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堯蒼白而疲憊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沉靜而柔婉,「那是姐姐體諒不予計較,妹妹怎能失了禮數。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這時候,賈全從外頭掠了進來,對著三個打了個千兒,「皇上,您還是快去御書房瞧瞧吧。」
昨夜,以佟佳氏為首的一眾妃嬪,為了請罪整整在寒風中跪了一夜,皇帝也不下令叫她們起身,她們也就只能繼續跪著。
這些個娘娘哪個不是身驕肉貴的,哪里吃得這些苦頭,怕是熬了一夜,再美艷的如花般的容顏,也要風過伶仃了。
高陽辰逸全然不為之所動,眸色淡淡地說道,「她們還跪在御書房門外呢?」
賈全朗聲道,「可不是嘛,沒有皇上的旨令,誰敢起身呢,剛才听宮人來抱,說是昏厥了好幾個,娘娘們哪個不是身驕肉貴的主兒,可怎經得起這番折騰!」
從這二人的只言片語中,王旭堯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是因為昨日落水一事,眾妃嬪都獲罪跪在御書房外,又想起昨夜寒風冷冷作響,此時也不知曉她們都怎樣了,正欲開口求情卻見一旁的瀟然輕輕地搖了搖頭,暗示她不要說話。
傅翊低眉順眼地端站在一旁,眸光微微流轉,突然跪了下來,「都是臣妾領導無方,才會導致宮里發生這荒唐的事,差點兒還累妹妹丟了性命,臣妾罪該萬死還請皇上責罰!」
「此事與皇後無干!」
倏然站起身來,向前邁進兩步扶起對方,「地上寒涼,快快平身!」
待到皇帝跟皇後離去之後,瀟然取來斗篷披到王旭堯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起身,走到五福捧壽梨花木椅子上坐下,桌上供著一個鏤空雕花的燻爐,里頭緩緩透出檀香的輕煙,絲絲縷縷,升到半空中又緩緩彌漫開來。
「姐姐剛才何故阻止我?」
王旭堯蒼白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血色,此時身子虛弱的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聲音甚是輕巧,似乎風一吹就散了。
瀟然見她嘴唇微微發干,走到圓桌上斟了杯茶水過來,遞到她的手中,「奴婢知道娘娘剛才想要說的是何事,故才阻止娘娘的。」
王旭堯似懂非懂得看著她,瀟然攏了攏她身上的披風,方才繼續說道,「奴婢知道娘娘良善不與人計較,但是您昨兒個差點兒丟了性命,那些嬪妃平日里驕橫慣了,現在跪一夜也算了消消她們的罪過。再者說,娘娘雖說是貴妃,但是家室單薄,在宮里的地位也不牢固,她們都不把您瞧在眼里,正好借此機會讓皇上對她們小懲大誡,日後就再不敢不把您放在心上了。」
王旭堯靜靜的喝著茶不再說話,自己對于在這宮中的生存之道全然不懂,跟瀟然相比還是相去甚遠,難怪當日李義府漏液把她送進宮里,如果不是事事有對方提醒著,怕是在這虎視眈眈的深宮里舉步維艱。
朝堂上,百官下了朝,皇帝剛要轉身回宮,卻見賈全湊過來,低言細語地說道,「皇上,佟將軍有事要求見您!」
高陽辰逸揚了揚臉,冷冷地說道,「就說朕乏了,有事日後再說。」
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賈全從來沒見他如此惱怒過,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只是悻悻地離去,一直走到殿門外,遠遠便瞧見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眉頭緊蹙地來回踱步。
「佟將軍」
佟佳清淼听見有人喊他,抬眸的瞬間,只見賈全在款步走來,立即疾步迎了上去,焦急地問道,「賈公公,皇上可願意召見我?」
賈全一臉的難色,昨日一事他的女兒佟佳氏,不僅領著眾妃嬪聚眾掌摑鬧事,無視朝綱法紀掌摑後宮的妃子,更是把皇帝新納的辰妃給推進湖里,幸虧她福大命大在鬼門關溜達一圈,又給救了回來,否則此時此刻,就不是跪在御書房外那麼簡單了。
他從對方尷尬的神色中似是瞧出了什麼,一個拳頭重重地打在另一只手掌上,嘆了口氣,「都怪我以前把她嬌縱慣了,現在進了宮也不懂收斂性子,才會闖下這彌天大禍,只求皇上能網開一面,饒恕小女的過錯,我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了。」
「或許……」
賈全欲言又止,他也不敢確定她是否會願意替佟佳氏求情,但是現在想來一切皆因她而起,而皇帝之所以聖意難消,也全然是為了她,「或許她可以幫得了將軍。」
她?現在皇帝連他都絕之門外,她又是何人竟能幫得了自己呢?
「她是何人?」
佟佳清淼眸光里打上一層薄薄的霧,很是疑惑的問道,「還請公公指教,只要能救回小女一命,佟佳氏一門感激不盡!」
賈全問道,「皇上當下最寵的妃子是何人?」
佟佳清淼毫不猶豫地答道,「朝野上下誰人不知,皇上獨寵于一人,辰妃!」
賈全微微頷首,繼續問道,「這件事又是因何人而起?」
佟佳清淼閉目一瞬,旋即,很快答道,「公公何故多此一問,當然還是辰妃!」
「這就是了」賈全望著對方,溫和道,「解鈴還需系鈴人,話已至此,還請將軍思量」
佟佳清淼很是不解,對方怎會讓自己去求助于辰妃,難道是在與他開玩笑不成,「可是……小女差點兒害她丟了性命,我再去求她,她又怎會搭救小女呢?」
賈全看他一臉不信,並沒有理會,繼續說道,「此女非一般女子可比,而且現在皇上也只听得見她的話,一切皆是因她而起,如果她都開口求情,想來皇上也不會再多說些什麼。」
此話如醍醐灌頂,頓時茅塞頓開,佟佳清淼重重地嘆了口氣,現在她確實是他唯一的希望,雙手抱拳,「多謝公公提點!」
流華宮里,王旭堯閑閑地捧了一卷書在手,淡金色的陽光打在雪白的滾毛披風上,任由光線暈染出一層淡薄的溫暖輪廓,望去仿若一副筆法清淡的畫卷。
瀟然端了藥跟蜜餞進來,把藥遞到她的面前,「娘娘該用藥了。」
王旭堯望了一眼黑乎乎的湯藥,不由得蹙了蹙眉,側了側臉過去,一聞到這股子濃郁的藥味,總覺得頭暈的難受,感覺胃里都在翻江倒海。
「娘娘……」
瀟然再次喚道,只見她極是不情願地接過碗,又抬眸望了一眼對方,這才捏住鼻子一飲而盡,只覺得嘴巴里盡是苦澀,一連吃了那麼多副藥,只覺得作嘔。
「這是奴婢特意吩咐御膳房送來的蜜餞,娘娘嘗一個去去嘴里的味道。」
王旭堯張開嘴巴,取出一個放到嘴里,這才稍稍緩了口氣兒。
這個平日里堅強果敢的女子,閻王爺當前都不皺一下眉頭,竟然會害怕吃藥,瀟然望著她只覺好笑,忍不住撲哧一笑。
白衣女子正欲開口說話,卻見宮女從外頭走進來,躬身福了福,「回稟娘娘,佟將軍有事要求見娘娘,此刻已經在殿門外候著了。」
佟將軍?
白衣女子疑惑地望了一眼瀟然,只見對方目光微沉,沉吟片刻,「如果奴婢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佟佳氏的父親佟佳清淼,想來應當是為佟佳氏一事而來。」
王旭堯把書輕輕的合上,轉著手指上金綠貓眼石瓖嵌的護甲,金綠貓眼的流光微微一漾,似是猶豫不決的一份心思。
瀟然見她微微動容,微微蹙眉,「娘娘不見也罷,那個佟佳氏欺人太甚,不必可憐那種人。」
佟佳氏仗著家里的緣故,平日里為人確實傲囂,然而現在也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且現在來求見的人卻是她的父親,她縱使有一萬個不待見佟佳氏的理由,但是當下來的人,卻是赫赫有名的忠烈之士,光憑這一點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勞煩姐姐,請佟將軍進來吧!」
瀟然還想在說些什麼,可是對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只要決定了的事情,就沒有轉圜的余地,恭敬的道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王旭堯撫了撫鬢角,順著臉頰撫下來,順了順耳墜子,眸色淡淡地望著門口處,只見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約莫著五十歲的年紀,卻仍然是健步如飛。
佟佳清淼一眼便認出座上之人,便是當日大婚上的紅衣女子,打了個千兒,「罪臣叩見辰妃娘娘。」
這一句罪臣可是讓王旭堯坐不住了,連忙說道,「將軍威名遠播,乃是我烏孫國里有名的大將,如何是罪臣,還請將軍快快起身。」
跪在地上的男子巋然不動,低垂著腦袋,沉聲道,「臣教女無方,險些累娘娘丟了性命,是臣的過錯,理當有罪!」
「本宮只知道我烏孫國能享今日之太平,全依仗著佟將軍領導有方,不辭辛勞衛我烏孫國邊疆,將軍忠貞報國,戰績赫赫,本宮如何受得起您此等大禮,還請將軍快快平身!」
揚一揚臉,示意站在一旁的太監扶起對方,小太監立即會意,上前去扶起佟佳清淼。
原以為對方會借故為難,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寬待自己,佟佳清淼眸光里,不禁露出幾分贊許之色,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