的樣子。

「叫周素芹,過了年就滿了十七歲。」

「素芹。」莊善若沉吟著,「十七才出閣的在我們村里倒是少。」

「可不是呢,你嫂子家里不好,親家爹常年臥病,親家娘又沒個主見。她是家里的事也做得,田里的活也干得。她家下面還有幾個弟妹,都還沒成年,實在是離不開她,這不耽誤了。」

莊善若點點頭,莊戶人家就要娶個壯實的女人才好,要是娶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倒是成了花瓶擺設了。再說了,吃過苦的女人才會用心將日子過好。

「你干爹也滿意得很,不住嘴地夸呢。」

莊善若心里咯 一聲,怕是這個周素芹會重蹈她的覆轍,不過轉念一想,人家從小就當個男子般頂起門戶,怕也不會是個懦弱的,再說也有正兒八經的娘家在,王大富就是再色膽包天,也是不敢造次的。這樣想來,莊善若放了心,道︰「那敢情好呢。不知道好日子定的是哪天?」

「臘月初八。」

「也沒多少日子了,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嗎?」

「也沒啥可準備的,那邊說不要什麼彩禮,我尋思著你嫂子這些年過得辛苦,家里也存了些銀子,總是要好好操辦操辦才好呢。♀」

莊善若想著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能不能回去榆樹莊幫幫忙,王有龍成親,于情于理她都是應該到場的。

王大姑將膝蓋上的那個包袱解開,道︰「我去錦繡布莊里選了幾塊料子,我也不知道你嫂子喜愛啥顏色,就揀了幾塊鮮亮的。你看看可好?」

莊善若一看,里面是三四塊細布的料子,顏色鮮艷,纏枝花樣的和雲紋的都有,她不禁問道︰「顏色花色都好,可是怎麼不買幾塊錦緞的?」

王大姑笑著道︰「我們莊戶人家,裁了錦緞的料子什麼時候穿呢?是種地穿還是喂豬穿?」

莊善若倒是被她說得笑了,道︰「話雖如此,可畢竟是成親,總得有幾件錦緞的衣裳備著才好看呢。」她想了想,道︰「干媽,你先坐著吃點果子,我去去就來。」

莊善若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門,許家安兀自端坐在窗前捧著書看,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莊善若也沒驚動他,悄悄地打開箱子,從許家的聘禮中擇了兩塊錦緞的料子。一塊是月藍色的梅花紋的,一塊是藕荷色的妝花緞子。然後找了塊包袱皮裹了,夾在腋下匆匆地出了房門。

童貞娘正和許家玉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閑話,眼楮卻是時不時地溜到莊善若娘倆身上,見莊善若匆匆地進了房,又匆匆地攜裹了一個包袱出來,恨不得馬上出去探個究竟,只可惜許家玉絆著她,不好馬上就走。童貞娘只得坐在廳堂那里干瞪眼。

莊善若重新回到院子里,將那個包袱遞給王大姑道︰「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做賀禮,不過是兩塊料子,給大嫂添個妝罷了。」

王大姑趕忙推托道︰「哪有這個理?本來就沒給你什麼陪嫁,倒還要你倒貼。」

莊善若按住王大姑的手,朝廳堂那邊使了個眼色道︰「干媽,你說這話就是見外了,我有龍哥成親我歡喜著呢,恨不得將好東西悉數拿出來。只不過白白有這個心思,卻沒那個能力。這兩塊料子本來就是給了我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他們也不會拿了這個把柄來說嘴。」說話間,就將裹了兩塊料子的包袱包進了王大姑帶來的大包袱里。

王大姑怕是推托起來落到許家人眼里不好看,只得收了,卻有些不安。

莊善若又勸慰道︰「我嫌這兩塊料子顏色不稱心,放在我這里也是壓了箱底,到最後也不知道會便宜了誰。」

王大姑這才稍稍心安,道︰「我又給你嫂子在寶慶銀樓定了一對銀鐲子,選了龍鳳呈祥的圖案。」一溜眼卻看到莊善若腕上金燦燦的赤金鐲子,笑道︰「還是善若好福氣,有婆婆體貼著。」

莊善若毫不在意地將那赤金鐲子捋了上去,露出另一只腕上戴著的玉鐲子,道︰「這支鐲子還不是為了顧他們許家的體面,每日這樣沉甸甸地戴著有個什麼趣兒?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這枚玉鐲子我是越戴越喜歡,這水頭也是越來越潤了。」

王大姑自然是知道莊善若這番話里的意思,她就是嫁入了許家,也始終是莊家的女兒。

莊善若待要再說些什麼,只見童貞娘扭著腰肢從廳堂那邊過來了,便將到口的話咽了下去。

「見你們娘倆談得熱鬧,我倒也想回娘家去和我娘好好嘮嘮了。婆家雖好,怎麼也不如娘家人貼心呢!」童貞娘偷眼打量著王大姑膝蓋上的那個包袱,分明比進門的時候鼓了許多,也不知道莊善若夾帶了什麼私貨來補貼娘家。

莊善若分明看到了童貞娘賊溜溜的眼神,卻當做沒在意的樣子道︰「我家大哥臘月里要成親了,我想繡對枕套當做賀禮,就是不知道該繡個什麼花樣的,正和干媽商量呢。」

童貞娘心里道,你騙鬼咧,嘴上卻道︰「恭喜恭喜了。枕套還能有什麼花樣,左不過是些鴛鴦戲水,喜鵲登梅之類的了。」

王大姑道︰「善若,你別繡了,都準備了呢。」

「干媽,你準備的是你的,我送的是我的心意。」

冷不防听得許家玉道︰「那些花樣子倒都尋常,我見那日大嫂在帕子上繡了石榴花,這枕套上不如也繡石榴花,好好打個花樣子豈不是精致?」

莊善若心里一動,微微頷首。這石榴花對她對王有龍都有特別的意義,雖是別致,可是作為新婚的賀禮不知道是不是合適呢。

王大姑卻拍著手喜道︰「還是你家小姑子的主意好,石榴多子,可不是個好兆頭?就繡石榴花,就繡石榴花!」

莊善若見王大姑這麼說,來不及多想,只得應允下來。

眾人陪著王大姑再坐了一陣,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許家玉和童貞娘多次提到吃了飯再走,王大姑極力推月兌著,又說了回程的馬車在等著,這才出了院子。

在院門口,莊善若忍不住淚雨蒙蒙了。

王大姑強笑著道︰「傻妮子,哭啥,左右不過幾個時辰的路,腳一抬抬就到了。你想家的話,選個好日子,和姑爺再過來玩就是了。」

莊善若只得抹了淚含笑別了王大姑,卻是也沒了什麼心思,匆匆用過午飯,便到房里陪著許家安看了會子書。

許陳氏直到太陽快下山了才回來,與出門時候的沉著臉不同,現在是滿身的喜氣盈盈。今天是正日子,她約了幾個老姐妹去大慈寺燒香祈福,又按捺不住求了一只簽,竟然是上上簽,喜得她不住地念佛,多投了幾百文的香油錢。

許陳氏進了家門,只有童貞娘在門口迎她。許陳氏斜睨了童貞娘一眼,道︰「他們人呢?」

「大哥大嫂在房里,小妹在繡花,元寶還沒睡醒呢。」

「唔。」

「娘,你今兒去了哪兒?可是累了?」

許陳氏頓住了腳步,心里有些不痛快,道︰「我這去哪兒,還得和你知會一聲嗎?」

童貞娘臉色一變,立馬堆上笑容,道︰「瞧娘這話說的,媳婦也不過是多嘴白問一句罷了。只是今日也巧,娘一出門,大嫂家的干媽就過來了。」

「哦?可有留著吃飯?」許陳氏也沒在意,「不在也好,鄉下人家陪著扯東扯西的倒也是麻煩,雖說是你大嫂的娘家人,可也不是正經娘家。」

「沒呢,坐在院子里說了一陣話就走了。」童貞娘覷著許陳氏的臉色道,「雖說是莊戶人家出身,可是那打扮談吐也都還過得去。」

「她來干嘛?」

「說是進城趕集順道來看看大嫂,可誰知道是不是呢?」童貞娘裝作不在意地撇撇嘴道,「我娘家也有幾個窮親戚,每逢節前年後的,抗幾袋沒人吃的山藥包谷,進城來打秋風呢。」

「打秋風?」

「可不是呢。娘你是不知道。」童貞娘神秘兮兮地湊到許陳氏耳邊將她今兒看到的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許陳氏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那支上上簽帶來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了,她皺著眉頭想了半晌道︰「等下喊你大嫂到我房里來一下。鄉下人眼皮子終究還是淺,今兒我可得好好立個規矩了。」」是。言情敬地應道,心里卻是樂開了花,是你厲害還是那個老虔婆厲害。或"叫你得意叫你得意,你不是伶牙俐齒嗎童貞娘恭恭敬,今天就看看童貞娘扭著腰肢,將去大郎房間的幾步路走得是風情萬種,心里滿是坐山觀虎斗的期待。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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