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循聲望去,發出聲音的人竟然是曾太尉。
牧雪落皺眉,一眼看去就知他身子康健,怎麼突然急咳?不過眼下她正等著玉竹為她辨明清白,也顧不上太尉的身體究竟如何,回過身子看向玉竹,等她說話。
玉竹本要講出兩人一直在一起,卻被那陣咳聲引了視線,看向曾太尉。她一看之下,臉色倏地一變,口中的話怎麼都說不下去,支吾起來。
郎中令見狀得意異常,兩撇小胡子翹了起來。他笑意還沒散去,就朝牧雪落厲聲道︰「賤婢還不跪下!咆哮當堂,這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牧雪落眼見玉竹臉色驚變,心思電轉,便想起當日菊香說過「玉竹姐是太尉家婢」。她心猛的一沉,這下自己真的入局了,再沒有回寰的余地。
她環視殿上眾人,只覺得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認定自己有罪,怒目而視。連那正直非常的鐘御史都眼帶不善。
是啊,都是這樁案子才使得程衛尉身陷囹圄,被人所脅。若自己當真成了替罪羔羊,恐怕連程立都要怨懟自己吧。
明明沒有發生過的事,硬是反駁不了。
她頭腦飛轉,卻一時想不出怎麼替自己辯解,只好先跪下。
「說吧。你去南宮門做什麼了?你與碧荷是什麼關系?」郎中令問。
碧荷?牧雪落驟然想起她當日進宮之時,菊香提起過這個名字。她不是被打發走了嗎?怎會死在南宮門?若是他們有心,怕會揪住自己正好接替了碧荷的位置。當真是百口莫辯。
饒是牧雪落遇事冷靜,此時心中也開始擔憂起來。事情怎地越來越復雜?
「那碧荷原來就是杏林居的呢!」之前那名侍衛低聲說道。果然,人家早就打听好了。
郎中令一听,眉開眼笑。不過他馬上就意識到現在開懷很不是時候。于是他換了一副厲色,斥道︰「你還要狡辯嗎?來人,速速送去天牢。」
牧雪落腦中混亂,眼見就要被拖走。一旦入了天牢,月兌身就再無指望,只能拼一拼。她咬了咬嘴唇,轉向皇帝。目光灼灼,說道︰「陛下,我是冤枉的,有人要陷害我。」
拉她的兩名宮人嚷著「在陛下面前還敢稱我,你這死奴才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你。」
皇帝沒管那些人,低下眼去看牧雪落,發現她眼底的急惶確確實實。她轉過頭又去看郎中令和太尉,眼中慢慢浮上疑惑,難道自己想錯了?
她雖生疑,卻並言,只是冷冷看著。
牧雪落見此,漸漸失望。自己對她的處境大生憐意,但自己在她心中,恐怕什麼都不算吧。她暗嘆一聲,又側身看向玉竹,只見玉竹眼中含淚,全是愧疚之色,卻終究沒再開口。
牧雪落突然覺得有些累。
「慢著。」昭畫這時出口。兩名宮人立時停手,沒有繼續拉扯牧雪落。
牧雪落看向奉常昭畫,心中復雜。是靳羲交待她要保護自己嗎?不對,靳羲只是在保存自己的棋子罷了。
想到這兒,她突然有些厭煩。為什麼自己一定要踏進這攤渾水。
「之前這位婢女詢問究竟是誰看到過她,兩名侍衛還沒言明。」昭畫提醒道。
「就是牢中一人。屬下失職,沒記清姓名,奉常大人容屬下先行帶離此婢,細細查問再行分說。」那兩個侍衛早就低聲商量好如何對答。
昭畫一挑眉毛,看了看郎中令。
郎中令絲毫不為所動,努力掩住面上得意之色,吩咐道︰「還愣著干什麼,快拖下去。」說完冷笑著看牧雪落。他自然听聞右相大人對一醫女甚為不喜,本打算過幾日自己再找個由頭處理掉的,沒想到眼下就有了機會。不過,倒沒想到此女姿色如此誘人,等案子了結,帶回去給自己做一個禁臠不失為一幢艷事……
牧雪落本有懈怠之心,抬眼見卻發現郎中令看自己時目光猥瑣,透露意。她不禁身子一個激靈。一直以來,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來到這里之後,她一直存了游戲之心。包括挑逗靳羲,包括幫助紅姐,甚至進宮也抱著來玩玩看看的想法。
現在靳羲根本不吐露幫助她回去的途徑,自己真要是一直游戲下去,遲早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自己不拼,還等著什麼?這里不是游戲,而是真真正正的生活。
眼下的情景,自己辯駁無用,干脆去牢中探听一下知情人的消息。他們說已經關押了許多人,所謂「法不責眾」,想來案子了結時,真有冤屈之人會被釋放出去的。只要自己了解了情況,總能想出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看他們還如何冤枉她。
打定主意,她不去看郎中令那令人作嘔的肥腦袋,轉身隨那兩名侍衛走了出去。路過昭畫時,對她點了點頭,投去感激神色。昭畫一直看著她,目送她出門。
身後又傳來鐘御史的慷慨言辭,還有郎中令那小人得志的腔調。
牧雪落剛一出門,侍衛就給她戴上木枷。三人一路向宮外走去,殿中言語聲漸去漸遠,牧雪落此時自顧不暇,也沒空替程衛尉傷嘆了。
牧雪落雙手被縛,跟著這兩人一路出宮。他們圖著快速交差,選擇了正門一旁的小側門。
一出宮門,暖暖但陽光就混合著自由的空氣一同襲來,還伴著響亮的馬蹄聲。牧雪落在苦苦思索如何自救,並沒有抬頭。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是你!快看!是那位姑娘!」
牧雪落听聞這聲音是朝她們幾人所說,便抬起了頭。
一位年輕的公子哥兒騎在馬上,正偏頭為他身後的隨從示意著,臉上猶有驚喜之色。正是那日在豆花攤前的公子哥兒。那時他猶豫著,沒有跟自己搭話。
此時他身穿官袍,多了許多書生氣,不似上次見面那麼英武。
他說完話才發覺牧雪落手上戴著木枷,忙問︰「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會從宮里出來?」
牧雪落見他這樣子,眼帶擔憂,倒像是真關心自己。她剛要答話,還沒開口,身旁兩名侍衛先跪了下去,請安道︰「曾將軍。」
將軍?牧雪落又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還是個將軍。看他樣子很英挺,是武將倒不奇怪,只是他那猶豫的性子,也能做到將軍?
「起來。她怎麼了?」曾小將軍問道,語氣和緩。
「今兒南宮門生了事兒,雪落姑娘要跟我們回天牢,問問情況。」那侍衛見將軍問及,語氣恭敬非常。「小婢」立馬變成了「雪落姑娘」。
牧雪落听到這話,心中嘲諷。說什麼「問問情況」,你們別把我問死了就好。
不過看樣子這兩人明顯很害怕這位曾小將軍,自己應該借借他的東風。
「原來你叫雪落。」曾小將軍笑了,看著牧雪落說︰「既然是要去問問情況,你就去吧。我去過天牢,沒事的。」
牧雪落听了這話,有種想吐血的沖動。我去天牢和你去天牢那能一樣嗎??你也太天真了吧。人家說什麼你都信啊。
「你們不要為難她啊。」曾小將軍轉頭又囑咐了一句。那兩名侍衛馬上點頭答是。
牧雪落听了這話才勉強把那口血咽回去。這也就差不多了吧,要再讓他說點別的,估計他也說不出來。
于是她施了一禮,示意自己要走了。
曾小將軍面上帶笑,目送她離開。
等她去得遠了,他突然一驚︰「哎呀!我忘了問她在哪兒侍候了。」
身後幾人搖頭抿嘴笑。其中一人勸道︰「公子爺知道了那姑娘的名字,還怕找不到她嗎?回頭讓郎中令大人查查。他對各宮的人都熟悉。」
曾小將軍聞言點了點頭,又看了眼牧雪落的背影,領著眾人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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