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些收了財物逃回靈武的士兵,眾口一詞的回報說是匈奴人劫了車隊,田圭被擄走,大家趁著匈奴人爭搶戰利品時紛紛逃跑回來了。
雷文滿大怒,道︰「這個田圭定是與匈奴勾結,走漏了我要運送軍衣的消息。傳我命令,馬上將田府封了,我要親自搜查他通敵的罪證。」
靈武的官員雖然覺得雷文滿此舉有假公濟私打擊田圭的嫌疑,但不論兩人之間是何種恩怨,現在明擺的田圭是斗敗弱勢的一方,沒有人會出頭替他說話。
雷文滿也果真進去田府搜查了,除了禁止田府的人出入外,還強令田府內所有男丁在後院挖了一個偌大的池塘,讓他們每r j ng疲力竭,不敢造次。
靈武坊間議論紛紛︰听說衛大將軍出身低微,定是很早之前就與田將軍結下梁子了。
三天之後,例行出c o的雷文滿部隊在城外發現了一匹馬,傷痕累累的田圭被綁在馬上,赤著上身,背上被人用刀割得鮮血淋灕,從斑駁的傷口上隱約可以看出,是用漢語寫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七個字。
雷文滿吩咐將田圭小心的放下來,抬回城去治療傷勢。
靈武眾人看到早幾天「被擄走」的田圭被這樣送回來,無不驚懼,都認為這是匈奴人對「盲眼俘虜」事件的j ng告x ng報復。只有雷文滿暗自得意,計劃成功了。
自從田圭回來以後,雷文滿解封了田府,讓田圭自己在家中養傷,也不限制其他人等去探望。但那些官員自知田圭已失勢,現在靈武是衛大將軍在把持,都不願再接近田圭。除了剛回來那天集體來探視了片刻,便再沒官員上門。
不過田府並不冷清,沒有官員探望,來的士兵卻不少,或者來的是平民,因為在靈武穿普通軍衣的人實在太多了。
這些天進入田府的士兵可謂絡繹不絕,但現在已經沒有人去關心田圭府上的情況了,更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些進去的士兵,多半都沒有再出來。
這天深夜,田府早已閉門謝客了,仍有幾個穿軍衣的漢子來田府拍門。
奇怪的是門居然很快就打開了,仿佛里面的人隨時準備好了會有人到訪的樣子。
將來人放進門口,開門的家人探出頭來,朝街上左右張望了一下,很快的又退回去,迅速把門關上了。
客人一進門,將原本提得高高,擋住臉面的衣襟拉了下去,竟是幾個匈奴人。
他們是留在河東繼續活動的匈奴部隊,前幾天接到河西送來的漢朝軍服和傳來的最新命令︰讓他們穿上軍服混進靈武城,在內應田圭的府上集結,听候田圭調度。
田府的家人這兩天已經不知接待了多少批這樣的匈奴人了,駕輕就熟的把他們帶到書房。
書房中只有一張書案,案上有一大壇酒、一把尖刀,和在一張已經按了無數手指印的白布。
幾個匈奴人依次默默的走到案前,那起尖刀在指頭上切了一個小口,擠出幾滴血滴在那壇酒中,再拿起壇子里的酒勺,喝下和了血的酒,最後走到白布前,按下自己血紅的指印。
這是匈奴人一種原始的歃血儀式,表示滴過血喝過酒留了手印的參與者要生死與共,患難同當。
儀式結束,田府家人又把他們帶到後院安排住處。
還沒走到一半路,幾個匈奴人臉s 變得慘白,陸續按著胸口倒在地上,毒發而亡。
黑暗中又竄出來幾個田府下人,嫻熟的把尸體拖到新挖好的池塘邊,在腳上綁上石頭,沉到池中去了。
「天天沉這麼多尸體,我現在都已經不會做噩夢了,就是嫌綁石頭太累人。」其中一個田府下人說道。
那個負責帶客人進書房的家人馬上回答道︰「我帶一個人進來才得一文錢,你沉一個就是五文,你快別抱怨了。不過好在來的人實在多,算起來也很多錢了。」
田圭回來的第九天,雷文滿收c o後居然跑去探望田圭了。這令許多靈武官員感到很奇怪。
「田老將軍,這半個月來真是委屈你了。」雷文滿看到靠在床背依舊很虛弱的田圭,真正體會到「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的意思。
「衛大將軍何必客氣,老夫只是配合將軍的絕妙計策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罷了。」
雷文滿雖然知道最近田府埋了許多匈奴兵,但他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天天到田府來清點,所以對具體數字不很清楚。于是問道︰「這幾天消滅了多少送上門的匈奴人?」
說起這個田圭就笑起來了︰「一張布可以按五百個手印,剛才已經換上去第十九張了。老夫擔心再來人,我家池塘就沒地方再擴建了。」
雷文滿見田圭已經有心思說笑了,自然也很高興,道︰「不必擔心,明天就是你和匈奴約定里應外合的r 子,不會再有人上門來找你了。」
田圭算了一下r 子,說︰「是啊,明天就是約好的第十天了,老夫這副老身板看來是趕不上明天上陣殺敵了。」
雷文滿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他上場。對付一萬幾千的匈奴騎兵,雷文滿胸有成竹。
離開了田府,雷文滿立刻發布了臨戰戒令,實施全城宵禁,自命令公布開始,所有人等不得在街上逗留,一律回家或者回營做好戰斗準備。
命令來的突然,靈武的居民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大事,只感到戰爭y n影已經籠罩全城。于是家家戶戶屋門緊閉,就連靠近路邊的窗戶都不敢打開。
次r 清晨,雷文滿早早登上西城樓觀察動靜。過了一陣,拄著拐杖的田圭也艱難的步上了城樓。然而整個早上都沒有發現任何動靜。雷文滿覺得有點不對,難道是走漏了風聲,匈奴人臨時改變了主意?
「衛大將軍莫急,匈奴人一定是仗著城中有內應,所以不願連夜趕路,直到今早上才從河西出發。要是這樣的話,要到午時才會趕到靈武呢。」田圭去過車戎的聚居地,知道路途的遠近,他勸雷文滿安心等待。
果然,到了午時一刻,西方隱隱傳來陣陣吶喊聲,聲音越來越響,漸漸可以分辨出中間夾雜的馬蹄聲來。雷文滿知道是匈奴人來了,未免被敵人在城頭上認出來,他迅速離開了城樓,和他帶來的三千j ng騎分散到了各條橫街之中。
匈奴的部隊浩浩蕩蕩涌來,前方的部隊已奔到了城門外,而後面的部隊仍在一片沙塵之中飛馳。右大都尉兀比邪當先來到城下,向上sh 出三支響箭。城樓上的田圭依約搖起一面白旗,然後命人打開了西門。
匈奴人都急y 進城搶掠,一擁而入,場面混亂不堪。兀比邪進了城,直奔北面的靈武軍營,因為田圭告訴他,衛青帶了大量財貨逗留在軍營之中。
所有進城的匈奴人都懷著同一個心思︰沖到軍營先把「肥羊」搶了。至于普通百姓家中,料想也沒有多少油水,回頭再慢慢搜略也不遲。
因此幾乎所有匈奴部隊都涌向了軍營,兀比邪仍舊是第一個沖進軍營的人,在一些荒廢的營帳中果然能看到里面放置著大大小小的許多木箱。
這一定就是財寶的所在了,兀比邪兩眼放光的朝廢棄帳區奔去,完全沒有察覺自己進入漢軍軍營這麼久居然沒有發現一個敵軍士兵。
也許他是有發現的,不過靈武的漢軍稀松懶散的形象早已為匈奴人所熟知,因此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兀比邪下馬,拖出一個箱子來,打開,只見里面什麼寶貝都有,錢財、玉石、j ng致的小武器、等等等等。
首領拖出來的箱子沒人敢動,但後面的其它箱子就成了匈奴人搶奪的對象了。經常有兩個人甚至是好幾個人同時拉住一個箱子,各不相讓。
到後來,粗暴的匈奴人用最直接的辦法,拿刀將木箱全部砍爛,直接爭搶當中的財貨。
這時所有匈奴兵都已經進了城,田圭悄悄的使人把城門重新關上。然後,他丟了拐杖,挽起袖子,在城頭奮力的擂起了戰鼓。鼓聲雄壯有力,響徹全城。
靈武駐軍突然從軍營四面八方的大街小巷中沖出,將軍營圍了個水泄不通。每人手中都拿著強弓,背上的箭囊就像個小籮筐那麼大,不由分說,對著營中就是一陣亂sh 。
後面剛進城還沒沖到軍營的匈奴部隊正要上前營救,雷文滿的j ng騎已經殺到他們面前。
短兵相接,匈奴人的弓箭沒了用處,拿著短刀鐵劍跟訓練有素的大刀隊對抗,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
有的匈奴人趁亂下馬逃竄,遁入橫街窄巷之中,專往騎兵難以進入的狹窄地帶逃命。
殊不知這里追兵進不來,他們也逃不出去。城內的百姓起先看到大批匈奴兵進城,都恐慌不已,但轉瞬間就發現這些橫行一時的蠻族已成了甕中之鱉。平r 的仇恨今天終于有機會發泄出來,民眾紛紛拿起自家的武器,追殺這些落單的逃兵。整個靈武城都成了漢軍殺敵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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