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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上趕著沒臉

莊善若適時地道︰「不用將小少爺抱到二老爺那里去,就抱到院里轉兩圈,怕也就不哭了。」

童貞娘感激地看了莊善若一眼,沒想到她平日里蔫了吧唧的,關鍵的時候還是站到了許家這邊的。

女乃娘有些為難︰「這,這……怕是不妥吧,剛生下來可別吹了風了。」

童貞娘感激歸感激,可也怕擔責任,忙道︰「是是是!大嫂沒考慮到這層,小少爺剛生下來身子本就弱,雖說到了三月底,可到底還沒真正地暖和過來,若是吹了風,那……」她不說下去了,丹鳳眼斜溜溜地往鸞喜那里瞄了兩眼。

鸞喜卻根本沒看她,只是盯了莊善若看。

她對莊善若的感情很復雜,既有怨憤又有欽佩,雖然這大半年懷著身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可她卻時不時地差人打听打听著許家的情況。

听說許家安與莊善若還是不咸不淡的老樣子,她心里慶幸;可是一想到莊善若一時半會離不了許家,還在許家的後院里住著,她心里又有些不自在起來了。有時候,鸞喜恨不得直接拿了五十兩銀子給許家,好讓莊善若月兌身——只要莊善若離了連家莊,即便許家安心里惦記著,可是日子長了,怕也會慢慢地淡忘了吧。再不濟,也總比這兩個人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好。

不過,這只是她的小心思,不足為外人道。她眼下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扮演好許德孝四姨太的角色,有了許德孝在背後支持,以後她想做什麼都硬氣些。

此時,她靠在靠枕上,雖然耳邊充斥著念祖的哭聲,可是她依然不急不躁,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去看莊善若。

這個女人倒是奇了,生活對她愈是艱難,她便愈像經過暴風雨洗濯過的花朵一樣。更是鮮艷了。除了粗衣敝服也掩飾不掉的美貌外,她的身上還有一股子韌勁,將她和旁的那些女人區別開來。

鸞喜突然覺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舒服起來。她忍辱負重坐穩了四姨太的位置,今兒又到鬼門關溜了一圈。給自己添了重要的砝碼,按理說應該是腰桿子挺直,底氣十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莊善若面前,她鸞喜似乎還是以前那個被許陳氏呼來喝去的柴火妞。

即便是現在的她出現在當初的許家安面前,鸞喜也沒自信許家安能高看她一眼——說到底,她的底氣是用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堆砌出來的。

這個兒子,她不寶貝,可是作為她以後更好生活的砝碼,她不得不慎重。

鸞喜數個念頭在心里走馬燈似的轉過。可是面上還是帶了得體的微笑,她對女乃娘道︰「還杵著干嘛,大舅女乃女乃的吩咐听清楚了沒有?」

女乃娘一愣,有點模不清這個年輕得寵的姨太太的套路了。

鸞喜冷笑道︰「你這糊涂的,難道大舅女乃女乃還會害了小少爺不成?院子里若是有風。你給擋著點,可別真給吹了。」

月兒脆生生地道︰「四姨太,我陪著去!」

莊善若不說話,只是看著襁褓中哭得手舞足蹈的嬰兒一陣愣神。這孩子歷經了艱難被生出來,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女乃娘無法,只得小心翼翼地攏了攏襁褓,由月兒陪著。推開門,從門縫里擠了出去——房間里畢竟有產婦在,若是四姨太吹了風,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童貞娘的一顆心都吊在院子里的那個小小人身上,豎起耳朵認真地听著外面的動靜。

果然,沒過一會兒。嬰兒的哭聲便小了下來,只剩下哼哧哼哧的抽泣聲,最後連這哼哧哼哧的抽泣聲也听不見了。

童貞娘喜得臉上放光,將手背在後腰上沖著莊善若翹了翹大拇指。

莊善若淡淡一笑,沖著外面道︰「小少爺不哭了就進來吧!」

女乃娘月兒兩人進來。臉上都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還是大舅女乃女乃的法子靈!」月兒年輕說話沒個輕重,道,「四姨太,說不準我們這屋里真像二舅女乃女乃說的那樣……」

「你再胡說,等老太太醒了看不撕你的嘴!」鸞喜微微有些薄慍。

童貞娘陪著笑訕訕地道︰「月兒姑娘說差了,小少爺福大命大,即便有些什麼,也是壓得住的。」鸞喜看著是訓斥自己的丫頭,實際上是給自己沒臉。可是沒辦法,人家野雞飛到枝頭變鳳凰了,又下了個金蛋,少不得還得奉承著。

鸞喜沒搭理她,卻問莊善若︰「大嫂看,這孩子哭鬧個不休是個什麼緣故?」

「對對對!」童貞娘又趕緊接話道,「我看大嫂那兩箱子陪嫁的書里倒有好幾本的醫書,可比我們要懂得醫理些,趕緊說來听听!」

月兒偷偷地翻了個白眼,四姨太家的老太太已經是夠討厭的了,好不容易去睡了,這會子又跳出個更討厭的。

莊善若皺了皺眉頭,童貞娘給她的這頂高帽子,她可不愛戴︰「弟妹說笑了,我哪里懂得什麼醫理。小少爺只不過是熱得難受才哭的,到院子里轉了兩圈,散了熱氣,也就好了。」

滿屋子的人听了彈楮落目,就這麼簡單?

鸞喜也不信,招手道︰「把念祖抱過來給我看看。」

女乃娘巴巴地抱到床邊,小聲地道︰「小少爺哭累了,剛剛睡著了。」

鸞喜雙手探開襁褓,一看。果然,嬰兒臉上的潮紅褪去,皺著還沒有長出眉毛的小眉頭,睡得正香,腮邊還掛著淚痕呢。

鸞喜心里有了打算,只看了一眼,便輕輕地將襁褓推開。

這塊肉雖然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為了生他幾乎搭上了性命。可是無論怎麼樣,對鸞喜來說,這個孩子更多的是她向許德孝邀寵的工具,僅此而已。即便是心里涌起對這個孩子一星半點的愛憐,只要一想到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他的身上流著和許德孝一樣令人生厭的血液,鸞喜心底的那一點點愛還沒來得及冒頭便消褪了。

莊善若看在眼里,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她見慣了周素芹、連淑芳以及張山家的對孩子的萬般疼愛,可是從鸞喜的眼中她卻看不到母愛的光芒。

或許,鸞喜太小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做母親。

「四姨太,讓女乃娘給小少爺換個薄點的襁褓。」莊善若站在一旁,提議道,「這個房間密不透風的,我看著襁褓又是絲綿絮成,身上又穿了三兩層,又由人抱著——這天雖還沒真正暖和過來,可畢竟到了三月末,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

四姨太?鸞喜自嘲地一笑,道︰「女乃娘,把小少爺抱下去,換個薄點的襁褓。仔細著點——別焐著了,也別凍著了。

女乃娘巴不得這一聲,答應了,趕緊抱著孩子下去了,這個差事算是保住了。

鸞喜剛松了口氣,又有丫鬟拿過一盞炖品來。

「什麼?」

丫鬟恭恭敬敬地回話道︰「回四姨太,燕窩粥,二太太房里送過來的。」

鸞喜卻置若罔聞,愣愣地出了一會神,半晌,才揮揮手︰「放著罷!」

丫鬟有些為難︰「二太太囑咐奴婢服侍四姨太用了。」

鸞喜嗤笑一聲︰「難為她惦記著,你放著吧,我自然會吃,定不會辜負了她的好意。回去替我向二太太道謝。」

丫鬟只得放下燕窩粥,出去了。

莊善若听著這話有些異樣,卻沒說什麼,依舊坐回到原來的錦凳上。在鸞喜房里呆了這麼許久,許家兄弟倆怕是將該提的都和許德孝提過了,少不得再略坐一會,便可以告辭了。

童貞娘堆了笑道︰「呦,這燕窩粥可是好東西,怪不得都說二太太待四姨太像是待女兒般親厚。嘖嘖,四姨太還是趁熱喝了,別辜負了二太太的好心。」

鸞喜臉色便有些拉下來了。

童貞娘卻渾然不覺,伸手殷勤地拿了那盞燕窩粥,作勢送到鸞喜面前,道︰「還是血燕,這可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好東西啊。鸞喜妹妹,你剛生了孩子,可得將身子將養好。來,我來服侍你吃了吧!」她自覺自動地將稱呼從四姨太變成了鸞喜,自以為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莊善若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心中暗嘆。童貞娘素來看著是個精明人,怎麼這會竟糊涂成這個樣子了。高門大院中,妻妾之間明爭暗斗還會少嗎?她卻偏生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自己上趕著沒臉。

果然,鸞喜將頭一偏,冷哼道︰「我懷著念祖的時候,二老爺也不知道從哪里買了好幾斤血燕,囑咐我日日炖上一盞喝了,吃得我一聞燕窩味兒,心里就膩歪。二嫂,你若是愛喝這個,盡管吃了去,當是給我幫忙了。」

童貞娘拿著燕窩粥的手便一頓,臉上殷勤的笑便僵住了。

蠢一回也就罷了,蠢兩回便怨不得別人了。莊善若別過頭去,只當是欣賞房間中大屏風上的繡花。

一時間,屋里安靜得連掉根針也听得見。

沒人解圍,童貞娘只得訕訕地干笑了幾聲,勉強道︰「鸞喜妹妹,倒是說笑了。」

鸞喜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童貞娘,滿臉不加掩飾的譏誚︰「二嫂,你還是叫我四姨太吧。鸞喜說到底也不是我正經名字,我听著也怪別扭的。」這是當著眾人的面不給童貞娘臉了。

童貞娘手一抖,眼瞅著燕窩粥便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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