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烏冬一見來人便大叫道，「怎麼樣？」
「成了，大人和我們一起去接丞相大人！」來人高高瘦瘦，面貌周正。不似烏冬包北那麼五大三粗，行動間矯健非常，顯然功夫也不差。
「太好了，太好了。」烏冬使勁兒拍了那人的肩膀兩下，匆匆往大門走去。行了好幾步，才猛地罵道︰「瞧我這笨腦袋，把姑娘給忘了。」說完又走了回來，對牧雪落說︰「姑娘，咱們走吧，去天牢。」
牧雪落知道這下能解救菊香他們了，自然開懷非常，尾隨兩人出了門。
三人三騎，沿著牧雪落來時的路奔去。
「程大人沒事了？」烏冬邊打馬邊問。
「程大人官居原職，但衛尉這個官，以後不掌宮內禁軍了，只留下宮外的兵權，還有兵器儀仗之事。」老三說道。
「唉」烏冬恨恨地嘆了一口氣。
牧雪落心中急轉，他們明明可以洗清程大人的冤屈，為何仍舊讓他失去許多權柄？突然，她腦中出現昨天說的「以退為進」一詞。難道這便是鐘大人所用之「退」？
那麼，他之「進」必然就是眼下將丞相大人迎接出獄了！倒真是好計謀，讓右相他們一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想到這里，她心中對那位鐘大人生了些佩服。能根據自己的話想出如此妙計，怪不得人家是大官兒，是有真本事的。
三人很快就到了天牢，將馬停在木柵欄之外。
「老三，你去獄卒那給姑娘銷了名，把那些宮人也全都放了。我在這等大人。」烏冬說。
老三帶著牧雪落來到天牢大門處，出示了一個小牌子和一紙文書，那兵卒見了立馬點頭哈腰，帶著他們兩人進了天牢。幾人沿著昏暗的廊道走著。
「你就是雪落姑娘。」老三態度很好，十分好奇地打量著牧雪落。
牧雪落答道︰「是啊。你呢？你的名字不會就叫老三吧。」
「哈哈」老三笑，「我叫鄧息，給丞相和大人做了十多年親衛了。烏大哥是老大，我是老三。」
牧雪落側頭打量，這鄧息也就三十歲左右，他說做了十多年親衛，看來入行很早啊。看他說話不像烏冬和包北那麼粗豪，問道︰「你讀過書？」
「姑娘好眼力，這都看得出。」鄧息似乎頗為自豪，說道，「我在大人書房當過幾年差，大人教了我很多東西。」
牧雪落點頭。
「叮當」熟悉碟鏈聲音響起，牧雪落重新回到這噩夢一樣的地方。不過這一次，她滿心喜悅。
門一開，牧雪落當先跑了進去。她來到中間的大牢房，抓著欄桿叫︰「菊香，菊香。」
「雪落姐？」菊香縮在角落，听到有人喚她，不敢置信。
「這姑娘真的回來了！」
「回來救我們了？」
「姑娘，我們錯怪你了！」……
牧雪落大概也能明白他們說的都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見她一人月兌身監獄，說她不守信用之類的。
「我能回家了嗎？」菊香幾步跑了過來，抓住牧雪落的手。
牧雪落笑著點頭。
「哇」菊香又開始大哭。獄中眾人也有幾個人喜極而泣，大多都對著牧雪落道謝。
「雪落姑娘，你快跟著他們去旁邊湯池洗洗晦氣吧。」鄧息說道。禎國的牢房旁都會有個專門洗浴的地方，被釋放的囚犯走前都要去洗刷一次，意在除晦氣。
「走走，我們快去。」
「總算出了這個鬼地方了。」……
眾人一哄而出，都往門口擠。
菊香抓著牧雪落的手不放，兩人留在後面，等大家都出去後再離開。
不一會，牢中空空如也，再也沒了人聲鼎沸。牧雪落拉著菊香，對鄧息點頭，準備和他一起出去。
幾人剛邁步，就听到牢深處傳來一個聲音，略顯蒼老︰「小息，是你嗎？」
鄧息身子明顯一僵，繼而臉上浮現狂喜之色，大叫著往里面跑去︰「大人，大人你在這兒？」
牧雪落眼楮一轉，立時明白這牢中的「大人」便是當今左相大人。暗暗咂舌，原來自己跟大人物共處一室一整天，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這回不用等鄧息了。于是她們兩人牽著手走出了牢房。
馬上就有獄卒引著她們往湯池房走去。七拐八拐，總算進了一間「大浴室」。室內只有一個大水池，已經有幾個宮女在那月兌衣洗浴了。菊香見此，臉上怯生生的，但她依舊走到池邊，月兌衣進水。
牧雪落自然不信這套除晦氣什麼的，但熬不住菊香勸說，只得退步說用這水沾沾臉和手，權當洗澡了。
牧雪落坐在池邊，隨意撥著水。菊香就在池內，與她相鄰，仔細清洗身體。
「姐姐，我以後不能在宮里干活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菊香掬著水，悵然說道。
牧雪落聞言低頭，想說「你可以去醫館找份工作」，話未出口，突然看到菊香白瑩瑩的右臂上，一點朱砂醒目異常。竟與自己小月復的中毒癥狀一模一樣。
她連忙低抓住她的胳膊，問道︰「這是什麼？你也中毒了？」
菊香原本惆悵異常，見牧雪落突然驚慌，連忙往自己手臂看去。待她看清牧雪落詢問的是那點朱砂痣時，眼露不解，仰頭答道︰「守宮砂啊？姐姐你小時候沒點嗎？」說到這歪了歪頭，繼續道︰「就算小時候沒點，入宮之後也會點啊。」
牧雪落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眼前一片金黑交錯。
許久，水池和宮女才重新出現在她眼里。這時她的心髒開始瘋狂跳動。守宮砂！守宮砂！竟然是守宮砂！
自己真蠢！如果身上那點朱砂也繪在小臂，自己就不會上他的當了吧。
想到他說的「你可以回去看看你奠樞，是否有一個紅色印記。那是一種毒。」
「這種毒，只有我能解。」
「這毒可不是我下的。我將你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給你解毒，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還有在南山行宮，他病弱之際，軟言說的「我們回去慢慢解。」……
牧雪落表情一瞬間變了好幾變，起初有著驚怒，覺得他欺騙自己替他賣命，害自己這番牢獄之災，但想到後來，臉上又泛起紅暈，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你怎麼了？」菊香被她弄得不知所謂。
「我……我沒事」牧雪落連忙抬頭答道，眉目含春，卻忽的生出悵然之色。
是守宮砂而不是毒藥，那麼他和自己，再無牽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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