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kingsize的床上的一個俊美的青年即使閉著眼楮也有著睥睨天下的霸氣,眼角下的淚痣更是增添了一抹華貴懾人的氣息,就是不知道青年張開眼後會是何等的風華絕代。可惜,這麼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青年現在確實臉色蒼白,額角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歐尼桑……」
微不可見的j□j從青年的唇邊溢出,青年喘息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歐式的帳頂。最後,青年掀開被子,赤腳踩上上好的羊毛地毯,舒適柔和的感覺從腳底下傳來。青年一路走到窗邊,透過大大的落地窗,青年看見了那個人的墓碑。墓碑默默地立在那,明明是極為不詳的存在,卻一點也不顯得陰冷,反而在明亮的月光下,襯得柔和溫潤起來,就如同那個人一樣。
夜半驚醒,青年便再也沒有睡意了,披上一件大衣,轉身出去了。青年先來到位于他隔壁的嬰兒房,推開門,房正中是一張嬰兒床,還吊著五顏六色的蚊帳。
青年站在床邊,看著嬰兒床上的嬰兒,眼中滿是柔和之色,這是他的孩子啊,也是……他和他的孩子。
觸及到嬰兒細膩微暖的皮膚,青年又一次出神了。
他是跡部景吾,是世界第一大財團跡部財團的掌舵者。
原先,跡部財團的排名並不是第一,而是五十開外。說句不客氣的,跡部財團在他的手上不斷地壯大發展,對于年僅二十五的他來說,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外界也稱他為前無古人的商業巨子,至于以後,更有經濟學家斷定說,在這一個世紀內無人可以奪走他的光彩。
即使他有一個母不詳的一歲大孩子,也無法掩飾他是全世界女人最想釣到的金龜婿,沒有之一的事實。
在嬰兒房呆沒多久,跡部景吾再次轉身離去,這一次的目的地是書房。他掌控跡部財團十年,十年的壯大使得他的工作量也不斷增加。
跡部景吾在書房里呆了三四個小時,太陽才慢慢出現,當第一抹陽光灑向大地,書房里稱得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也被批閱完畢。
公文批完之後,跡部景吾去給自己沖了一倍咖啡,再做回書桌之後,鄭重地從一個抽屜里拿出一本相冊,慢慢地翻了起來。相冊的邊邊角角都有很明顯的磨損印記,一看就知道不是年代久遠就是翻閱依舊的,而這本相冊則是兩者都佔全了。
翻開後的第一頁是兩個幾乎相同的嬰兒在陽光下相擁,區別不過是一個強壯一點,一個瘦弱一點。瘦弱的那個看上去就沒有那個強壯的活潑,想來,他的歐尼桑的病應該是從娘胎里帶來的。♀
後來,他有去問過忍足侑士,忍足侑士肯定地告訴他,雙胞胎之間肯定會有一個比較弱。而他和他之間,弱的人是他,弱到他一出生就被判定無法長大至成年。
每翻一頁,跡部景吾的神色便柔和一分,知道翻到最後一張照片。最後一張照片是他,跡部景吾從背後圈著他,跡部晨吾——他的歐尼桑和他想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
跡部景吾摩挲著照片上的少年,原來是他太過粗心,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原來他的感情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他還以為他的心思瞞得很好。
這時,一個女僕前來敲門︰「老爺,忍足先生來了。」
跡部景吾回過神,隨口回道︰「讓侑士過來吧!」說完,跡部景吾就小心翼翼地將相冊放回抽屜里,這本相冊是他從跡部老爺子那里的相冊精心挑選出來的,若是弄壞了,可就沒有第二本了。
時光似乎總是偏愛那些天之驕子,時間在他們身上的痕跡也就只有成熟穩重。十年的時間,忍足侑士變得更加成熟,也變得更加醉人。
忍足侑士提著簡易的醫藥箱來到書房,依舊帶著橢圓形的眼楮,依舊是深藍色的半長發絲,鏡片後的桃花眼依舊深不可測。
「跡部,你又沒有睡好嗎?」忍足侑士推推眼楮問道。
這個「又」字不是沒有理由的。十年前,跡部景吾回到英國之後,在跡部老爺子的隱瞞和阻礙下,跡部景吾還是知道了跡部晨吾的離世。
其後,跡部景吾的反應出乎眾人的意料,他既沒有找跡部老爺子理論,更加沒有絕食尋死,而是迅速調整好狀態繼續扮演他盡善盡美的跡部財團準繼承人。
跡部景吾的全身心投入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回報,跡部財團半年內的利潤便翻了一番,之後更是強勢從跡部老爺子的手里奪取跡部財團的掌控,並且跡部老爺子還是毫無反擊之力的完敗。
後面那一點是忍足侑士所好奇的,他陪著跡部景吾整整三年,他竟然不知道跡部景吾私底下發展了那麼強大的勢力。能夠在半年之內,從商界常青樹跡部老爺子的手里奪過主事權,更是沒有讓一些狼子野心之輩趁亂而起,這是得多大的勢力。可惜的是,跡部景吾似乎從來就不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
跡部景吾不置可否,他的睡眠不好不是一天兩天了,每一次入睡,他的夢里總會出現他,他和他的相處,他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而每一次夢境的最後都是只有那個冰冷的墓碑,他也是因此而驚醒。♀
在無數次驚醒之後,他才能夠按捺住心里的酸澀痛楚,靜下心來觀察他在微末之處流露出來的他所沒有注意的地方。然後,他發現了很多他以前沒有發現的東西。他那個和藹慈祥的爺爺不是晨吾的,他和爺爺的關系幾乎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而他的落敗也是因為……他太過在乎他。
跡部景吾站起身,對著坐在對面,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忍足侑士說︰「走吧,一起去看看景晨。雖然這一個多月來沒有感冒發燒,但是本大爺還是不放心。」
忍足侑士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跡部,我才剛來,你連杯咖啡都沒有請我喝,就要讓我去工作。」
跡部景吾斜睨了他一眼,忍足侑士立馬改口︰「好吧好吧,我們現在就走,我也很久沒有見到景晨。本來以為那個研究報告會只要一個星期的,沒想到中途殺出一個人,硬是拉著我,說是要和我研究一下如何使男人受|孕。天知道,我的研究領域和這個一點邊都搭不上。」
忍足侑士的碎碎念,跡部景吾听在耳里,幽暗的眼里有了那麼點暖意。這十年來,也就忍足侑士一直在身邊陪著他,即使他的目的並不單純,但是能有多一個人陪他一起想念他,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不是嗎?
跡部景吾便回道︰「其實,還是兩者還是有那麼一點聯系的。你僅僅利用dna就能讓景晨出世,外界在最開始的時候不是就在想你是不是突破了性別的限制。你都不會不知道因為你的研究,世界的同性戀比例不斷上升,更有不少同性戀人走到陽光底下。當然,還有不少的人求到你門上,讓你為他們‘生’一個兒子。」
跡部景吾在「生」字咬重了讀音,語氣里透出一點戲謔。忍足侑士翻了個白眼,說︰「是啊,都求到我門上了。這其中最明顯的證據不就是景晨,你也別說你不知道外界謠傳說我們兩個是一對,說你不娶妻是愛我愛的要死。」
跡部景吾則是說︰「是啊,你之所以研究這個,也是不忍心本大爺斷後。」
在開門的時候,跡部景吾說︰「忍足侑士,讓晨士過來吧,讓……兩兄弟一起長大也不錯。」
忍足侑士提著醫藥箱的手緊了一下,半天後,才啞聲說︰「你知道了?」卻是用肯定的語氣。
跡部景吾就說︰「是的,你也沒想瞞過本大爺,不是嗎?」
「……好。」
忍足侑士小心地抱起嬰兒床上的嬰兒,小心地檢查了嬰兒的全身,半晌後說︰「景晨的身體不錯,後遺癥也差不多消掉了,就是有,也不會影響他日後的生活。」
這個時候,忍足侑士懷里的嬰兒便醒了過來,看見忍足侑士也沒有哭鬧,只是安安靜靜地咧嘴笑,乖巧得讓人心疼。
跡部景吾很自然地接過嬰兒,動作熟練地拍打著,還走到一邊拿出女乃瓶,測了測溫度才讓嬰兒開始進食。
突然,跡部景吾冒出一句︰「據瑪利亞說,小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因為身體弱,就是笑也沒有發出聲。」
忍足侑士撇頭,看向窗外,從這個方向,還是可以看見他的。本來以為是年少時的心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得到,才會顯得那麼可貴。他現在找情人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那他or她和他比,總覺得有哪里不如他。也是因為如此,他每一次換情人的速度都會很快。
同樣突兀地,忍足侑士問︰「跡部,那你要不要將和田宗秀找來?」
跡部景吾拿著女乃瓶的手一頓,他現在知道和田宗秀被管家和田叫回英國的原因是什麼,也知道了和田宗秀對晨吾的意義是什麼,可是他寧願不知道。這總是提醒他的過錯,心痛到麻木,可是也只有這些疼痛才能證明他還活著。
「本大爺會打電話的。」
第三天,面癱著臉的和田宗秀出現在英國的跡部祖宅。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就自發承擔起兩個孩子的調養問題。
今天是跡部景吾出門巡視產業的日子。雖然現在的科技越發發達,在網絡上處理公事,甚至開跨國會議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但是跡部景吾每年還是會抽出一兩個星期外出查看一下產業,順便……去看看他的「好」爺爺。
英國倫敦市郊的一座療養院里。
「爺爺,本大爺來看你了。」跡部景吾對著一個兩鬢全白的老人說道。
老人動作遲緩地轉過身子,眼里閃過欣喜。這座房子雖然說是療養院,但是實際上卻只有他一個人和十幾個伺候他的僕人而已。孤獨是人類最大的敵人,十幾年的孤獨將老驥伏櫪的跡部老爺子磨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朽。
跡部景吾對著佝僂的跡部老爺子滿眼復雜,在他人生的前十五年里,他是一個千好萬好的爺爺,在父親飛機失事和母親難產而死後,是他唯二的親人之一。可是,就是他害死了他的另一個親人,也是他的愛人。
十五歲之前,他是真的以為爺爺會接受他和他的愛情,至于孩子,不是還有代孕嗎?雖然不惜孩子流著另一個女人的血,但是他更不希望孩子成為橫隔在他和他之間的阻礙。可是,可是……想了近十年,他還是沒有想到爺爺為什麼欲處他而後快。
他送他進這所療養院,不僅是因為他的養育之恩,更是因為他想要一個答案。
臨走前,其實,除了跡部景吾最開始說的那句話,跡部景吾並沒有和跡部老爺子說些什麼,絕對是相對兩無言,跡部景吾再一次問跡部老爺子︰「爺爺,你為什麼……」
話沒說完,但是跡部景吾相信跡部老爺子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因為十年來,他每一年都會來這里問他同一個問題,就是從來沒有得到答案。
在被關進這所療養院之後的前三年,跡部老爺子是痛斥跡部景吾不孝,而後的三年便是打感情牌,想要跡部景吾接他回跡部祖宅,再其後便是沉默不語。這一次,跡部老爺子回他的依舊是靜默。
跡部景吾似乎沒想過跡部老爺子會回答,便說︰「爺爺,本大爺以後不會過來了。」
跡部景吾是真的想開了,無論那個理由是如何的迫不得已,或是如何的荒誕不羈,現在都沒有意義了。就算得到了答案,他也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在跡部景吾邁動步子的時候,跡部老爺子開口了,「我說……」
跡部景吾的腳釘在原地,良久,他還是走回跡部老爺子對面。若是可以,他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促使跡部老爺子對自己的親生孫子下毒手。
「我做了一個相同的夢五年,夢里他將你陷害入獄,也將跡部家敗落。本來,我也並不會因此而對他下手,即使我想下手很多年。最後,是那張照片讓我決定下手的。」
跡部景吾面無表情地听完,然後起身離開,跡部老爺子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他能夠在跡部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搞出那麼大的勢力,並且在跡部老爺子毫無所知地情況下,將勢力交到他手上。光是這一點,他就不相信跡部老爺子能夠只花三個月就逼死他。
跡部景吾努力忽視心底最深處的悲鳴,或許,那張照片絕對是壓垮那個人最後一個稻草。或許,他是因為知道了他的感情,想要逃避,卻逃無所逃之下,順從跡部老爺子的算計死去。或許……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他知道,他交給和田宗秀的東西是醫術,听說和田宗秀的師傅對于這些醫術也是追崇不已。
跡部景吾身後,是跡部老爺子詭異陰冷的笑容。
一個月後,跡部老爺子去世,而跡部景吾則是越發冷漠,只有面對同樣想念著他的忍足侑士與他和他的孩子跡部景晨的時候,跡部景吾才會稍稍解凍。
二十年後,跡部景吾將跡部財團交給他和他的兒子跡部景晨後,便果斷去環游世界。
五年後,他難得的帶著微笑躺進了當初給他造墓時留出來的空位上。【通知︰請互相轉告唯一新地址為。他想,歐尼桑,我希望下輩子你還是我的歐尼桑。到那時,我不會再猶豫,再遲疑。即使是折斷你的羽翼,我也要1容你囚在我身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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