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來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素素眸光微挑,心下閃過一絲莫名怪異之感,卻是說不真切。這廂辭別了空,離開紫竹園,隨小沙彌去到序所在處。
「這是最近三個月宮中大事。」序取出一摞子信,交給素素。
素素愕然驚滯。
眼前這個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問自己。
從前她只道序經商賺錢很有一套,卻沒想,悄無聲息之間,他的布局,已然延伸到宮廷高牆之中……
「看看吧,興許有用。」序依次取出最下面一封,撕開信封,取出里面信箋遞給素素。他自己卻是連瞄都不瞄一眼。
所有信件,原本全都原封未動。可見,對宮闈之中發生的事,他根本沒興趣知道。
換言之,這些消息,他都是為她打听的……素素心下升起絲絲警覺,卻仍無法掩抑莫名涌上心頭的感動之情。
其實,若非事關己身,她也沒興趣知道宮里人在做什麼。
泯然一笑,垂眸看信。
信上筆跡稚女敕,用詞也多淺顯,可見寫信之人沒讀過多少書。這樣的人在宮里,當不得重要的職位。
恐怕也正是因此,他所能了解到的信息,十分有限。關于宮內調動、密謀之事,只字不曾提及。前十幾封信中都只寫了人人皆知的事。
往常在府里,這些消息她只消看邸報就能獲知。
想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收看邸報……信中唯一一處有異。寫道︰「臘月廿六日,先鋒侯世子入見梁王,夜宿禁宮,三日不出」。
廿六日。正是王師回朝第二日。
子軒進宮見慕年楓,原不稀奇。連住宮里三日不回府,也是常事。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程軻遺體剛剛運回,程府還在熱孝中。這時節,又是年關,子軒怎可棄家中母親姊妹不顧?
壓下心頭疑惑,接過序遞來最後一封信,卻寫道︰「……除夕夜梁王當眾發難,指晉王和四皇子通敵賣國。致使朝廷折損良將……晉王與四皇子抵死不認。三方動武。晉王與四皇子不敵。重傷後被押入天牢……太尉下令皇宮戒嚴,封鎖消息……」
通敵賣國。
難道,程軻遇害。真是內鬼勾結外敵所為?
又或者,其中還有更深層的陰謀?
心念閃過,素素直覺手腳冰冷,後背冷汗透衣而出。如果,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陰謀——公孫家的陰謀……
原本朝中三方局勢相對平衡,是公孫滄祚忽然聯合太後和皇後對韋、杜、尹三家發難,才打破了其中制衡。受此逼迫,楊鴻籌才會出言激怒程軻出兵,一雪國恥。
將在外,也就給慕年松和慕年楠聯合允單刺客展開暗殺。創造了絕佳時機……而慕年楓,恰恰反借助這一由頭,對二人一招致命。
事實是這樣嗎?
可是,這麼簡單的因果循環,她都能想到,慕年松和慕年楠身後的智囊怎麼會想不到?明知是慕年楓設局,請君入甕,他們還會傻得自投羅網?
慕年楠的品性,她不熟,便想多說。可慕年松的品格,她卻心中有數——通敵賣國,絕不是他會做的事。
——曾經送她出嫁允單時,慕年松醉酒後對她說過,「為兄有生之年,勢必踏平允單,救你回朝。」
那一年,他十四歲。得知她遇襲身亡後,他跟隨程軻,以一己之力,殺敵半百。想來,慕藉封他尊貴的「晉王」爵,並賜他一位賢妻,月兌不開當年戰功之利。
慕藉看人的眼光,一向精準……
所以,或許所謂的「內鬼」和「外敵」,皆不是來自慕年松和慕年楠方面,而根本就是出自慕年楓身後的勢力。
思及此,素素定了定神,心下隱約有了定論。然而,轉念又想到,暗殺己方大將以栽贓對手,如此狠毒的計謀,不像是慕年楓能想到的……
眼前不經意浮現前年在金玉良緣二樓,看到的那一眼,公孫滄祚的眼神。
擁有如此凌銳犀利的眼神,足可見此人心腸冷硬至極。
這樣一個人,做出棄車保帥之舉,也不是不可能……
素素兀自點了點頭,似肯定心中想法。可又有一點想不通——公孫滄祚為什麼要對程軻下手?
如果單單是為了栽贓嫁禍,另選一個二、三流將領,于他勢力損失豈不是小得多?
程軻歷來是他麾下得意將領,是他一手培養、提拔起來的帥才。到了青苗發力的時候,卻又被他親手揠苗,究竟是為了什麼?
「小心。」序突然低呼著,同時伸手扶素素。
素素這才發覺,恍惚間她竟然差點跌倒。緩了緩心神,小聲道︰「沒事,我休息會兒就好。」
「嗯。」序不多問,扶她到就近石階上坐下歇息。
素素只覺身心俱疲,埋首雙膝上,想著事兒,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一覺盹了大半個時辰,轉醒時卻覺得身上並不寒涼,扭臉一看,卻是披了件紫貂大氅。
是序的大氅……
天色已經黑了,四周不見序身影,她便朝空野里喚了一聲,「序?」
「何事?」序的聲音依舊清冽,如此刻寒風,從頭頂瓦背之上傳來。
素素循聲抬頭,正看到序半探在外的腦袋。
這家伙,竟然躥到房頂上去了!
「天黑了,你快下來吧。」房檐上還有積雪,滑溜著呢。萬一滑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序簡單道一聲「好」,折身推開二樓的窗。未幾。下得樓來,重新站到素素面前。
「天這麼冷,你坐到屋頂上喝西北風麼?」素素調侃著,欲解下大氅還他。
序制止她道︰「你披著吧。我不冷。」
瞧他臉色紅潤有致。的確不像很冷的樣子。只是,這分好面色,有多少是被寒氣凍的,多少是被燈籠光照的,又有多少是由內而外的?
素素垂眸,呡了呡嘴角,不遑多做推讓。帶他去了廂房,換上她自己的斗篷,這才將大氅還他。又為自己襯上手爐,才道︰「走吧。」
「去哪兒?」序月兌口問道。
天色不早。他已經攏實大氅。準備下山回城去了。
素素訕然。「不吃飯麼?」
這個點,早已過了寺里供應晚齋飯的時間。
序眸光一轉,卻是料定。素素既如此說,可見是不會餓著他的。立時點頭,道︰「吃。」
想起那年吃到的下酒菜,霎時間仿佛齒頰間又洋溢起那種曼妙滋味,真真是回味無窮……
素素無語地搖了搖頭,「佛門齋戒地,無葷腥酒肉。」
「無妨無妨。素齋也一樣吃。」序大喇喇地擺手,隨她出門。
只是,當看著剛出炭火堆、渾身沾灰的烤甘薯塊兒時,他再也維持不了內心預定的「淡定」了——這東西。要怎麼下口?
素素睨了他一眼,從斗篷內袋里取出一張油紙,撕一半給他。
「喏,這樣……這樣……」一手抓握起甘薯,一手熟練地剝皮,親自示範同時向他解釋步驟。
听出她語氣間隱約夾帶的輕視意味,序不由眯了眯眼。暗自深呼吸,學她樣剝開粘滿炭木灰的焦皮,小心翼翼地繞著圈,一口氣將整張皮都盤剝了下來。
「如何?」
眉目間滿是挑釁之色。
「幼稚,」素素癟了癟嘴,不理他,一心只吃自己手里熱乎乎的甘薯。
序得意地嘿嘿一笑,將圈卷成圓的焦皮隨手一丟,看著手中甘薯,並不下口,反而搖頭晃腦道︰「釀黃酥軟,甘香馥郁,好,上好。」
「我看你就是不餓。」素素白他一眼,繼續吃。
除了昨晚的幾只餃子,整一天她都粒米未進。又擔憂了這麼多事,力氣消耗巨大,胃里空城計早已唱得歡,亟需提供食物供給。
序訕訕地住嘴,待她吃完,順手遞上自己手里的甘薯,「你吃吧,多吃點,看你瘦的。」
看著遞到幃帽罩紗前的甘薯,素素一時怔住,竟不知該不該接下。
「吃吧。」序不由分說,抓過她手,將甘薯塞到她手中,自己又拿鐵鉗往炭火坑撈。
素素訥然無語,只覺得氛圍陡然間變得有些怪異。想假裝沒事,緩緩地往嘴里塞甘薯,卻已是不知其味。
「唔……好燙!」
序悶悶的驚呼聲忽然響起,驚得素素月兌口道︰「小心燙!」
「沒事沒事。」序連聲寬慰著,撅起嘴,對準熱氣騰騰的甘薯吹氣。
素素穩下心神,不由輕聲嗔他︰「怎麼像個小孩一樣?」
「呃……呵呵呵……」序難得露出一絲微赧容色,倉皇不知該接何話。忙轉移注意力,小小地咬了口甘薯。細嚼慢品,恍然品嘗珍羞美味一般。
「甘甜可口,余香醇厚……不錯。真不錯。」
「吃個甘薯也能被你說出一朵花兒來。」素素失笑,一手撩動火鉗,翻轉火塘里還未熟透的幾塊甘薯。
「美味當前,不可不贊。」序最後油滑了一句,便也不再作聲。
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火塘里的炭火偶爾爆裂發出響聲,也只是短促的「嗶啵」而已。
孤男寡女,圍爐烤火,吃偷來的烤甘薯……
氣場貌似不太對勁……
素素正想說「吃完就走吧。太晚了只怕山路難走。」只她還未開口,卻听序問道︰「上次你說你的毒有法可解,是什麼法子?」