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康不給陸珍寶說話的機會,又朝陸萬金鞠了一躬,言辭懇切道︰「陸伯父,寶兒既已成年,小佷不才,往日只是靠著祖宗家業,且未及弱冠,所以不敢成婚,如今我已投入昭明王爺的門下,相信不日將會有一官半職。古語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小佷和寶兒自小婚約在身,如今希望陸伯父首肯,將寶兒許配給小佷,小佷保證日後會對寶兒加倍的疼愛」
陸珍寶越听越不對勁,直接打斷︰爹,你讓他走!我不要嫁給他!
陸萬金安撫地說,好好好,我們不嫁給他,寶兒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江玉康就好似沒有听到陸珍寶和陸萬金的對話一般,繼續道︰「現在時候不早,小佷不便久留,還請伯父好好照顧寶兒。待小佷稟明父母之後,不日前來提親迎娶。」
等江玉康走了,還模不著頭腦的陸萬金終于得了機會問道︰「寶兒,究竟出了什麼事?瞧你的臉色可不好。」
陸珍寶咬著下唇,她怎麼敢把自己很可能失去貞潔的事情告訴給自己的父親,于是只艱難地搖了搖頭,怎麼也不肯吐露半字。
``齊家~~
連績之看著鼻青臉腫的齊剛,冷哼道︰「齊剛,你可真有出息。」
齊剛跪著爬到連績之的跟前,哭求道︰「王爺,您饒了我吧。小人,小人什麼都沒有做」
連績之斜睨了一眼床上,意思很明顯,那血跡你以為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齊剛順著連績之的眼光,看到床上的血跡,趕緊舉起自己受傷的手,道︰「王爺,那不是陸珍寶的,那是她弄傷小人的手,那是小人的血。」齊剛在心中月復誹︰難怪江玉康那小子使那麼大的勁,原來是以為我已經把陸珍寶吃干抹盡了。
連績之看齊剛神色不似作偽,擰著眉想了會,就讓齊剛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別人,他只需要守口如瓶就可以了。
江玉康回到家中,自然把自己要迎娶陸珍寶的事情告訴給了父母,只是她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不會答應自己的請求,加上江夫人胎兒不穩,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自己的母親,于是只把這件事告訴給了江學禮,當然把陸珍寶被齊剛擄劫的事避而不談。
江學禮第一反應是震驚,待冷靜下來,卻覺得這樣的結果是百利而無一害,于是道︰「玉兒,你是說寶兒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而她也願意與你成親?」
江玉康遲疑了一下,陸珍寶並沒有答應和她成親,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寶兒雖然一時也難以接受,但是這麼多天了她並沒有向陸伯父提出退婚,孩兒相信寶兒已經原諒孩兒了。如今昭明王爺虎視眈眈,儲君之爭波濤洶涌,孩兒只怕難免牽涉其中,寶兒若是能夠嫁給我,必定能夠掩人耳目。」
江學禮越听越點頭,他斟酌了一下,終究還是決定拿自己的女兒的終身去換取他的錦繡前程。「玉兒,既然你有此決定,為父也不便反對,待為父選個良辰吉日,不日便到陸府去提親,只是你娘親安胎要緊,這件事還是得瞞著你的娘親。」
江玉康放下心來,說︰這孩兒明白,一切就有勞爹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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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冷,那銀白色的光輝灑在一個青衣少年的衣服上,越發顯得清冷飄渺。那青衣少年不過十四的年紀,眼楮本應清靈明澈,但此時卻又有著與年齡不符、仿佛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成熟與滄桑。他十指微動,從嘴唇中呼出的氣息透過那短短的一根玉笛傳出一曲哀怨纏綿之調,讓人聞而心碎。
一白衣女子聞音而來,她青絲如雲,綽約風姿,那月色光輝只是投在她的方寸之地,就將她白皙絕美的玉容照出了半透明的虛幻,仿若廣寒宮中的嫦娥仙子,世間又怎會有如此的絕色。
那白衣女子微微蹙著眉,眼眸看著那青衣少年充滿了擔憂之色,她腳步輕盈,仿佛怕驚醒了這一曲。
待那青衣少年把一曲吹畢,白衣女子看著那人孤單消瘦的身影,心中頗微心疼。她緩緩的開口喚了句表姐。
那青衣少年正是江玉康,他因為心情煩悶,擔憂陸珍寶所以在月下吹笛,沒想到因此吸引來了宋晚晴。
江玉康站了起來,將滿身月白光輝傾灑于地,溫和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疲倦。「表妹,是我驚醒你了嗎?」
宋晚晴走近了些,伸手去握住江玉康的手,發覺那雙手比自己長年不暖的手還要涼上三分,搖頭道︰「表姐,春寒露重,你只著薄衫,擔心著涼。」
江玉康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潔淨雪白的臉上染上一層緋紅,她微微咳嗽一聲,道︰「表妹,雖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府間人多口雜,還是顧及著些好。」
宋晚晴這才意識到自己舉止失態,只是江玉康方才的柔弱讓宋晚晴無法把她當做是自己的表哥。于是宋晚晴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是晚晴失儀了。只是表姐一人滿懷心事,為什麼不說出來讓晚晴為你分憂。」宋晚晴腦袋微微一轉,將話題轉到了陸珍寶的身上。「表姐,可是陸姐姐還未原諒你?」
江玉康嘆了口氣,她現在反倒希望陸珍寶不原諒自己,只要她安然無恙。她搖了搖頭,說道︰「表妹,我馬上就要迎娶寶兒了。」
宋晚晴面露訝色,臉上本能地黯淡了光華,她雖然心中早有準備,甚至也是這樣殷殷期盼的,但親耳听到這個消息,還是讓她的心中止不住地疼痛。
陸姐姐她就要嫁人了她會成為自己的表嫂一個至親卻又至遠的疏離位置她終究是輸了還沒有爭便輸了輸得那樣開心,那樣滿足只是那份疼痛卻如影隨形,如蟻噬咬,揮之不散
江玉康注意到宋晚晴此時的神色,似痛還笑,似苦還哀,似愁還思,種種思緒,重重情感交纏,分不清宋晚晴此時究竟心中何念。
江玉康很想問,表妹,你真的喜歡我嗎?即使知道我是個女子,也一如既往?可她終究閉著嘴,因為他知道,無論答案如何,都無法改變自己的心意,她所思所願所要都只是寶兒一人。
宋晚晴終究是開心的,她祝福自己的表姐,也祝福著陸姐姐,但她沒有忽視江玉康眼中難以化解的憂愁,不由問道︰「表姐,你既然已和陸姐姐和好,不日就可以成婚,為什麼還這般哀愁?」
江玉康愣了一下,她並不想把陸珍寶在齊家受辱的事情告訴給別人知道,于是找了個幌子道︰「表妹,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雖然我爹並不反對,但是我娘卻如今她身懷有孕,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啟齒,是以」
宋晚晴狐疑地看了眼江玉康,心中並非全信,只道︰「姑母一向疼愛你,雖然現在不明白,但我相信時間可以改變姑母的看法。」話雖如此,但是宋晚晴卻也知道要改變姑母的看法是如何的不容易。
翌日
宋晚晴因為擔心陸珍寶,所以一大早便帶著紫雲打算到陸府去看望陸珍寶。宋晚晴讓紫雲準備好軟轎,雖然宋晚晴第一次到京城並不知道陸府所在,但是京城第一首富的家宅轎夫又怎會不知,于是兩人很快便到了陸家。
陸府是這一帶最為寬規宏偉莊院,八字門頭,朱赤大門緊閉著,獸耳銅環,兩蹲石獅栩栩如生分踞石座上。宋晚晴按照規矩投了名帖,陸萬金對于江家人早已明令可以不用通傳,直接進府。于是,宋晚晴便很順利地跟著通傳小廝到了陸珍寶的房間。
宋晚晴輕輕地敲了敲門,只听到里面含糊地說了句進來,于是宋晚晴便推門而入。只見陸珍寶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動,瘦削的肩輕輕抖動了兩下,似在抽泣,端莊清秀的臉上,愁容慘淡,眼含盈盈淚水。
宋晚晴忍住上前抱住陸珍寶的**,扭頭吩咐紫雲到門外候著,自己則充滿憐惜地走向陸珍寶,口中關切道︰「陸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陸珍寶仍舊不說話,只是眼中盛滿著淚水,似有無限委屈地看著宋晚晴。
宋晚晴終于沒忍住,伸開手抱住了陸珍寶,流淚道︰「陸姐姐,你究竟是怎麼了?晚晴就在你的身邊,你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晚晴。」
宋晚晴充滿溫暖的擁抱,溫柔的語調讓陸珍寶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終于不可抑制地滴落下來,身軀抖動著,任誰都可以感受到陸珍寶此時的哀傷。
「陸姐姐陸姐姐」宋晚晴只覺得陸珍寶的痛無一不像尖刀一般扎在自己的心口,她咬著下唇,極力不讓自己發出哭聲,只是淚水卻像崩了線的珠子,只是一會,卻已經淚流滿面。
陸姐姐,你別哭了,你可知道你的每一次難過都叫我心疼萬分,恨不得以身相替。宋晚晴這麼想著。
宋晚晴知道若不是陸珍寶崩潰,她又怎會能夠以這樣的姿勢擁抱著陸珍寶,安慰著陸珍寶,可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寧願在一個最遙遠的位置,甚至永遠也看不到陸珍寶也可以,只要她一如往常,那樣展露笑顏,傾國傾城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怎麼一虐起來就很難停止下來,誰來阻止我呀
這是討厭別人說我偽更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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