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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攤牌與反擊

自打大周遷都到了長安,還沒正經遇到什麼重要的白事。連皇帝的萬年吉地都是剛剛選好,規模建制都還在制定中,就更不要說其他人的了。蔣氏死得,未免有些倉促。

米摯懷揣與一干女官死磕到底、讓南方元老系知道點厲害的決心,忙得團團轉的當口,還得加班加點,早早地將自上而下不同等級的陵墓規格給定下來,呈送御覽。恨不得顏肅之當時就批準,好命有司去準備,他好月兌開身去,趁機會謀劃一下搶地盤的事兒。

豈料顏肅之對這位老岳母尊敬得很,非要讓他再改一改規定,把規模再提高一點。

米摯是個認死理的人,認為一品的墓地規格已經可以了,蔣氏又不是顏肅之的媽,不能再抬高了。他又暫且扔下了旁的事兒,跟有顏肅之抬了一回杠。最後還是李彥當機立斷,以為一品的規格就定這樣,但是顏肅之可以再格外加恩。

這才算是解決了問題。

顏肅之自己是想去參加岳母的葬禮的,這個就有一點出格,李彥也躊躇著勸他不要過去。顏神佑便主動請纓,代表顏肅之過去致奠。這等事,六郎也不大方便派過去的。姜氏三子一女,論起來顏神佑對蔣氏的感情最深。在她的印象里「慈愛祖母」這麼個形象,一直就是蔣氏。楚氏是人生導師,是女王BOSS,但是與「慈愛」這個詞,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差距。

顏肅之猶豫片刻也答應了,這個意見卻被姜戎那里給打了回來︰蔣氏臨終有遺命,讓他勸一勸顏神佑,已經有了身子的人了,不要到喪門靈堂這里來,恐有沖撞。

顏肅之的心在女兒和岳母中間拉鋸一回,決定听從岳母的意見。

顏神佑卻是執拗,認為這種忌諱絕屬胡扯,一瞪眼︰「我外婆就算是老去了,也不會害我。」說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拿一雙朦朧淚眼去看她爹,希望苦肉計能夠成功。

豈料顏肅之的心終究是偏的,苦哈哈地對顏神佑道︰「祖宗,你就听一回話吧,啊?」

見顏神佑擦擦眼淚,有點要翻臉的趨勢了,顏肅之當機立斷︰「讓駙馬去!你去昭陽殿陪你阿娘去。」

親媽和外婆,顏神佑掂量了一下,跟顏肅之討價還價︰「那送殯的時候?」

顏肅之道︰「路邊呆著。」

父女倆跟進了菜市場似的來回砍價,旁人一直不吭聲,等說完了,李彥才慢吞吞地道︰「殿下還是去的好。」

顏神佑眼中透出驚喜來,顏肅之嚴肅地問道︰「先生也這麼說?」

李彥答得極慢︰「夫人與皇後向來親厚,帝後與東宮不便出宮,公主再不出現,恐于物議有礙,于公主不利。」

顏肅之皺起了眉頭︰「要不就我去!」

李彥道︰「不可。如今的局勢,暗流洶涌,陛下若是心憐姜氏,就別將他們往風口浪尖兒上推。」

顏肅之看看顏神佑,見這位祖宗一臉的躍躍欲試,不得不叮囑一句︰「你不要太耗神才好。」

顏神佑痛快地答應了︰「我去送送外婆,要耗的什麼神?那什麼,我去看外婆,阿爹要不要向舅舅他們帶什麼話兒?」

顏肅之先被岳母的死訊給震了一下,又被閨女胡攪蠻纏了好一陣兒,腦袋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張口就問︰「啊?」

李彥提醒道︰「夫人薨了,姜戎兄弟子佷,俱要丁憂了呀。」皇帝講究個以孝治天下,上行下效,教化之功。更因為舊族風氣,死講這些宗法禮儀,姜戎同意女兒做官,頂多被罵荒唐,他還照樣做他的丞相。要是不守母喪,他就連人都不要做了,等著被罵到死吧。許多人出于對父母的感情,即便被奪情了,寧願棄官不做,也得結廬守墓的。時人重禮法,與那些為了升遷,隱瞞父母死訊的「文官清流」絕是一個道德水平線的生物。

姜戎弟兄仨要守孝三年,這個沒得商量,子佷輩居一年喪。姜氏乃是舊族著姓,以節烈忠孝著稱,就算顏肅之要奪情,姜家人也不能接受。姜戎不做丞相了,顏肅之依舊慣例,要問他一句︰你覺得誰接替你合適呀?

顏肅之比李彥想得有魄力,將手一揮︰「誰說走一個丞相就要即時再添一個的?要七個丞相做甚?便是為了不必濫竽充數。」

原來還有這麼個意思?李彥帶一點佩服地看了顏神佑一眼︰干得漂亮!

顏神佑︰……老李這眼神是什麼意思呢?

她本來的打算,是讓顏肅之說些安慰的話她給捎過去的,現在好了,搞到丁憂出缺上頭去了。不止她舅舅和表哥要丁成,她還有個表姐姜宗也在做官,她丁是不丁呢?顏神佑腳都抬起來了,又收了回去,誠心誠意地向顏肅之請教了這麼個問題。

顏肅之撓一撓頭,求救似地望著李彥。李彥也有點懵︰這事兒以前沒遇到過啊!李半仙頭一回覺得,女人當官這事兒,它確實有那麼一點麻煩。只得含糊地道︰「此事還要再議的,不妨命姜宗暫時停職。反正……她也是要請假去奔喪的。」

顏神佑心頭一沉,想起外婆死了,自己還又遇這麼個大難題,更萎了。看得顏肅之心驚膽戰的︰「你要不方便,就甭去了,啊?」

顏神佑飛快地打起精神︰「沒事兒,我去的。按例賜的錢帛之外,阿爹阿娘不再助奠麼?還有六郎那里,都照著份子來罷。」

顏肅之道︰「對對對,你且等一等,一同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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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是被山璞一路護送到了姜府的。

姜家外面拴蠻上已經拴滿了馬,乘車來的人也不少,將路都堵了。姜家不得不分派了人來,與杜黎派來的京兆府的衙役們一起維持一下秩序,先將車都挪到外面路上排上,給後來吊唁的人讓出通路來。

顏神佑的車很顯眼,更顯眼的是她的護衛。一路行來,馬車走避,顏神佑很順利就到了姜府門前。到了一看,姜府門前還是有車的,她略瞄一眼,就認出這里面有丞相的車駕。估計是蔣熙的。她都快要忘了,蔣熙是姜戎的親舅舅,年紀比蔣氏還要長上數歲。親妹子走了,估計他心里也難受。

顏神佑是被姜家開了中門迎進去的,去了也不是女眷接待,而是姜戎親自接待。顏神佑在宮里已經哭過一場,一路上情緒平復了不少,不想一見這滿目素白、哭聲震天,又勾起她的傷心事來了,腳一軟,又哭了起來。

山璞攬著她往內走,口里還勸道︰「你且將宮中旨意頒了再哭。」

這一打岔,顏神佑哭勢一頓,招過幾個宮奴來,有興慶宮里賜出的,也有昭陽殿里賜出的,顏肅之又再添了個份子。隨行的還有東宮的王大郎,也攜了六郎的奠儀過來。八郎、九郎年紀尚幼,還不曾開府,一應事務就由姜氏代勞,也湊了一份子。又有顏孝之等姻親,李彥等姜戎的同僚,或親往、或遣人,都來致奠。

宮中又賜下秘器,並沒有用到姜家自己備下的棺木。

蔣氏實是死後哀榮。

顏神佑在前頭奠完了,又往後頭去見舅母,她姨母大姜氏也回娘家哭靈。大姜氏的長媳乃是楚家媳婦,顏神佑也認得她,只是匆促之間不及交談。眾人抱頭痛哭,大舅母範氏哭道︰「好容易熬到天下太平了,怎麼沒享著福就去了呢?」姜家婆媳相處和諧,範氏一哭,尤氏、周氏一起跟著哭。

周氏哭過一回,昏昏沉沉地看顏神佑在那兒抽噎,忙止了淚,對她道︰「你有身子的人了,不要太傷心。」

經她提醒,大姜氏忙說︰「你這孩子,你外婆不是讓你不要過來的麼?」

顏神佑哽咽道︰「我還是想來看看。廣州那里,怎麼說?路遠長程的,又秋熱,他怕見不著最後一面了。」

範氏深吸了一口氣︰「子孫在外的,都得回來。他們已經遞了丁憂的本章了,朝廷……什麼時候批下來呀?」

顏神佑道︰「就快了,等他們回來了,一道批了。」

範氏催促道︰「遞幾本,批幾本,成麼?宮里皇後娘娘約束外家,我們也不敢恃寵而驕,從不曾額外求過什麼,就求這一件,好不好?」

顏神佑道︰「我回去便向阿爹說。我……我想再看外婆一眼。」

範氏十分猶豫︰「別沖撞了。」

顏神佑道︰「哪里就這麼金貴了?」終究去看了一眼。

秘器賜下得很快,張太府的效率也很高,從遷過來,就預備了好些個「隨拿隨用」的常用物品。這邊報喪,下旨,說要秘器,那邊就抬出一具早準備好了的,一撢塵土,送了過來。

蔣氏的面容很安詳,光線照到棺槨里,形成奇怪的光影。範氏使個眼色,她的兒媳蔡氏忙領人扶著顏神佑,將她攙得遠了些。顏神佑見一家人都圍著她,忙說︰「你們忙你們的吧,我……」

範氏道︰「你也去外頭歇著去。你舅舅還有話要與你說呢,」猶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過一時,我那舅舅也要過來。」

範氏是前頭米老丞相的外孫女兒,米摯是米老丞相的親兒子,範氏的生母,與米摯恰是親姐弟。顏神佑擠出一個笑來︰「舅母這些日子,沒少听聒噪罷?」

範氏苦笑道︰「也就剩一張嘴了,我這做晚輩的,听著罷。」以米摯的固執,外甥女縱容女兒做官,怎麼也得念叨幾句。想當年,另一位舅爺可是直接鬧上門兒來的。

這話題不好說得太深,顏神佑果斷去了姜戎的書房。姜家受戰亂的影響還不算大,凡重要的典籍、器物都保留了下來,是以姜戎的書房藏書頗豐。顏神佑看著這書房,想起在舊京抄書的日子,臉上有些發熱。

听到腳步聲,一回頭,卻見進來的不止是姜戎弟兄仨,還有一個蔣熙祖孫。彼此見了禮,顏神佑問道︰「怎地不見米丞相?」

蔣熙道︰「來了,又走了。」

顏神佑復向姜戎致意。姜戎又問起丁憂的事情,顏神佑道︰「方才大舅母已經說過了,應當無礙的。」

蔣熙一臉的灰敗,精神看起來也不好,卻強撐著問道︰「他們兄弟出了缺,要怎麼補呢?」

顏神佑道︰「這個,阿爹已經有了主意了——誰說少了一個丞相,就得補上一個的?」

蔣熙人老成精,看了她一眼,心說︰所以你這個尚書令要是休產假了,也就不用有人補你的缺了,對吧?你也忒狡猾了!口上卻說︰「兵部尚書也不補?命侍郎權領三年?沒有這麼做的。這樣恩寵太過,唉,殿下,明人不說暗話,眼下情勢可不大好。」

顏神佑道︰「今天您來了,就沒有不好。」

蔣熙道︰「我老啦,我妹妹已經去了,我不定哪一天就要隨她一同走了。」

顏神佑道︰「只要血脈還在,只要子孫爭氣,就不致身後悄無聲息。」

蔣熙自嘲地笑了一下︰「殿下還是這麼明白。看明白了別人的路,自得明自己的路麼?」

「不就是有人不甘心麼?他們已經亂了陣腳了,真個有本事,早就進政事堂了。現在麼……一群人,怕正在家里削腦袋呢,削了也白削,鑽不進來的。」

蔣巒道︰「方才米丞相來過,見到了這府上大娘子……」

米摯過來也是致奠的,卻又見到回來哭外婆的姜宗。姜宗是米家的媳婦,米摯現在是米家的當家人,得虧姜宗的丈夫米修跟米摯是長房,米摯是三房,現已分了家,姜宗與丈夫自己一處宅子過活。米摯又礙于姜戎的顏面,只好兩頭施壓,不好伸手去越界。一頭念叨著外甥女範氏,責她教女無言,一頭又說米修,縱容老婆胡來,失了陰陽秩序。

今天,米摯本來是親自來致奠,順便問一問姜戎有什麼打算。大家都是舊族出身,姜戎再如何偏向新貴,與舊族的香火情是斬不斷的。說不兩句,姜宗到了姜戎的書房這里來。米摯遇上了,再忍不住,將她一通說︰「婦道人家,怎麼好就這麼跑到外面來了?遇上了外男,要怎麼收場?你當謹言慎行,勤修婦德!」

姜宗道︰「真有陰私事,高牆深院也不能禁。心底坦蕩人,自然風光霽月。要我修德行,我看吶,有些人該洗一洗那齷齪的心了,怎麼就看誰都不像好人了呢?」

米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不免恨起女人為什麼要讀這麼多的書來了。話不投機半句多,米摯最後被姜宗給氣跑了。姜宗將人氣走了,才對姜戎眨眨眼︰「哎呀,阿爹,我將個長輩氣跑了呢。」

姜戎扶額道︰「你與神佑廝混日久……」學壞了……

姜宗不屑地道︰「這位長輩,將自己當作個力挽狂瀾的聖徒,想殉道了呢。」

姜戎道︰「他雖行事迂腐,品德卻是可敬的。」

姜宗忍不住跟親爹抬杠︰「這世上最可怕、最會壞事的,就是有德無能的人。如今世道變了,他們舍本逐末而不自知,我得叫郎君離他們遠些才好。」

姜戎道︰「他是長輩,你記得回去請個罪。」

姜宗道︰「長輩很忙,沒功夫見我們吶!您不知道,他那府前,車如流水馬如龍,往來盡是舊族,不定在憋什麼壞呢。先是整人家豐小娘子,一群慫貨,整不著人家。現在說不定要換個人來整呢,不一定是我,不過,看這陣勢,興許……」

姜戎道︰「就你知道的多!後面陪你娘去!」話雖如此,又將姜宗說的與自己的情報加以印證。听說顏神佑來了,急將她請到了書房,來商議個對策——正好拿米摯做個話頭。

蔣熙是他親舅,平素對姜戎兄妹也算照顧,又是丞相,與姜戎的立場有著微妙的相似——分明是舊族,又知道舊族如今的作派不能持久,卻又無力改變。是以蔣熙倚老賣老,問得直接。

顏神佑認真听了,對蔣熙道︰「您說這情勢不大好,可有對策?又想知道些什麼呢?」

蔣熙道︰「聖人對舊族,是否頗多不滿?想要將舊族放到哪里呢?」

顏神佑反問道︰「蔣翁這話說得奇怪,您不是舊族麼?我阿舅不是舊族麼?還是我唐家伯父不是舊族?你們在哪里,就是阿爹將舊族放在哪里。」

蔣熙道︰「我問的,是老米他們……」

顏神佑道︰「他們,又置君父又何地呢?既然要說實話,就甭跟我說,您沒察覺出他們與您的不同來。天下這麼大,天子家尚且不敢說獨吞,偏有人要排斥異己,不覺得可笑麼?虞姓虞、五逆也姓虞,您見過虞把自己跟五逆捆一塊兒說話的麼?」

攤牌了。

姜戎萬萬沒想到,本來就是互相通個氣的,最後讓他外甥女搞成……策反。不對,也不算是重返,他本來就不想跟那群逗比混來的。也不太對,大家好像是親戚。姜戎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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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去哭外婆,回來卻跟她爹匯報︰「我把阿舅和老蔣搞定了。」

顏肅之大為好奇,看著侍女給顏神佑灑鹽,搓著手問︰「你把他們怎麼了?」顏神佑也不賣關子,將事情一一道來,末了,對顏肅之道︰「只要老蔣還沒老糊涂,就會知道怎麼辦,也會為了保全舊族盡力讓他們識相。要我說,老米心地倒不壞,就是,人有點兒傻。」

顏肅之道︰「你這麼點年紀,懂什麼?還好評論比你大幾十歲的人了,慎言∼」

顏神佑吐了一下舌頭,想說去看姜氏,又想到了蔣氏,心頭便是一沉。拖著腳步去了昭陽殿。昭陽殿里,阿萱與顏靜媛、顏靜嫻正陪著姜氏說話。顏靜媛雖然很有點爛泥扶不上牆,卻有一樣好處——安靜。不開口的時候氣質頗為寧靜,很有安撫的效果。

顏神佑見姜氏,就揀好事兒說,說將奠儀都帶到了,又有多少丞相過去致奠一類。姜氏死了親媽,說得再多,她的心情也難以好起來。顏神佑說到最後,干脆陪她靜坐了。

姜氏呆了一陣兒,對顏神佑與六郎道︰「你們都有事要忙的,不要管我啦。我就是心里難受,旁的事兒,能交與你們去辦,唯獨此事,誰都幫不了誰。」

顏神佑道︰「阿爹要綴朝五日,我們也少了很多事。」

六郎小聲問道︰「等不到廣州那里人來了?多撥些冰去呢?」只要尸身能夠保存得好,停靈幾個月也不是沒有先例的。

顏神佑道︰「秋熱沒過,不好為他一個晚輩,弄得外婆不得安葬的。」

六郎一想,也對,如果是嗣孫,還能再等等——姜雲卻又不是。不多時,楚氏也遣人慰問,且對姜氏說︰「這幾日你心里也不痛快,不須晨昏定省了。」當皇後看起來風光,可要認真為親媽穿個孝,都有各種限制。楚氏索性放開了,讓姜氏自己難過幾天,不用到自己強顏歡笑。

姐弟倆陪了姜氏數日,又將寶寶和八郎、九郎都停了課,帶過來陪姜氏解悶。如是數日,姜氏道︰「好啦,我心里都明白,你們容我慢慢地緩一緩,你們得去早朝啦。」

綴朝五日之後,壓著的許多事情就來了一個小爆發。

方鐸等人搜集的黑材料還沒拿來,章垣便搶先發難了。靶子還在路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討論的話題。

章垣的奏本上得很奇葩,道是蔣氏死了,子孫丁憂,為什麼阿婉沒有上表丁憂呢?這不是做人的道理!

山璞也立朝站班,听到這個,臉色就變得很難看。阿婉是女頭人,自然是有個官職的。可誰都知道,她那個官職,「歸化」的成份極大。不像山璞,是正式加入了朝廷的序列里的。

豐小娘子抗聲道︰「我沒見過有女婿丁岳父岳母的憂的。」

米摯道︰「那是贅婿!贅婿不得為官的!」

顏神佑默默地听了,反問米摯︰「若女子為官,是要丁雙方的憂了?」

米摯道︰「這是自然!」又講人倫道理,言嫁為人婦,本來就應該老實呆在家里的。既然逞強要出來,就得擔得起這些責任,擔不起擔子,那就老實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好了。

說完,還有一絲得意——剛才顏神佑一直很沉默來的。

顏神佑听米摯說完了,又問道︰「女子只有做得到這些,才可為官的?」

米摯重重地一點頭︰「對!」

【完嘍!連打嘴仗都不會,你還做什麼丞相呀?傻貨呀,你被繞進去了!】蔣熙想給這個二百五點個蠟。听起來是女人吃虧,得丁婆家、娘家兩頭四個老人的憂。可是呢,顏神佑這麼一繞,就等于米摯親口承認了女人也可以做官。

禮法姑且不論,米摯也不是金口玉言,說什麼就是什麼。可單這一局,米摯就輸了。

果然,豐小娘子笑著點頭︰「是極是極!是該連夫家長輩的憂一塊兒和丁一丁的。」

米摯還沒醒過味兒來,章垣已經知道不好了。等米摯咂模出味道了,顏神佑已經笑得腸子都抽搐了︰「米翁,想不到你是這般開明的呀!」

米摯︰……米摯活活氣昏了過去。

場面一片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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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昏了一個丞相,完全算不上豐功傳績,因為在第二天,真正的風暴,來了!

御史余冼,參縣令古賀侵奪民田、據屯田為己有。

古賀,正是古尚書的親佷子。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真正的豬隊友,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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