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左佑,末善不想拿他怎麼樣,也不會真的交給警察污蔑他就是凶手,可是,就算何微微的死與他沒有關系,但如果不是他的背叛,又怎會讓這種致人性命的事變得有可能發生。
「左佑,你我雖然同事一場,可是你的為人,我並不知曉,我完全可以報警,將剛才我听到的那些話告訴警察,就憑你和微微的關系,絕對可以說你有動機殺人,到時候,不用懷疑,他們一定會把你列為頭號嫌疑人。」
她這的確不是唬他,何微微的跳樓只是初步被警方定論為自殺,但在洲季,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她的死一定另有隱情,否則不會連鐘菱都被請去「喝茶」了。
一旦他被揭發,事情的影響都是不可避免的,洲季關系網龐雜,就像一個縮小版的社會投影,不管最後有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的清白,他這一輩子恐怕都會活在跳樓事件的陰影下,再也抬不起頭來。
「我……我沒有做過,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左佑慌張急了,他只顧著安撫小雲的情緒,卻忘了考慮自己所可能遭受到的後果,現在听末善這麼一分析,哪里還有半點理智。
末善不為所動,繼續朝他冷言冷語,「就算我相信了你,可你能說服警察,讓他們也相信,你絕對不會有那個動機嗎?要知道,是你先背叛她的!」
他上下擺手,顯得很激動,「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知道我跟小雲的事是我不對,我只是一直找不到時機跟她說清楚,我已經夠對不起她的了,又怎麼還會要她的性命呢!」
末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何微微,她的神情恍惚,令人不忍再傷一分,嘆一口氣,將目光重投回左佑的身上。
「我跟微微雖然只是萍水相逢,可是她的遇害,我不止感到難過,更感到憤慨,她還這麼年輕,正是花一樣美好的年紀,卻不得善終,就算你與她已沒有感情,難道就忍心看到她這樣死不瞑目嗎?」
他蹲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動著肩膀,「我不想,我不想的……」
「那你如實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一起找到凶手,好讓微微走得明明白白。♀」
或許是剛死過人的緣故,即使在萬里無雲的大晴天,末善依舊感受到了刮過的陰風陣陣。
現場的確是一點掙扎的痕跡都沒有,干淨得像是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左佑訴說的事實,似乎並沒起到什麼作用,依照他所說的,那個時間,他與何微微確實約定在洲季見面。
「昨天該我值夜班,我和小雲分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在來的路上踫到了微微,她說打不通我的電話,只好出來尋我,說是有話要跟我說,她一定要去我家,我害怕她會撞見小雲,拉扯了好一會她都沒依,想著一會要值班,索性就約定一會在洲季說。」
「她到了之後說是要去更衣室拿點東西,那個時候已經快三點鐘,正好我要做常規夜巡,也就沒在意,讓她先去了,我也不知道,她這一去,竟然會成為最後一別。」
如果這樣,那在時間與地點上就都說得通了,可是……有一點末善依然想不通,「那為什麼要約在頂樓天台,凌晨的那個時間酒店里幾乎沒有別人,你們約在哪里不是一樣?」
左佑搖搖頭,似是極力要和自己撇清關系,「我們沒有約好在哪,我以為她拿回東西就會回保安部找我,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跑到頂樓去。」
「可你剛不是對小雲說,是你親眼看到她跳下去的,說明當時你就在案發現場。」
他倒是沒有否認,頭搗如蒜,「我在前廳巡視的時候看到了鐘經理,我當時只覺得奇怪,這個點,她怎麼還會在酒店。」
末善打斷他,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對的地方,「你確定你看到的人是鐘菱?」
哪知左佑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雖然距離隔得不是很近,但一定是她沒錯,背影身形都很像,我听微微說過,鐘經理走路的時候有個習慣,不管有沒有直徑,都喜歡繞著走。♀」
末善蹙眉,左佑見她不說話,便繼續說了下去,「你知道大廳里那麼多桌椅,明明有過道可以穿過去,可是她偏偏繞過好幾圈台子才走到對面。」
「我不知道她去做什麼,只是覺得奇怪,便跟了上去,可是等我追出前廳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我還去安全樓道里看了一眼,也沒有找到她,就打算結束巡視走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听到樓道上方的高跟鞋聲音,像是很急促,我不放心,就往上面跑,哪里知道,我才剛爬了兩層,窗戶那邊就一道黑影一閃,根本來不及看清是什麼,我心里害怕,因為先前看到鐘經理,就以為是她出事了。」
說到這里,左佑在末善的面前再也抑制不住的顫抖,仿佛那副淒慘的場景又在他的眼前重新回放了一遍。
「沒想到,我到頂樓的時候,鐘菱卻還在那里,我這才意識到,跳下去的另有其人,更沒想到,竟然會是……會是微微。」
他掩面痛苦,「我雖然打算跟她攤牌,可過去對她的情誼並不是假的,看到她就這麼……跳下去,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末善一點也沒有同情他,相反,她只為何微微感到不值,「那你覺得凶手會是鐘菱嗎?」
他的抽泣聲還沒結束,勉強止住情緒,望著末善的眼楮顯得通紅。
「鐘經理出現在那里確實很奇怪,可是我跑到頂樓大概只用了幾十秒的時間,那個時候鐘經理正站在頂樓的正門處,從邊緣那樣的距離跑過來,應該很喘才是,可是她的面色雖然蒼白,但是呼吸很正常,一點都不像劇烈運動過以後。」
末善陷入沉思,听左佑的描述,鐘菱的表現大多是震驚,卻不是慌張,如果一個人殺了人,用飛快的速度逃跑,還在被人撞見的情況下,不應該只是那種反應。
「那你還看見什麼可疑的人嗎?」
左佑認真的回憶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末善有些失望,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如果何微微既不是自殺,又和唯一在場的鐘菱沒有關系,那凶手究竟會是誰呢?
一個人在頂樓坐了一會,思緒亂糟糟的纏成一團,她望向何微微,此時的她,只是一朵枯萎了的花,再開不出任何鮮艷。
「微微,你現在願意告訴我,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頂樓嗎?」
何微微的臉上頓時露出恐懼,她蹲在地上,抱住腦袋,似乎很是痛苦。
這個問題末善已經問了她三次不止,可每次她都會崩潰不已,末善了解,她不是不願意說,只是那段記憶對她來說過于恐怖,她根本不敢想起,因為那無異于將她再一次推向黑暗的深淵,重新的,再死一次。
末善走過去,在她的身邊蹲下,「微微,你難道不想找出害死你的凶手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可是你一日不敢,凶手就多一日的逍遙法外,為了你自己,勇敢一點,好嗎?」
這番話顯然對她起了作用,何微微揪著頭發,似乎在經歷一場可怕的斗爭。
「一個女人……有一個女人……」
末善抓住了希望,扶住她的肩膀,堅定著她的信念,「什麼女人?能說得再具體一點嗎?」
何微微的腦袋上方開始凝聚起一團黑霧,她痛苦倒地,連聲音都變得尖利,「黑色……疤……一道疤……」
黑色?疤?
這是什麼提示,怕她已是支持不住,就快魂飛魄散,末善及時制止了她的記憶,「好了微微,夠了,不要再去想了,夠了,已經夠了。」
她沒有馬上恢復,只是伏在地上痛苦不已,末善輕撫她的身子,「微微,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末善不確定,她隱隱感到,在這起殺人事件的背後,所有的細枝末節都變得越來越復雜,恍如深陷迷霧,前方有什麼,讓人看也看不清楚。
「女人,黑色,一道疤?這算什麼?」
蘇世問汗顏,他倒是真想搞清楚這算什麼,要知道,末善在告訴他這些關鍵詞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深深的想象出藿棲遲那張陰晦的臉了。
可他又不會通靈,上哪去知道這是幾個意思。
「末小姐說,順著這個線索,應該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不過,末善的原話是這樣的,「我只能問出這麼多,想要洗月兌鐘菱的嫌疑,剩下的你們自己搞定吧。」
他當然沒有那個膽子向藿棲遲一五一十,只能言簡意賅,揀最重點的部分代為轉達。
藿棲遲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在桌上琢磨了幾下,听不出情緒,「按她說的去找。」
蘇世問雖然驚訝,卻馬不停蹄的照著他的話執行了去,看來這個末善還是很有兩下子的。
鐘菱被帶走,他是陪同著一起去的,有藿家的照顧,她自然不會被怎麼樣。
那些人不敢得罪藿棲遲,這番「問話」,不過也是做做樣子,慣例打發而已。
不像一般嫌犯的審訊,鄧警官恭恭敬敬的給鐘菱倒了一杯熱茶,沒有監警,沒有探頭,甚至沒有排除像他這樣的閑雜人等。
「鐘小姐,我們只是簡單的做個筆錄,你是當時唯一在場的證人,這個環節不可避免,煩請您配合了。」
鐘菱倒沒了一貫的盛氣凌人,只是點了點頭。
鄧警官一顆提著的心立刻放下來一半,死一個何微微本來沒什麼,可如果跟藿家扯上了關系,哪怕只有一星半點,那也變成了一件大事!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鐘小姐,請問那個時間點,你為什麼還會在洲季?」
鐘菱的表情再平常不過,「我經常加班,那個點很正常,昨晚又因為趕一個報告,所以才那麼晚。」
旁邊做筆錄的警察小林緊跟著不怕死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他是剛被分配到局里的,對于這起疑點重重的案件還是很上心的。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既然只是加班,可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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