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到底vs偷龍轉鳳(一)
「姐姐,我的……她還好吧?」月子期間不胖反瘦的碩王福晉雪如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那個禁忌的問題。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看著自家妹妹眼巴巴,苦逼地不像樣的都統夫人雪晴也是悲從中來︰「我老實和你說吧。那個孩子,我抱出去以後,就把她放在一個木盆里,讓她隨著杏花溪的流水,漂走了。我再也沒有去追尋她的下落,是生是死,都看她的命了!」
「什麼?」雪如眼前一陣發黑,只覺得天旋地轉。這幾句話,像是一個焦雷,對她劈頭打了下來,震得她心魂俱碎。
「怎麼會這樣?你對我發過誓,你會愛她,待她一如己出,絕不叫她委屈,我相信你,才把孩子交給你……你怎能做這樣的事?你怎麼狠得下心?怎麼下得了手?如今我的親生骨肉沒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也不得王爺喜愛,你叫我怎麼辦呀!」
一想起那個小小的,軟軟的,柔柔的,弱弱的小生命,那個剛一出生就被烙上印記,失去了原本尊貴的身份地位,被無情拋棄在寒冬臘月生死不知的「四格格」,她的心就跟被刀割似的。
每每視線觸及那個取代她親身骨肉,本該帶給她無限榮耀,重拾王爺寵愛卻再次令她失望的「兒子」,她就怒不可遏——這珠圓玉潤的體態,這雕花緙絲的悠車,這錦被、這尿布、這源源不斷的錦衣玉食本該是她的親生骨肉享受的!
他厚顏無恥地享用著這一切,卻一丁點兒用都沒有,王爺只是在他出生那天淡淡看來一眼就一直在偏院守著大月復便便的翩翩,早知如此她何必冒著砍頭的危險偷龍轉鳳!看到王爺如此薄情寡恩,她真是說不出的後悔!
雪晴忙捂住雪如的口,在她耳邊發出警告︰「別胡說!我還不是看你給她烙上烙印,這樣難以割舍,留下是永久的心月復之患!萬一你真情流露,東窗事發,你,我,大家都會倒霉的!這是欺君罔上、滿門抄斬的死罪呀!」
雪如如何不明白,事情已經做下了,玉牒族譜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生的是個男孩兒,四格格從未存在過,上了賊船她再去追究也無法挽回了。但是……
「可王爺卻並不喜歡這孩子,他看了孩子甚至說……說這孩子一點兒都不像他!」想起當時的情形,雪如不禁渾身發抖,那嫌棄的眼神,那不滿的表情,就好像,「王爺對我們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他早就知道這個孩子是冒牌貨,所以才不喜歡他。」
「不!這絕對不可能!我辦事絕對機密,,這孩子是我通過種種渠道買來的,起碼轉手七八個中間人,任他有通天的本領都查不到這孩子的來歷和最終買主!至于唯一的知情人我也已經處理地干干淨淨!」雪晴說這話時帶著凜冽的殺氣,震得雪如主僕二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你記住,不論王爺或者其他人說什麼,你都要咬緊牙關一口咬定這孩子是你親生的,兒子像母親是很常見的,他就是這府里名正言順的大阿哥!」這是關鍵,她再三重申。
「可是王爺根本不喜歡他,只來瞧過一眼就再沒有回主院兒,總是和翩翩那個賤人膩在一起!」一提起翩翩一直表現地柔柔弱弱的雪如也露出恨不能將其生吞活剝的凶狠目光,又嫉又恨地說︰「眼看著翩翩即將臨盆,萬一這個賤人也生了兒子,王爺豈不是會更加偏愛她,把我和孩子視若無物!」
說到這里,雪晴也不敢打包票了,早知碩王如此偏心她就該唆使雪如對翩翩下手的,千金難買早知道。事已至此,她只能盡量安慰妹妹︰「應該不會吧,碩王爺並不昏庸,正室嫡長子和庶出兒子孰輕孰重總分得清,就算他被那賤人迷昏了頭,還有祖宗家法管著他呢。這人啊,總是會變的,隨著翩翩年老珠黃,他的心啊還是會收到你這個嫡福晉身上來的。你不要著急,先得教養好兒子,她才是你終身的依靠啊!」
听了姐姐的鼓勵,雪如冷靜下來,望著那悠車里無憂無慮的小臉,多了一份期盼︰「希望如此吧……」
======十二年後======
一見面,雪如就開始哭訴︰「姐姐啊,這都十二年啦,王爺還是被那個小賤人和她的小小賤人迷得鬼迷三道的,我和皓幀簡直沒活路啦!」
對妹妹的遭遇,雪晴也很頭疼,她也搞不清楚為何碩王爺對翩翩如此情有獨鐘,居然能為她做到如此地步,真真獨寵十二年那。連帶著小小賤人皓祥也子憑母貴,滿月時那盛大的宴席,岳禮可是不顧滿人「抱孫不抱子」的傳統,親自抱著皓祥展示給客人看,還口口聲聲,說孩子有他的遺專,濃眉大眼,又有飽滿的天庭,一定會後福無窮。反倒是正經嫡長子皓幀還是托弟弟的福才能取得上名字,補辦滿月宴的。就這樣,岳禮還到處對人說皓幀不像他,不像富察家的孩子。
難道,難道就像雪如從前推測的那樣,岳禮早就知道皓幀的身世所以才如此厭惡?並因此惡了雪如?不會的,不會的,雪晴再次安慰自己。
「翩翩再怎麼得寵都只是回人舞女出身,在這府里你是正經管家的嫡福晉,找著紕漏就讓她跪著認罪,抓著了把柄還怕她不听話嗎?!」
雪如真是有苦說不出,她出身優渥,半輩子順風順水,翩翩未進門之前也是被岳禮捧在手心里的,整整十年啊,根本不用費心機。漸漸的,婚前額娘給灌輸的一點宅斗技能都給忘到爪窪島去了,設置圈套,威逼利誘什麼的一點都不在行的。
看自家福晉的苦逼臉,身為雪如心月復的秦嬤嬤也倍覺苦逼,替她說道︰「都統夫人您是不知道啊,那個翩翩就是個九尾妖狐,王爺就不用說了,怎麼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她籠絡了去。如今這王府已經不是從前的王府,眼看著福晉和大阿哥不受寵,那些勢利眼的奴才們都投靠了偏院兒,福晉的命令都不听了呢!」
被秦嬤嬤一語道破此時的窘境,雪如灰心喪氣道︰「照這樣下去,我這主院兒也遲早得讓出去……」
「豈有此理,這群狗奴才,真該大棒子打出去!」雪晴火冒三丈。
其實也不能怪那些奴才,奴才也是人生爹娘養的,受到虐待也會反抗的。從前雪如那逍遙自在,呼風喚雨的十年就是奴才們倍加受欺凌的十年。別看雪如在王爺面前那叫一個溫柔順從,背著王爺,雪如就會露出驕橫跋扈,頤指氣使的本來面目。出了事兒,只會听陪嫁嬤嬤的話,別人說什麼都不听,不是打就是罰,再加上王爺的盲目信任,說起從前,碩王府的奴才們都是要大吐苦水的。
盼啊盼,終于盼來了同樣勞苦百姓出身的側福晉翩翩,雖然民族不同,相同的階級總有共同語言。與雪如相比,內外如一的翩翩就同天使一般潔白無瑕,有時奴才不小心犯了錯,她都會大度地原諒,甚至在王爺面前替人求情,這讓奴才們如何不感恩戴德。
作為曾經受苦受難的群體,他們整日燒香拜佛,默默祈禱,只盼雪如早日下台,翩翩側福晉早日上位呢。
暗地里下絆子不成,只能拼實力了︰「雪如,皓幀的學習如何?」
雪如只能搖頭︰「皓幀整天毛毛躁躁地靜不下來心來,讀起四書五經顛三倒四,寫的大字跟狗爬似地。照書房師傅的原話就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雪晴瞪眼︰「弓馬是否嫻熟?要知道咱們滿人以騎射得天下,只要這馬上功夫好了,被貴人相中,王爺就再不能熟視無睹了。」
雪如知道姐姐說的是前陣子皇上帶一眾皇親貴冑去郊外狩獵的情況,心中更是悲涼,閉著雙目連連搖頭︰「真是爛泥糊不上牆!文不成武不就,不僅從馬上摔下來被人笑掉大牙,還一無所獲,連侍衛特意趕到他面前的小狐狸都逮不住,難怪王爺看不上他了!」
是呀,到底不是滿人的血脈,從根子里就沒有鐵與血的精神!雪如喪氣的想。
真相並非如此,只是王爺偏心太過,皓幀在精神和物質上都落了皓祥不止一程。一個獐頭鼠目,耳後見腮;一個身材頎長,豐目俊朗,教騎射師傅當然也會偏心,有個能文能武的弟弟在上頭壓著,再加上自己本身先天較弱,便越來越落後。到了最後簡直就是皓祥歡快地騎馬飛馳,他卻只能原地蹲馬步。狩獵期間鬧出笑話理所應當。
「怎會如此?!」雪晴大驚,「到底怎麼了,你給我仔細說說!」
雪如嘆了一口氣便把皓幀的種種不堪抖了出來,心里也怨恨姐姐給她換的兒子基因不好。
听到最後,雪晴眼中一亮,「有了!」
「啊?!」
「皓幀捉不住白狐並不代表他能力不夠,我們可以這樣說……」
「這也行?!」雪如對姐姐的巨大腦洞嘆為觀止,顛倒黑白只在三寸不爛之舌!
「行!這怎麼不行!皓幀抓不住白狐的原因只有自己人知道,別人並不清楚,只看我們怎麼宣傳啦。放心,我一定會讓糊不上牆的皓幀變成威武、仁慈、充滿大智慧的皓幀的!」
于是,皓幀的這次狩獵,被改頭換面,傳奇般的故事在京里流傳開來,「捉白狐,放白狐」。
連深知內情的碩王爺都听得目瞪口呆,懷疑自己是否穿越了,可看看自己的兒子,還是爛泥一坨,百思不得其解。
急迫地想要斬斷雪如手腳,幫翩翩上位的管家捻著山羊胡子出場了︰「王爺,前陣子嫡福晉的姐姐都統夫人來探望嫡福晉,兩人關著房門說了好一陣子話呢。」
岳禮了悟。
「可大阿哥文不成武不就,有這般好名聲著實不是什麼好事,若是被宮里的貴人知道了保不齊就要怪罪府里欺君。」皓幀落馬是乾隆親眼瞧見的,當時這個無良皇帝還樂得哈哈大笑呢。若是這個胡編亂造的故事讓皇上認為碩王府在藏拙,會不會懷疑他們懷有異心,要知道自古皇帝都多疑。
「你擔心的很對,那,就這麼辦……」
管家得令,依計行事。
很快「捉白狐,放白狐」的故事被加了個神來一筆的結尾——「白狐跑著跑著,居然站住了,慢慢回首,對皓禎凝視了片刻,蒙的朝皓幀跑來,猝不及防下,被嚇傻的皓幀被狠狠咬了一口,英勇就義,啊!不,掛彩了。從此以後皓幀就得了毛茸茸恐懼癥,見了小貓小狗小兔子都抖得跟糠篩似的,為此碩王府的三頭忠心耿耿屢立奇功的看家狗被無情解雇,下崗前發出淒厲的哀嚎,使得皓幀開創尿床新紀錄……」
就這樣一個高大上的故事被徹底扭曲成低俗搞笑小說,帶給京城百姓無限的歡樂。
還有雪如,雪晴的無限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