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落搖了搖頭，不願再注意這些，自言自語道︰「我孤家寡人，哪有什麼東西要休整的？」還不如趁這幾天出去轉轉，以後進了宮，就沒什麼機會出來了。
于是，她重新洗了一遍臉，換下宮裝，抓了點銀錢傍身，正大光明地出了仙宮。
一路向東。她記得，市集的位置在皇城以東。
此時陽光很好，小商小販們都站好了攤位，等著販賣自己的貨物。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這世界本就該勃勃生機，自己不能愁眉不展！
牧雪落自我振奮了一下，開始東張西望，借以忘卻心中酸澀。
經過這個可算是災難的早晨，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咕」叫起來。牧雪落一愣，捂住肚子笑了起來。呵呵，即使自己心里再不舒服，五髒廟還是要按時拜祭的。
「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一個稚女敕的童音響起。
牧雪落一側身，看到路邊小攤旁站著一個小女孩兒，約莫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粗布衣服，扎著兩個羊角辮，正睜著一雙大眼楮看著她。同時，一股極為濃郁的豆花香飄來。
牧雪落見這女孩長得討喜，順勢坐在了她身邊的小凳上，問道︰「小妹妹是這家的女圭女圭？」
「是！阿媽做的豆花好吃，姐姐你要嘗一嘗嗎？」她說話喜歡拖長音，配上她機靈可愛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抱一抱。
「好啊，姐姐來嘗嘗你阿媽做的豆花。」明知道這孩子是在替她媽媽招攬生意，牧雪落還是樂得滿足她。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幫大人的忙，真是乖巧。
「大姐，來碗豆花。」她抬頭，對著一旁忙碌的女子說道。
「好，這就來。」那女子憨厚地笑著。因為生意少，她正蹲在地上泡豆子，這時見有客人來，連忙在圍裙上把手擦干，起身去為牧雪落盛豆花。
一碗豆花端上來，牧雪落就著湯勺，一口氣吃了小半碗。果然香甜滑軟，熱騰騰道水不僅暖了她的胃，還暖了她的心。她稱贊道︰「大姐，你家女圭女圭說得對，這豆花真好吃。」
那小女圭女圭一听，眉開眼笑，扯著她媽媽的衣襟仰頭說︰「阿媽你看，大姐姐說豆花好吃。有大姐姐天天來吃，阿媽就不用再給張婆婆他們洗衣縫補了。阿媽就可以好好歇歇啦！」
那女子憐愛地看了女兒一眼，模了模她的頭，不好意思地對牧雪落說︰「大人，我家小中不懂事，你莫听得。」
她一說話牧雪落才听出她的口音與當地不同，似乎帶了些方言腔調。好在並不難懂，「我可不是什麼大人。」她對那女子一笑，低頭對小中說，「原來你叫小中啊。小中真乖，懂得雄你阿媽呢。」
「阿媽照顧小中，小中想讓阿媽不累！」女孩兒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眼里全是喜悅。「阿媽說，要是有人天天來吃咱家的豆花，阿媽就不累了，就好好歇歇。」
牧雪落聞言抬頭看向那女子。女兒這麼小，估計她還不到三十。但她臉上已有皺紋，皮膚粗糙，看來生活得並不如意。再加上這小女孩兒口中所說，她應該是一個人帶著孩子，辛勤供養，要同時做很多活計。
「大姐不是花都人？」牧雪落問。
那女子有些受寵若驚。她見牧雪落衣著華麗，一定是有錢人，沒想到她竟然會問自己話。她有些局促地回答︰「我是邑國的。兩月前我們村子被水沖了，沒剩下幾個人。听說這里不為難女人，我就帶著小中來了。」
這個邑國位于禎國以南，臨著南封郡和東洛郡。她來花都，可算越過了大半個禎國。
「大姐這攤子，夠生計嗎？」她有些同情這對母女了。天災無可避免，眼下她們算是家破人亡。這女子帶著女兒大老遠來此，只因禎國女子地位高，花都尤勝。不僅為自己，更為女兒。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母親。
听聞牧雪落這麼問，那女子面露憂色，嘆了口氣︰「我們娘兒倆剛來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就那一點積蓄，開了這麼個攤子，但總是沒幾個人來吃。」她轉頭看向自己泡的那盆豆子。每日辛勤，卻發現生活從來不是單靠勤勞就能好起來的。
牧雪落略一沉思，笑道︰「大姐，你彈子在這種角落里，誰能看得到？你得先讓別人知道這里有個豆花攤，再讓他們發現這兒的豆花最好吃才行。」
那女子瞪大眼楮，問︰「那可怎得做？」她巡視周圍，自己彈子確實位于角落，平常路人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里。
「大姐你看那兒！還有那兒！」牧雪落指向路對面幾處向陽的空地，說道︰「早晨太陽正照到那兒，人們走過路過的，無意間都會瞥上兩眼。咱們就在那邊立上一塊牌子，寫上我們的豆花最好吃，不就行了？」她笑著看那女子。
女子顯得猶豫，眼楮眨了好幾下，小聲問道︰「那……那可行得？會有人來吃？」說完又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說，「我做的豆花哪里最好吃了。大人莫要亂講喲。」這一笑帶出了幾分嬌羞，牧雪落才看出她確實三十，仍有女兒情態。
牧雪落連忙說︰「當然行，一會我們就去買個木架子，糊上一張紙，明天早晨就立在那兒。」
女子往街對面的空地兒看去，眼神躍躍欲試，明顯意動。
「大姐，你就放心吧。要是擺上架子，明天還沒人來，我就把你的豆花全買了！」牧雪落笑著說。
「大人真會說笑。要是全買了，可不要撐壞了。」那女子回頭笑著對牧雪落說，神態明顯親近不少。
「大姐，你可別‘大人’‘大人’的叫了，我也就算是個‘大人’丫頭罷了。」說到這，她腦中突然出現了靳羲，一身白衣在她身前走著，袍角在她眼前晃啊晃……
牧雪落趕忙停止，使勁兒咬了下嘴唇，對女子繼續笑言︰「我叫雪落，大姐叫我名字就好。」
「這……雪落妹子。」女子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著叫了出來。「別人都喚我阿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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