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忽然意識到外面突然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程少爺,這步子不由得停下來。♀
外面的丁氏一看程少爺虎著一張臉,結合自己剛剛說的話,悔的腸子都青了,臉上青白交錯,吶吶想解釋幾句,「不是……程少爺,我不是說你……」
原本的伶牙俐齒,這一刻舌頭仿佛麻痹起來,變得磕磕巴巴。
程少爺星眸微嗔,周身貴氣,一般小老百姓自然心生怯意,丁氏還在後悔剛剛說的話,想要補救,可越著急越說不出話。
曹氏膝蓋有點發軟,但一想到程少爺對自家的幫助,鼓起勇氣叉手向前一拜,「程少爺萬福,多謝程少爺幫忙,三郎年紀小,昨天胡買一通,還望程少爺原諒,那錢,我們會盡快還上的。」曹氏听自己兒子說找程少爺借的錢,剛剛程少爺又承認了,所以不疑有他。
程少爺聞言,心中疑惑叢生,剛剛就听得有些糊涂,這會就更糊涂了,昨天明明是白三郎自己花錢買的東西,怎麼他家的人竟是不知,一個個都當自己借他的錢?但他面上卻不點破,又重復道︰「我和三郎是朋友,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白鑫在屋中听著,心里像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原本還想用程少爺當借口極為方便,又能提防其他人的窺覷,並沒想過倆人能有過多交際,不成想才一天,就讓當事人撞破,他面露尷尬,不得不趕緊出去,唯恐一會戳破謊言。
白鑫上前一揖,表情有點僵硬,干笑幾聲。
丁氏被人無視,好生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里還攥著那對孔雀石耳環。
程少爺一見白鑫這樣,就知他撒了謊,眼楮眨了下,露個促狹笑容,緊接著,他咳了一聲,努了努身後,「听聞你家搬新居,特送來喬遷之喜的禮物。」
說完,後面就有人捧著了四個剔紅盒子上來,也不知里面裝了什麼。
白鑫還不及說話,曹氏先猛地搖頭,咋咋呼呼道︰「使不得,使不得,昨日已承你大恩,萬不敢再收什麼禮物。♀」
「你這禮物太重了。」白鑫附和點頭。
福臨精明能干,昨日就將白家事打听得清清楚楚,白家大房一家老幼婦孺,唯一成年男子還受了重傷,這個節骨眼分家,所欲為何,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跳蚤,一目了然,程少爺有點擔心白三郎該如何過活,可又怕送些金銀之物,對方不會要,是以置辦的禮物無外乎是些時新果品、肥雞巨鯽之類,在他來看,這些東西真算不得什麼,他在京城時,隔三差五買花的錢,都不止這些。
「並不是什麼貴重之物,只是些果品。」說著,又沖白鑫眨了下眼。
白鑫無法,只得接了禮物,又深深一揖稱謝。
丁氏眼楮滴溜溜往盒子上瞄,里面布滿貪婪,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幾乎泛起了酸水,即便真只是些果品,這四大盒子里裝的,也值不少錢,他們家可有好久沒吃到水果了。
程少爺見白三郎收了禮物,咧嘴笑了笑,又道︰「今日是想找你一起玩一玩的。」
白鑫就是不想跟他攙和,這會也少不得要說說話了,于是點了點頭。
等白鑫和程少爺走遠,曹氏才指揮女兒將盒子拿進屋,丁氏的眼楮像黏在了上面,抻著脖子往里看,曹氏見她不走,也不好開口趕人,只得陪著笑臉,「弟妹,你……」
「我看你這還亂糟糟的,我跟著進去忙和忙和。」說完,不等曹氏同意,就走進了屋,那架勢好像她才是主人。
一進屋,丁氏準確無誤找到了四個盒子,見完完整整還放在一旁,不曾打開,就跟百爪撓心似的,急得不行,「怎麼不打開看看啊。」
大娘戒備地看著,冷冷說︰「這是程少爺送三哥的,他不回來,先不打開。」
丁氏自主地走過去,以前一起生活時,不顧大房的意願早成了習慣,這會也不理,伸手就掀開其中一個蓋子,大娘驚呼一聲,來不及阻止。
這盒子里裝著好大一只褪了毛的肥雞,丁氏目測,得有二三斤重,她迫不及待又掀開旁邊的盒子,這盒子里卻分為好幾層,最上面碼放著各色酥糖糕點,色澤金黃,油亮亮的,散發著陣陣香甜氣息。
「你要干什麼!」大娘的聲音繃得緊緊的,她橫/插/進/來,將那四個盒子護在身後,敵視地瞪著丁氏。
丁氏訕訕地理了理鬢,光看了兩個盒子里的東西,她就眼熱的不行,視線不停掃著沒開蓋子的那兩盒子,她見大娘這種態度,心生不悅,眼皮一翻,沖著曹氏嗔道︰「大嫂,我只是想看看程少爺送了什麼東西,你家大娘這是什麼意思?」
曹氏有些尷尬,半心半意沖著大娘數落了幾句,丁氏不動彈,看那意思,見不到另外兩盒里是什麼東西,她不死心。
大娘同樣不為所動,牢牢護住幾個盒子,「又不是送給你們家的,你這麼著急看什麼?」
丁氏一噎,臉色猛地漲紅,她從沒想過向來不言不語的大娘能說出這種話來,臊的她說不出話來,指著大娘咬牙切齒,「你這個死丫頭。」
說完,也覺得留下來沒什麼意思了,憤然離去。
等她走了,曹氏嘆口氣,走過來,沖大娘道︰「你何必要這麼說呢?」
大娘這會仿佛炸了毛的貓,戒備神色絲毫沒褪下去,「大哥病的時候,他們不管不問,連藥都不給抓,這會程少爺剛送了點東西,他們要是惦記上了,找咱要,娘,你也給嗎?莫忘了咱們還欠著程少爺錢呢,三哥也不說是多少,可我看昨天那些東西,少說要一兩銀子,難道娘要一邊欠著債,一邊去接濟別人嗎?」
曹氏啞口,她本就性子軟,被女兒這麼說,也不惱,又嘆了口氣。
大娘側頭,見五娘直直地看著酥糖,眼都不眨一下,心中松快了些,可還是道了句,「這些東西,等三哥回來再說。」
白鑫和程少爺不快不慢走著,倆人一致地向著村外走,直到看不見人影了,程少爺迫不及待開口,「你那錢是怎麼回事?」
白鑫正不知道怎麼解釋,就見程少爺皺起一雙眉毛,略嚴肅道︰「你那嬸子說的不錯,外面放利錢的,可是要五分起息,你借一兩,一個月就是五十文錢,兩個月就是一百文,若是加三加四,等到明年就變成二兩銀子……」他頓了頓,臉上擔心更勝,「你年紀這樣小,不會是讓人‘八扣’了吧?你到底借了多錢?」
白鑫听他因擔心而語速極快,心中不覺有些怪異,相識幾天的人能對他如此實屬不易,他咳了一聲,打斷了程少爺的嘮叨,「我沒借錢,我自己賺的。」
「自己賺的?」程少爺聲音猛地揚高,擔心不減反而更盛,他懷疑地看著白鑫,「你怎麼賺的錢?」
「我去山上采香附子,拿到鎮上去賣,自己攢了點錢。」白鑫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娘都不願意說出的始末,對程少爺,輕而易舉說了出來,並且絲毫不覺得擔心。
程少爺詫異地看著他,半響,吐了口氣,贊道︰「你還真挺聰慧。」
程少爺沒問白鑫為何不告訴自己娘攢錢的事,今天見了曹氏一面,他也能大體猜到曹氏的性格,不由得感嘆,三郎小小一個人,卻要撐起一大家子,難得的還不驕不躁,沒有憤世嫉俗,也並未變壞偷雞模狗,心中越發對他喜歡起來。
倆人說了會話,不覺關系又近了些,眼見快中午了,就分開了。
白鑫愉悅地往家走,以前將事埋在心中,如今有個能說上些話的人,便覺舒服了許多,只是他的好心情在看見堵在自家門口的女乃女乃時,立刻煙消雲散。
「只是讓你分半只雞給我們,這就不行了?沒良心的東西」白女乃女乃叉著腰,破口大罵起來,她的叫罵,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村民看熱鬧。
白鑫冷眼看了會,然後撥開人群,眾人見是白家三郎,自覺讓出一條道。
白女乃女乃見三郎回來了,心中莫名有些發虛,但同時,邪火燒的更旺,就不明白程家少爺怎麼就和這麼個東西交好?二郎不比他好上百倍?
「怎麼回事?」白鑫站在院子中,只見大娘牢牢堵在門口,見他回來,松了口氣。
白女乃女乃這會酸溜溜地道︰「那程少爺送你們這麼多東西,讓你分出半只,你瞧瞧你那大姐,就跟要割她肉似的!」
白鑫心底閃過厭惡,擋在大娘身邊,「憑什麼給你們半只?你們付出了什麼能換那半只雞?」
「你!」白女乃女乃想不到他態度如此冷硬,氣得渾身顫抖,然後尖利叫了起來,「不要臉的東西,不就跟程家少爺說上些話,就以為攀上了高枝?你們在那程少爺眼中,就是條趨炎附勢的狗!還真當自己了不得了?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不孝長輩,不悌兄弟,將來會遭報應的!」
她將孝義搬出來,不少人開始沖著白鑫指指點點,說些不好听的話。
白鑫眼神逾冷,毫不客氣地說︰「我沒這樣的兄弟,當初是誰為了能攀上程家,拾掇人將自己弟弟打一頓,就為了給程少爺賠不是?又是誰將我生病的大哥扔在床上,不聞不問?是誰隔三差五就能吃上雞蛋,我家兄弟姐妹卻連多吃幾口咸菜就要挨罵?」
白鑫一連串的問話,讓白女乃女乃無言以對,周圍人又將視線投到白女乃女乃身上,眼神怪異,老白家偏袒二郎是出了名的,可具體是如何,其他人不知,如今听白三郎說的這些,就是隨便一個人也該寒心了。
「當初在里正見證下,我們大房分了出去,說好以後互不相干,這才一天不到,女乃女乃就要反悔?你怎麼不問問這個房子,我們住的怎麼樣?我大哥病好沒好?我們一家有沒有飯吃?」
眾人將視線投向這破舊的房子,見里面連門板都掉了,窗戶只剩下四四方方的框子,頂上的茅草幾乎爛光了,比破宇爛廟都不如,周圍的人,不乏心軟的婦人,這會跟著紅了眼眶,心中罵白女乃女乃偏心太過。
這時,有人開始替白鑫說好話,「白婆,你也別將人逼的太緊了。」
「是啊,我听說三郎還找程少爺借了錢,估計今天這些東西,是想著賣了換錢吧?」
「這房子哪能住人啊?眼看天越來越涼了,他家那小的,受的住嗎?修房子也得要錢吧?」
「我听說,老張答應給他家修房子,錢先欠著。百度搜或,,更新更快眾人七嘴八舌,說得白女乃女乃抬不起頭來,尤其白鑫又是1容矛頭指向的二郎,白女乃女乃又怕二郎之後有了什麼不好影響,罵罵咧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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