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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就過去了十天,莊善若早就適應了緣來包子鋪的節奏,也與賀家相聚甚歡,倒是和伍彪,自從那日在樓梯口互相打了個招呼後,也就心照不宣地將各自的情誼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不過,莊善若每日總不忘插了那支銀簪子,伍彪的目光也總在這支簪子上流連,倒是頗有些「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意思。

包子鋪的生意也很有起色,大半個縣城都知道釵袋巷里有個緣來包子鋪,不單包子新鮮,而且餡料豐富,並且在中午快打烊的時候還有優惠。

一傳十,十傳百,包子鋪的生意便做得穩當了。

包子鋪原先只供應熱茶水,而且買兩個包子就免費管夠;莊善若動了心思,又讓大妮每日熬了薄薄的番薯粥讓客人挑選——左右只費上兩把米,再加上些不值錢的番薯,倒是引得來往的客人交口稱贊緣來包子鋪不僅貼心,而且厚道。

大妮新得了熬番薯粥的差事,不單不覺得苦,反而是樂在其中。原本大妮總覺得在芸娘手下干些不累人的活,包吃包住,每月還拿二百文的工錢,總是有些不好意思。這回她有了用武之地,整個人都精神開朗了起來,不再是像以前那樣只敢垂了眼簾惴惴地看人。只不過,到底還是怵上賀六幾分。

這日,臨近打烊,芸娘模著換下了厚厚繃帶的右手,道︰「善若,我這手也好得差不多了。」

莊善若目光落到了芸娘的右手上︰「總要再養上幾天才好。」

「你家里也沒個消息。」芸娘暗忖,果然許家人早就先從心底放棄了這個媳婦,要不然莊善若出門十天整,也不見人來尋。

「能有啥?反正我也是可有可無的,老太太為了掙個面子死活將我拘住。」莊善若也不當芸娘是外人。

芸娘笑道︰「善若,你別笑我貪心,我倒是想著我這手一直好不了,便一直能將你留下來了。」

「芸娘姐。多了我這個吃閑飯的,你也不嫌擠得慌?」

「吃閑飯?要不是你,給鋪子出了這許多好法子,說不定我們這會子還在賠老本呢!」

「哪能呢?我也不過是討個巧罷了。說到底還得靠芸娘姐祖傳的手藝,要不然,即便是送了白吃,也留不住那麼些老客。」

「瞧你說的,若是哪家鋪子給吃白食,我定是日日準時候著,保證不嫌棄半句。」

莊善若握著嘴笑,心里卻是一陣苦澀。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即便是她在緣來包子鋪過得多自在,終究還是要回連家莊面對所有懸而未決的問題的。

芸娘像是看穿了莊善若的心思。又道︰「你別急,今時不同往日,我和你賀三哥、賀六哥,還有小伍,將勁兒往一處使。總能將銀子湊出來的。」

「湊銀子做什麼?」莊善若一時沒反應過來。

芸娘伸了一只手擺了擺,道︰「許家老太太倒是走了寶了,區區五十兩就肯放了你。我若是她,可要死活要緊牙關不放,有你這樣一個能干的美人在家,每頓不吃菜光看看你還能多吃一碗飯!」

莊善若知道芸娘怕她介懷,故意說著玩笑話︰「這銀子的事。我自己能想辦法!」

「想辦法?不外乎是日夜捏了繡花針將眼楮熬壞了。」芸娘嗔道,「你還盡和我見外!我以前當著大小姐的時候,哪里操心過銀子的事,如今,也沒將銀子看得太重。這銀子是死物,若是不能用它做些讓人高興的事。那銀子又和石頭有什麼分別?」

莊善若動容,她是何德何能,能踫上那麼一群人。

「還有小伍的事!」

「芸娘姐!」

「嘻嘻,你別當你芸娘姐的兩只眼楮只盯了那對臭小子,還有櫃上的那只錢箱子。該留意的我可是一樣都不會少。」芸娘得意地道。

莊善若不禁有些赧然,

「你和小伍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干脆就將話說破,看她還往哪里躲。

「我,我和伍大哥沒什麼……」莊善若心虛嘴硬。

「這兒也沒外人,你也別誆我!」芸娘壓低聲音道,「你兩個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偏生一個比一個靦腆,見了面頭也不敢抬一下,難得說句話眼楮也瞟著別處。我真是看得著急,倒不如便宜了我,讓我做這個現成媒人得了,也好到時白得幾斤好豬肉!」

莊善若羞得雙頰通紅,幸虧店堂里只剩下個沒牙的老頭子正慢條斯理地舀著紅薯粥,又耳背,根本沒留心她們兩個湊在一起嘀咕些什麼。

「可我畢竟還是……」剩下的三個許家人,莊善若說不下去了。雖說情有可原,可畢竟也算是太出格了。

芸娘驚奇地睜大了眼楮,道︰「沒想到你竟還在糾結這個。我若是因為這個笑話你,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這又怎麼能比?」

「你知道,我踫上你賀三哥的時候可是病怏怏的不成個人形了,若非他不避嫌疑救了我,這會子我還不知道在哪里涼快著呢!」芸娘陳懇道,「我兩個也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翻了翻黃歷擇了個好日子,便在條案上點了三支香,拜了三拜,也就成了夫妻之禮了。那會賀三還猶豫著要不要請隔壁的阿婆給我們充個媒人,我倒是笑話了他迂腐。這日子是自己過的,哪里是過給旁人看的。旁人嚼咕兩日,閑話幾句也就罷了,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過,哪有就揪著不放的道理。」

話雖如此,莊善若心中還是覺得略略有些不安。小時候秀才爹給她開蒙的時候,「發乎情,止乎禮」的道理還是懂的。

「難道你還怕了那些閑言碎語了不成?」

莊善若慢慢地搖了搖頭,她若是真怕那些閑言碎語,便不會橫了一條心自求下堂了。

「怕啥,天塌下來還有小伍這個高個子的頂著,我們做女人的,便是再能干,該軟弱的時候還是要軟弱。」

「就怕他……」莊善若心里還有隱隱的不安,不敢說出口,更怕說出口便是一語成讖了。

「您吃好,走好!」芸娘卻沒听見這句。那個沒牙的老頭終于將兩個包子一碗番薯粥吃了下去,抹了嘴正要走路。

「善若,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有些事情自己一個人煩惱便好,何必要扯上旁人呢。

芸娘將頭探到外面看了看,道︰「看樣子,今兒是沒生意了,看看還剩多少包子。」

「三個肉包子,兩個素包子。」莊善若利索地答道,過了午時她便時時留心著包子的數量。

「打烊算了,趁了那些男人不在,咋姐倆好好嘮嘮!」

「要不再等等?」

「甭等了,他三個大男人倒是撇了我們在家守著鋪子,自個兒卻是快活自在去了。」芸娘佯怒道,「左右剩下的這五個包子明早上熱熱讓他們吃去,你先囑咐大妮先別燒粥,我看看他們餓得狠了,這包子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賀六哥怕是死活不吃的,倒是賀三哥不用芸娘姐多說一句便搶著吃完了。」賀三兄弟偕伍彪去了王二家,今兒是王二老爹六十歲的整生日,一班人找了個由頭好好喝喝酒樂樂去了。

「得,你倒是把他們倆的性子模了個透透的。」芸娘臉上帶了絲促狹的微笑,道,「你再說說看,小伍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呢?」

莊善若臉上一陣飛紅,嗔道︰「芸娘姐,你慣會取笑我!」

芸娘正色道︰「我是看著心里發急,錯過了這個村可沒那個店了。」

「芸娘姐,這事可千萬別聲張出去,否則……」

「嗐,你當個個像是賀六那般糊涂,你賀三哥早就背地里和我嘀咕了。」

「嘀咕啥?」

「這小伍和善若到底是咋回事,既像鬧別扭又不像,倒像是戲台上咿咿呀呀拖泥帶水的老旦,看著著實讓人不痛快。」芸娘故意學了賀六的語氣。

莊善若不由得拿帕子掩了臉,她只當自己行得隱秘,卻沒想到一招一式全都落到了旁人的眼中。

「算了,打烊吧!讓大妮將灶膛里的火給熄了,晚上我們也不做飯吃了。你不是愛吃集子上的羊雜嗎?我知道,有家小巷子里的羊雜做得地道,我帶你們去嘗嘗!」

「那好,大妮一定歡喜!」

莊善若正要動手上門板,忽見一個穿紅著綠的丫頭猶猶豫豫地站在店門口張頭張腦的,嘴里嘀咕著︰「緣來包子鋪?」

「正是小店,姑娘可是要吃包子?」莊善若趕緊招呼一句,這五個賣剩下的包子她急于解決掉。

那丫頭模樣的也不答話,倒是瞟了莊善若一眼,趕緊退了幾步,轉眼又扶了一個滿身綺羅,步步生香的婦人過來。

「姑娘,走好了!」

「是這兒嗎?」那婦人聲音婉轉,又抬起頭去看上面掛著的招牌,細長的柳葉眉微微蹙起。

莊善若一怔,這個婦人長得風流婉轉,右眼角下更有顆小小的黑痣,更將一張瓜子臉襯得白女敕。

這婦人分明有些眼熟,莊善若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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